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少卿带着人马穿梭在北疆的密林之中,马蹄踏过凹凸不平的羊肠小路,溅起一地的飞尘,为首的侍卫拉了拉缰绳,马儿踏着蹄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收紧了缰绳的小世子。
紧绷的小脸蛋上满是凝重,漆黑的眸子看着脚下的落叶,枯黄的地表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红进入了众人的视线,那侍卫翻身下马,从落叶堆里拣出一片被血染的漆黑的布片恭敬的举到楼少卿的面前。
上好的布料,是只有宫里才能用得上的江南贡锦,而周围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连血腥的味道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楼少卿皱了皱眉头,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除了这一条沾血的布片便再没有半点四殿下的消息。
果然是该往偏僻的地方再找找么?
“世子,这里离着那个寨子很近,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楼少卿抬头看了看,过了前面的林荫道,就是那天出事的地方,那山寨就在前面的荒山里。
“不了。”漂亮包子收回视线:“先找到该找的人。”
既然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那小丫头就绝对不可能还呆在那里。
楼少卿翻身上马,一蹬马肚,战马扬起前蹄一路疾驰,黑发在风中翻飞,露出紧实的颈项和雪白的单衣,漂亮的,恍若一副铁血铮铮的瑰丽画卷。
不光楼少卿在找宇文征,卫中如卫将军也在马不停蹄的沿路寻找,四殿下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过了这么久,不是死了就是被人救走,若是死了,找了这么久也该找到尸首了,现在尸首没找到,那就只剩下最后的可能了,况且时间这么长,上面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卫将军回头示意身后的人跟紧,几个黑衣人握紧缰绳压低了身子,马儿嗖的一声追过来,不消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远在大王庄的宇文征此刻正掳起袖子满头大汗的握着镰刀,跟普通的农家汉子一样顶着太阳收割地里的黍子,他未来的老婆大人正在田垄边的树影下边甩着小萝卜腿笑眯眯的冲他摆手,宇文征皱了皱眉头,低头瞧着自己细皮嫩肉的小手上,被黍叶划出来的血口子。
自己肯定是魔障了,才会在这里干这个!
妩媚包子擦擦额头的汗,看了眼头顶的太阳。
武大状带了几个人去下账房开铁匠铺子去了,恰好现在又赶着收获的时候,别人地里几乎都能闲死,就他们地里忙的人仰马翻!
余下的人只好顶着毒辣辣的日头收割,用这粉包子的话说,收的晚了,黍子掉地上可就什么都没了!
于是他只能咬着牙,将牢骚全埋在肚子里。
王老爹的黍子种的少,再加上是厅长,有人帮忙,自然很快就收割完了,他背着手,踱着步子慢悠悠的沿着树荫走过来,眯起眼睛便瞧见地里忙活的人,看着汉子似乎少了不少,地头里还多了个俊俏的包子,他不禁皱了皱眉,视线瞧见地头上乐呵呵的粉包子,老爹立刻咧开嘴,凑了上去,顺手扯了朵路边上开的喇叭花,逗弄着小包子。
“小娃娃,你家的人呢?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在地里?”
粉包子眨巴眨巴大眼睛:“他们去学手艺了,说是为了谢谢老爹,一定学好手艺,给老爹打一幅农具。”
闻言王老爹乐了,伸手捋着胡须笑道:“好好,年轻人就得有一门手艺。对了,你们家的地收的完么?老爹给你叫几个人去。”
某只包子勾起嘴角,笑了,人嘛,虽然不缺,但是越多越好,而且……慕谨萱转了转眼珠子,小脸蛋越发的可爱起来。
不多会儿,自家地头里就多了几个汉子,都是村里的人,他们的婆娘就在地头上做手工活,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木子舟唠嗑。
于是两天的活,一天就干完了,临傍晚的时候,这些人还帮着将黍子去了壳拖到晒场晒了。
忙活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慕谨萱小大人一样谢过了来帮忙的叔叔阿姨,乐呵呵的回家了。
在路上,她一边握紧大哥的手,一边暗自思量。
爹爹这两天也去了下账房,那边需要好好的布置一下,而且有些旧交情也得父亲出马打点,土匪虽然不做了,但是人脉却不能丢,那才是大头。
不过自己家收成这么好,肯定有人心里头不舒服,他们并不是在这里住个一两年就走,而是打算扎根这里做长期打算,所以在根基未稳的时候不能惹得当地人不高兴,况且,既然他们打算住在这里,有些规矩也得让这里的人知道知道,这样以后做点什么也方便,省的又有人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这叫什么来着?慕谨萱歪了歪脑袋,模样懵懂可爱,十分的天真,忽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出一丝光彩,粉包子眯起眼睛笑的可爱,对了,这就叫未雨绸缪!
对于妹妹的怪异,慕谨言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跟在兄妹二人身后的宇文征,眸子越发的深沉。
等到黍子晒好了,慕谨萱便分给来帮忙的人一人半袋粮食,顺便还让木子舟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慕家即便是吃不饱饭,也绝对是知恩图报的,帮了他们家的人,就应该得到他们相应的报酬!
本来对于这件事,木子舟是不同意的,现在慕茂丰不在,家里的事情等于是他在拿主意,今年虽然丰收,但是架不住家大业大,这些汉子们个顶个的能吃,这么几袋子分下去,剩下的粮食还不够吃一年的!
但是慕谨萱的几句话,让木子舟二话不说带着粮食就出门了。
“三叔叔,你见过训猴的么?”粉包子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容,白皙的面颊上,那两摸粉红异常可爱,看得人忍不住就想这么掐下去,
“要让猴子记住怎么做是对的,就得给他点好处,时间长了猴子就会知道,什么事情做了有好处,什么东西做了就得挨揍,咱们是要扎根在这里的,所谓树大招风,现在就得让他们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帮着咱们的,咱们必定不会亏待了,至于那些暗地里使坏的,咱们不妨也找个机会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不该做的!”
明明可爱的冒粉红泡的小脸蛋,却说着这样老奸巨猾的话,饶是木子舟也只能张了张嘴,顺便将掉在地上的下巴接回去,一霎那之间他怎么突然觉得大哥即便是待在下账房不回来,也没人能动的了慕家的一根头发!
站在门外偷听的宇文征皱了皱眉头,在这里短短的三个月,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若是他能有这个六岁丫头一半的心思和隐忍,现在流亡在外的人,就绝对不会是他宇文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