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急忙拦下他们,把外婆紧紧护在怀里,无可奈何地愤愤然说,“外婆都八十岁了,经不住你们吓。我帮他还,我帮他还行了吧?把名片留下,容我几天时间总行吧?”
外婆颤颤巍巍地想要阻止,她回以微笑安抚后,接过金发瘦子递来的名片,厌烦地说:“慢走不送。”
“只给你五天时间。到时候我们再来,可就没那么好商量了。”金发瘦子撂下狠话,带领手下离开了。
他们狠狠地砸上门,旁边的墙面都在跟着颤抖。
邻居在那边吼“你们家就不能消停会儿呀?真烦人。”百合和外婆的心情五味杂陈。
上次帮罗云还钱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他因为赌博欠了一笔巨债。平时那些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通通翻脸不认人,最终是百合拿出了全部积蓄才得以平息。
她万万没有想到,当时他信誓旦旦要远离损友洗心革面,现在却又闯祸生事。
罗云,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深夜十一点,百合仍守在客厅里。
她就等着罗云开门进来的瞬间,怒气冲冲地将沙发靠枕砸向他的脸。其实她想砸的是砖头,但这么干的话,邻居肯定会过来灭了他们。
结果,罗云真的被砸了个正着,一头雾水地问:“你干什么呀?”
百合青筋暴露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压着音量咆哮道:“你这个混蛋,是不是又去赌拉?”
“没有啊。”罗云听了先是无辜,然后懊恼地猛敲了一下脑门说,“那帮龟孙子找你了是不是?”
“你给我声音小点,是不是想被房东赶出去啊?”她紧张地提醒,然后目露凶光地冲上来揪着罗云就是一顿好打。
她踹他的屁股,打他的头,抓狂地暗吼着:“混蛋,王八蛋,你无药可救了,又去赌,又惹祸,干脆把你的手砍了算了。”
罗云被打得上跳下蹿,抓住她的手停在空中抗议说:“百合,你先听我解释好不好?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赌,我早就不碰那东西了。”
“还说谎骗人?”凌百合为了控制音量,发飙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被他控制,她就改用双脚,能踢多狠就踢多狠。
这时,外婆从房间里冲出来,护住罗云:“好了,好了。别打了。有什么好好说嘛。”
“外婆~~~~~~”百合拉长了尾音,欲哭无泪道,“你又护着他。”
外婆夹在他们中间,为难地左看右看,然后伸手轻轻打了罗云两下说:“你快解释呀,到底怎么回事?”
罗云表情痛苦地揉着被踢疼的大腿外侧,声音弱弱地说:“我真的没有去赌。是我那个朋友‘恐龙’,他家里有事要借钱,实在没办法了我才给他当的担保人。后来,‘恐龙’消失了,那帮孙子才缠着我不放的。”
听完之后,她更加生气了。“罗云,你这臭毛病还是不改哈?你够义气呀,给人家担保借那么多钱,真是威风!行,你以后和那些狐朋狗友过算了。你给我滚,给我滚!”
“百合啊,算了。”见状,外婆赶忙说情,“现在不是解释清楚了么?小云没做坏事就好啊,他也只是想帮人嘛。”
“外婆~~~~~~~”她满腹地伤心和委屈,嘴巴撅得老高抗议道,“你每次都这样护着他,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啊。”
“外婆知道,知道。这次再给外婆一个面子,就原谅他吧,好不好?”
她撅着嘴,十分不情愿地瞪了罗云一眼。“他才是您的亲孙子,我永远是个外人。”说完,气呼呼地冲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混小子,混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啊?”外婆满脸歉意,失望地又打了罗云几下。
罗云懊悔地以拳捶墙。心想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让两个女人为自己操心受累,真是一点也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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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床头上的闹钟就开始催命般地唱:
“有钱能使鬼推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快起床赚钱,快起床赚钱,你还想不想去巴黎了。你这只懒猪,快起床……”
此时,床上的人儿仍一动不动,直到一墙之隔的邻居用力捶响了隔墙薄板,吼着:“把你那破闹钟关了,要不然老子过来灭了你”。
才见两条修长美腿在床上翻腾了几下,惯性地将它主人的上半身拉了起来。
没错,这蓬头垢面外加严重黑眼圈的女人就是这美腿的主人——凌百合。
不过,很明显她的灵魂并未同时苏醒,一脚就把闹钟踹飞到角落里再一次发出巨响。
听到墙那边再次传来怒吼,凌百合这才咯噔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漂亮的大眼睛四处环顾了一圈,心想自己怎么还在这不足十平方的房间里。
昨晚她明明还在埃菲尔铁塔上看风景啊。
喔,原来是做梦。
她伸着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手敲敲床头的墙板说:“可以了可以了,我醒了,睡吧。谢谢啊,人肉闹钟。”
“谢你祖宗十八代。”
“你要是知道我祖宗在哪儿麻烦告诉我一声啊。”她不以为然地笑笑,从记事起她就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只有关于妈妈的零星记忆残留在脑子里。
接着,她跳下床利落地把头发挽成髻固定在脑后,对着房间门背后的镜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bonjour(法语早上好),亲爱的百合,要来一份香喷喷的法式炒蛋做早餐么?”
她称这为每天早晨必须的“催眠式鼓励”,也是她成为赚钱机器的精神法宝。
她每天因为各种各样的兼职工作早出晚归。别人在吃饭的时候她正在后厨洗碗;别人在约会的时候她正在顾客家捉巨型大老鼠;别人在休息的时候她正在跟踪别人的出轨老公。
赚够钱,她就去实现自己的巴黎之梦。
她把这个梦想时刻粘在床头的小画板上,从杂志报纸上剪下来的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卢浮宫等等组成了一个属于她的巴黎天地。
但是,梦想似乎又离她远了一些。她从枕头里翻出存折,望折兴叹,她要去哪里凑齐六万块啊?
当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小白脸那句“我给你个生意”时,她猛地摇头,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自寻死路。
待她洗涑完毕,走出租屋下楼的时候,发现某君裸着上身立在烈日之下,背上绑了许多衣架,造型奇异。
她以为自己眼花,定睛再看,他古铜色的健康肤色被阳光晒得油光水滑,利落的杨梅头上全是暴晒后的汗珠,强壮的肌肉线条成了小区里过往女性们又羞又喜的视觉福利。
百合拿出墨镜带上,缓缓地朝他走过去。
见到目标,罗云赶忙举起脚边的大牌子,上面写着“我错了,对不起。”
瞅着这歪歪扭扭的六个字,她强忍住想笑的心情:“老板,你这衣架……怎么卖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