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新生
“小夏,你好狠。”
当小夏的母亲用一种看透了一切的目光看着小夏的时候,小夏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所有的毛孔都开始放大,流过自己后脑勺的,和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面的风,都给自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颤栗感。
小夏被吓到了,小夏是真的被吓到了。
回到家,小夏有些忐忑,也有些亢奋,对于未来的无限向往将小夏的头脑冲晕了,小夏几乎失去了理智,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儿一样,对着母亲说出了想要继续上学的请求。
虽然是请求,但是其实小夏的话语更多的像是哀求和对于否定回答的惧怕。
小夏希望母亲可以同意自己的请求,尽管这个请求对于现在的小夏家庭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听完小夏说的话,小夏的母亲停下了动作,手中捧着小夏倒上的开水,却不得不将它放下,杯子被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杯子中的水,却摇晃着,不见停歇。
“小夏,你好狠。”小夏的母亲沉默了许久,面色狰狞,似怒非怒,眼睛里面流转着一种让小夏看不明白,也胆战心惊的黑色东西,她把小夏从头到脚,从天灵盖到脚底板都仔仔细细的看上了一遍,然后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小夏呆住了,不是被惊讶的,而是被吓的。
小夏似乎知道了母亲接下来会说什么话了。
“小夏,我生病的时候,疼痛的满地打滚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满身疲惫的回到家里,却不能指望你烧好晚饭给我。甚至我口渴了,都不能指望你给我倒一杯水,我养了你,却不能指望你照顾我,你说,我养了你有什么用?说起来你也是一个大人了,小夏,你怎么这么自私呢?”小夏的母亲说道。
小夏心中一滞,呼吸都几乎被阻断了,小夏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塞住了什么东西,满满当当的,都是沉重的石头,压的指甲喘不过气来。
“妈妈你生病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母亲说的这些,小夏全部都不知道,也不曾注意过,由于和母亲不是一张床,也不是时时刻刻在一起,小夏没有发现母亲曾经生病,并且现在也在生病。
“你怎么知道呢?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怎么,你比我还忙吗?我啊,今天算是看清你了,我指望你养老啊,屁!要不是我……我干脆站起身来就走,我一个人生活去,你们爱滚多远就滚多远,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们。”小夏母亲似乎有诸多的怨气,小夏不明白,就算自己因为疏忽对于母亲的照顾,告诉自己一声,自己以后注意,不可以吗?
“我看你啊,是公主病犯了,什么事情都要老娘来服侍你,小夏,你也不小了,不要什么事情都这么懒,你说,我什么时候看见你给家里扫扫地的?你有吗?”小夏的母亲咄咄逼人,小夏有些胆战心惊。
小夏很想说有,她也确实扫过地,但是想了想,小夏还是闭上了嘴巴,小夏知道,其实重点不是在扫地上面,如果自己真的回答了母亲的这一句话,那么自己就完蛋了。
“小夏,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也应该承担起养我的责任了,如果是外国,我养你到这么大,我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说了说,小夏的母亲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小夏,你去打工吧。”
小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迟疑了,却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母亲的话虽然不尽然全部都对,但是意思却很明白,小夏虽然很想再争取一下,却不得不点了点头,同意了母亲的话。
从这一刻起,小夏就是一个大人了,她不在是一个初中生,不是一个小女孩儿,而是一个即将面对这个世界上是是非非的成年女性了。
这一夜过的很压抑,小夏的母亲兴许是更年期到来了,追着小夏喋喋不休的讲着小夏从小到大所有的不是,比如小夏什么事情打碎了家中的什么东西,什么时候闯祸导致家中需要赔偿,什么时候不顾母亲重病,还想要出去玩……
小夏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每一次不懂事,在母亲那里,都是“弥天大罪”,而且“罪无可恕”。
