我住的这个地方,看不到湛蓝的天空,破烂斜楼乱麻电线遮天蔽日,抬头萧条,低头却是人间另一种景象,这儿物价便宜,租房便宜,太多的挂羊头卖狗肉*,太多的站街女,繁荣娼盛,吸引了这个城市各个角落中慕名而来的劳力工作者,身价低廉的民工们来到这里,这里就是他们的天堂。r
我住在地牢,就是负一楼,上了一楼后,租客们大多都是一些‘鸡婆’,每天晚上半夜两三点还听见男欢女爱的浪声淫语,也不知是真的那么*还是假的助情*。还有讨价还价的争吵；昼夜颠倒的鸡婆们打麻将的洗牌声,赢钱后的鬼叫和输钱以后的谩骂……r
每天在我住的旅馆里窜进窜出的,还有贩卖黄色书刊*碟片和玫瑰的小孩子,男女都有,一般是外来民工的娃,没钱供去读书,父母也不愿放逐家里留守。我父亲一辈子辛劳,俗话说勤能致富,要是不供我家三个小孩读书,父亲在老家的确早就跨入了一流家庭的门槛。r
我再次明白了这个社会的残酷,在商场洗车得到的报酬,百元的全是假币。怪不得那个经理说几天再结一次帐,原来早有计谋。我吃了哑巴亏。小时候教育要做个诚实的孩子,中学大学又普及诚信教育,出了校门后,方知诚实诚信这种美德比大熊猫还难见。r
路过一个夜总会,‘乐潮’招聘保安,高中学历以上,要求身高一米七五以上,身体健壮,形象良好。我进去了。r
和我竞争的还有几个大汉,但幸运的是我的学历和体格长相帮助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堂堂大学毕业生怀揣几张高端证书应聘保安,呵呵,可笑吧。但这份工作较自由,想走也可随时走,而且工资不低。r
我的工作就是每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不断地在场内巡视,发现客人有冲突和有人闹事r
就去制止,还附带着帮小姐们摆脱纠缠不休而又不肯在小姐身上多花钱的客人。r
每天,巡视在乌烟瘴气,满是污言秽语的夜总会里,看着有钱的富人肆意地玩弄小姐们,灌酒灌烟,逼着吃摇头丸,摸上摸下,甚至狠狠拧几下或者几巴掌,小姐们非但不能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要一副喜欢受虐逆来顺受骚笑着去讨好。我就象看家的狗腿子,为了生活而出卖着自己的劳力,却看着别人为了发泄自己过剩的精力而生活着。我想我颓废了,或者说,我是报废了……r
我怕在人群中遇到我的同学或者曾经的同事,怕见到一切自己认识的人……r
那天我休息,除了‘乐潮’我没有别的去处,我不想在地牢和墙壁一起发霉。换上一套干净清爽紧身的衣服去了‘乐潮’。r
在‘乐潮’里,所有的小姐们看着我惊讶了,她们不会想到,平日里一身土里土气保安制服的杨锐居然长得那么健壮那么帅,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潇洒不羁。小姐们围在我的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我调着情,开着下流的黄色笑话,在今晚之前,穿着灰保安制服戴着大灰帽的我从不敢和妖冶妩媚的小姐们多说一句话,不是我不喜欢,而是人家看不起咱这种小保安,她们虽然卖的是身,但是她们收入好的话,幸运的一个晚上就比我们保安做一个月的工资还多。r
放得开的小姐还直接和我跳起了贴身舞。平时我只能靠着墙角看小姐们和客人们在五彩缤纷的灯光下开心,没想到我自己也有这么一次,我忘记了我自己,和小姐们开心的舞起来。r
就在我乐不思蜀的时候,另一个保安同僚递给我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一行娟绣的字：舞跳得很好,能否赏脸到包厢一聚？欣赏你的美女。r
进包厢的人都是有钱人,最低消费两千八,当然,喝酒点单总费用远远不止两千八。欣赏我的美女？呵呵,真搞笑,自称美女,真够无耻的,而且够自恋的。我看着这张纸片笑了笑,扔掉了。小姐们惊诧的看着我：“杨锐!有美女请过去为何不去？”r
“我的一个月工资就是请你到包厢用最低消费都不够,我不敢去。”r
小姐们都无奈的笑笑。r
我坐在前台,跟服务员要了一瓶二锅头,服务员笑嘻嘻的说道：“喂!二锅头那么烈,不如我调杯酒让你欲仙欲死!”r
“哼!有什么酒比得过二锅头的欲仙欲死!？”r
夜总会里的酒水食物,一般都会卖得比外面的贵N倍,N大于五。我闷着喝半瓶二锅头,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我是越喝越傻……看着夜总会里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落寞的笑容,那真的是笑容吗？r
一个在吧台左侧的美女深深吸引了我,其实看不见她的脸,她的长发遮住了脸,不过她吸引我的是她脖子上金光闪闪的项链,她付钱的时候,从普拉达包里掏出钱包,钱包里琳琅满目的银行卡,还有一叠红红的人民币,像这种有钱人,戴的戒指项链,定是奢侈品。r
为什么有的人那么有钱,有的人连温饱问题都难于走过？r