小夏毕竟年轻,小夏不明白成年人的思维方式,也不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打哈哈”又叫“打太极”这种高深的学问也从来未曾接触过,所以小夏问出了一句她永远也不应该问的问题:“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这句话盘踞在小夏的心头许久,小夏不假思索的问出了口,小夏话音刚落,小夏的母亲面色一变,厉色的说道:“你都这么大了,什么事情应该我说,什么事情不应该我说,还要问我吗?你根本就不曾将我放在心上,当然不曾注意到这些,你的生活多逍遥快活……”
小夏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上床睡觉的,也不知道自己流泪到了什么时候,当第二天小夏起床的时候,小夏只知道,自己迎来了一次新生,过去的小夏已经在昨夜悄悄死亡,从今天起,小夏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小夏六点钟就早早的爬起床,虽然小夏并不是第一次做饭,但是因为水平实在是低下,小夏将米饭做成了米粥,而炒菜也做成了水煮菜。
并没有任何人教过小夏如何做饭,小夏母亲曾经当着小夏的面做过几次,想来小夏的母亲也是认为自己的孩子应该无师自通,几步就学会这项“生活技能”。
当小夏的母亲起床之后看见小夏稍好的饭菜的时候,她的眉头一挑,脸色一变,似乎在强忍着怒气,她勉强和小夏坐了下来,小夏给母亲盛上一碗饭,一碗黏糊糊的米粥。
接过饭碗,小夏的母亲夹起小夏做好的白菜,送进了口中,然后猛的站起来,吐掉了。
“你这烧的是什么啊!恶心死了!”将小夏做好的白菜往洗碗池里面一倒,小夏的母亲快速的重新做好了一碗白菜,重新端上了桌。
“……”小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母亲从站起来倒掉自己做的白菜,到重新做好了之后,端上餐桌,看着母亲全部的动作,小夏沉默的转过身,悄悄用左手食指摩擦自己的左手大拇指,那里被小夏自己切菜时不小心切伤了,小夏却不敢和母亲说,因为母亲只会嘲笑自己的无能,既然多说无意,那么小夏就不多言语,看着就是了。
吃过了早饭,小夏的母亲告诉小夏,她今天去帮小夏找工作,明天小夏就去上班。
速度似乎有些快了,却在小夏的预料之中,小夏点点头,目送着母亲离开了家,小夏将锅碗瓢盆全部清洗干净之后,小夏锁上门,也离开了家。
说是家,曾经给小夏温暖和依靠地方,在小夏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变成了无间炼狱,小夏此时待在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倍受煎熬。
其实昨天夜里,小夏曾经想过离家出走,但是这个念头仅仅只在小夏的脑海之中存活了一秒,就被小夏直接掐死在了摇篮里面,讽刺的是,现在的小夏离不开家庭,没有技术没有学历,最重要的是,没有这个胆子的小夏,现在必须依靠母亲,依靠家庭,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出来之前,小夏将自己的存钱罐砸碎,那是一个青色的猪形存钱罐,小夏已经不记得存钱罐的来历的,似乎是自己购买的,又似乎是别人赠送的,但是不论是如何得到他的,都和现在的小夏没有关系了。清点了全部的存款,小夏决定去完成一件自己没有了却的心愿,一个比之于上学来说,对于自己更加重要的心愿……
沿着街边行走,此时的小夏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学习骑自行车,不过就算小夏想要学习,家中也没有自行车,小夏也学习不了。
一路上想着以前的种种,小夏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雷泽的工地上,这里此时一片安静,偶尔传来几声吆喝和打击石块的声音,是从工地深处传来的声音,小夏听不见声音的主人是谁,却还可以肯定,不是雷泽。
“雷泽……你在吗?”熟门熟路的走到了雷泽的帐篷外面,小夏站在外面喊道。
“哎,在!”雷泽在里面应了一声,然后掀起帐篷的门帘,走了出来。
“小夏?你怎么来了?”雷泽七分惊喜,三分惊讶的问道。
“雷泽,你今天有空吗?”小夏问道。
“有啊,今天休息。”雷泽点点头。
“那好,雷泽,跟我走。”小夏转过身,带着雷泽走出了工地,走向公交站台。
“小夏,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你母亲还是不愿意你上学吗?你有没有说我……”雷泽的话没有说完,小夏就大声的叫了一声,打断了雷泽的话。
“够了!”
小夏的背影在颤抖,小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睁开,“雷泽,我们今天不要谈这个,这件事情我稍后给你解释,现在,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雷泽有些好奇,他快步走上前去,和小夏并肩行走,问道。
“去一个可以实现我愿望的地方……我最后的一个愿望。”小夏对着雷泽眨眨眼,笑了,笑容纯真而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