这晚我当班,穿着制服靠着墙,两眼茫然看着红男绿女寻欢作乐。r
一张纸条塞到我跟前来,我愣了一下,怎么？我这样打扮还有人给我纸条啊？却不是昨晚那保安同僚给我的,而是一只芊芊玉手,白净柔滑,我看过去,一位美丽的女人,美丽得神圣不可侵犯的女人,黑发束在高高的衣领中,多情妖冶的杏眼,精致的五官极和谐的恰到好处,淡红色闪光唇膏的嘴唇,嘴唇上的小晶片闪闪发亮,再衬上白玉般无暇的皮肤……她的美,是一种圣洁的美,绝对有别于外面的那些小姐。我一阵旋晕,急忙退后几步,低着头不敢看她。r
她逼过来两步,把纸条晃到我眼前：我是美女吗？r
我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r
“你叫杨锐？”她的声音动听而又有磁性。r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回答道。r
“呵……能不能陪我喝杯酒？”r
“对不起美女,我在上着班。”r
“那好,那我跟你们的领班说。”r
她真的跟领班说了,领班过来对我说道：“杨锐,过去陪陪这位客人。”r
“领班,陪客人的事情,不都是小姐们和那帮家伙做的事情么？”我口中的那帮家伙,就是做鸭的那帮。r
“杨锐!你秀逗了!像这种客人,非富即贵!在我们这里消费,一高兴起来,消费可是一万一万的给!”r
我怔住……一万一万的给？真的假的？我见过男客人给小姐们真的会几千上万的给,但是女客人给做鸭的这么多我倒是没见过。我什么都能抵挡得住,除了诱惑,对,我也是那么恶俗的家伙,很喜欢钱,很现实。r
她在包厢那,我敲门的时候,服务员开门给我,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她正坐在沙发上,食指和拇指捏住盛着红葡萄酒的高脚杯,对我笑了笑,假如她是个轻蔑或者是盛气凌人的笑容,我马上转身就走,不过她这个笑容却是很真诚。r
“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镇静地问道。r
“你来了,过来这!”明眸皓齿,巧笑嫣然。r
我局促不安的搓着手,坐到沙发的角落边。她扑哧笑笑：“过来一点嘛。”r
我挪了挪,她一站起来,坐到我旁边,挨着我,我急忙挪开一点。她不会把我当成是鸭子看待了吧。r
“服务员,你去帮我们调两杯鸡尾酒。”她对着门后的服务员说道。r
“能不能,脱掉帽子？”她幽雅的问道。r
“哦,好。”我还是抑制不住我内心的紧张和惶恐。r
“你居然是大学生？”说着,她的头转向了我,一双杏眼中满是疑惑和惊讶。r
“这……你这么全知道？”让我疑惑的是,她不仅连我名字都知道,就好像看过我的个人简历似的。r
“哦,我给了他们钱,他们都告诉了我了。”r
“你是不是觉得有钱就很了不起？!”我突然问道。r
她惊讶了一下,惊讶于我为何突然的不悦。我敢说,十个男人,有九个会爱上她惊讶的神情――修得相当得体的眉毛一弯,嘴里的舌头敏捷地从她的皓齿下滑过,然后又微笑着恢复了她特有的尊严。就象一阵微风拂过平静的湖水,带起一丝的涟旖。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对于我来说,金钱确实是检定生存价值的唯一标准。”r
“照你这么说,不就是只有你们富人才开心了吗？我们穷人不就很惨了？世界上大部门都是穷人,那么我们这些穷人就只能是陪着你们这些富人活在世上了？我们穷人不用玩了,死光算了,你说对吧？”r
她笑了笑：“实际上,很多人的开心都和金钱有关联的,就说现在吧,金融危机这场风暴光临后,是不是多了很多愁眉苦脸的人呢？”r
她说的这倒也是啊,我整日的愁眉苦脸不就是和金钱挣扎而产生的吗？社会的就业形势原本就不容乐观,金融危机下的就业形势更加的艰难。想我堂堂大学毕业生,搬运工洗车工……“你说的很对。一打开报纸,经济版就不说了,娱乐版就老是写明星的收入有多少有多少,体育版就写球星转会费多少多少,周薪多高排名第几,我们看个球嘛,谁去管你转会费多少？如果哪里塌个房子或者出个车祸什么的,又是保险公司赔多少多少。”r
“没办法,这个就是社会现实。我们来酒吧娱乐,就是为了忘掉世间一切的烦恼,忘却生老病死钱权财势。别谈这些令人费解且又伤神的事情,谈些别的。――啊呀,我好久没有和智商那么高的男人谈过话了。”她显得很开心,淡淡的开心。r
赞美别人是一门艺术,这位美女用得炉火纯青,却不知她来赞美我做什么,我除了这副身体,没有什么可以让人骗的了。r
“依我看,要让这全世界的人都开心起来,有一个办法,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消灭所有富不起来的,最终实现共同富裕!”r
她笑了,一如春风中的桃花,又象黑夜里的精灵。我看得有些痴了。看到我的痴像,她竟偏过头来,和我面对面的对视起来,好象在研究什么……我很快就意识到了我的窘态,连忙将眼光移开。r
“你真是一个很帅的男孩!”她的研究终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