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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虚伪作秀


  其中一位当然是扮成病友的凌百合。

  她一身文艺气的棉布长裙,头发清爽地扎于脑后。为了符合病友的身份,她特意化了个苍白妆,形象十分地邻家女孩。

  她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大抱熊出现在傅娟面前,不拘小节地蹲在轮椅前:“听说你最爱的是这种大抱熊,送给你。”

  “哇,好漂亮呀。”傅娟乐开了花,“谢谢姐姐。”

  “不客气。”

  “娟娟,她就是妈妈和你说过的那位百合姐姐,也是今天的神秘嘉宾之一。”傅妈妈赶忙介绍道。

  “我听过你好多故事。”傅娟抱着大熊,眼神里流露出对她的喜爱。

  “我也听过你好多故事,幸会,幸会。”她爽朗地笑,然后伸手过去握了握,逗得傅娟咯咯地笑。

  就在这时,她头顶上响起傅爸爸的声音,他招呼妻子:“孩子妈,美华基金的人来了,快过来。”

  傅妈小跑着过去,凌百合也顺势转头张望。

  她一直觉得,老天爷就是个爱看热闹的主,你越不想发生什么,它就偏偏要让它发生。

  今天,也不例外。

  在两三个助理随行陪同下,那人迈着自信风度的步伐而来。

  在这样的周末时光,他依然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透明和煦的阳光下,他白晰的脸依然看上去没什么温度,仿佛活生生的僵尸般令人心生畏惧,唯有眉宇间那股傲气是自然生动的。

  “KAO,冤家路窄。”

  凌百合蹙眉起身,闷闷地说,真想挖个地洞躲进去。这家伙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GPS什么的,这样也能碰上?

  傅娟捂着嘴笑起来:“姐姐,我听见你说脏话了。”

  百合将手指贴上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弯腰小声说:“秘密!姐姐看见仇人了,所以控制不住。希望他等会儿别找我麻烦!”

  “他长得那么帅,你干嘛不喜欢他啊?”傅娟继续笑着单纯地问。

  百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正想开口发现古傲天已然看见了她的存在,眼神透出一丝意外,在傅爸傅妈的陪同下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

  “娟娟,这几位叔叔特意来看你。快叫人。”傅妈笑呵呵地说着回到女儿身边。

  “叔叔好,谢谢来看我。”傅娟礼貌地开口,然后笑着朝古傲天伸过手去。

  古傲天看着那只瘦小苍白的手掌,表情怔了怔,手没有伸过去反而背到了身后。

  反而是杰瑞迅速上前替他握了握,然后化解尴尬地说:“妹妹今天好漂亮啊,叔叔们带了好多好多礼物给你喔。”

  作为近距离的旁观者,凌百合并不意外地白了古傲天一眼,在心里暗暗骂道:冷血!矫情!

  即使如此,傅娟仍笑呵呵地望着这位不苟言笑的特别来宾,眼神里尽是纯粹喜欢的童真。

  凌百合自诩为大孩子,又怎么看不出小女孩儿的心思,哭笑不得地真想奉她为“小花痴”。

  过了一会儿,古傲天弯下腰来,对轮椅之上的傅娟说:“我看了你的画,希望你的作品参加基金会今后的画展。”

  他说话的声音轻缓,脸上露出有风度的微笑。

  傅娟听了这个消息,高兴坏了,赶紧点头。

  凌百合顿时感到自己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实在受不了地干咳了几声,心想有钱人这般作秀真是虚伪。

  古傲天直起身来冷冷地看她,一张脸又再次僵住,分明是在表达呆会儿再收拾她。

  “突然就不舒服了呢,肯定是被冷到了。”她赶忙小声说,眼神四处飘荡着装模作样。

  这时,有人过来招呼:“傅爸,傅妈,和娟娟快过来吧。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上台表演节目了。”

  于是,众人纷纷入席,就连古傲天也参与其中,惹得杰瑞脑中连冒问号。

  不是说好的看望几分钟就离开的么?怎么现在却又改变主意了?

  没办法,他只有先遣走另外两个小跟班,陪老板单独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

  节目过半,终于轮到凌百合上场。

  她面带微笑地站在话筒前,原本准备好的发言稿最终被她弃用了。

  只是短暂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于是她决定不把它当工作,而是作为朋友去说下面的这些话。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凌百合,能来到娟娟的这个派对,我觉得十分荣幸。娟娟,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你会画画,会唱歌,讲礼貌又乐观,比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坚强。我自问,也真的比不上你。

  “以前,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总会问为什么偏偏是我。然后我的老外婆就会说‘老天就是这个样子的了,睡好了,吃饱了,它看你没怎么样就不会再欺负你的了。’所以,我能活到这个年纪,不是因为坚强,而是听了她的话,一有事就像猪一样地吃和睡,其实就是没心没肺。”

  哈哈哈哈哈哈哈,台下哄堂大笑,所有人都被凌百合的轻松话语逗乐了。

  笑了笑,百合继续说:“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看看身边,有这么多支持着你的人。如果你累了,痛了,甚至是想放弃了,我们都还是在这里,告诉你我们有多么地喜欢你,需要你。不信,你听听这些掌声。”

  在她的带动下,众人纷纷热烈地鼓掌,还有人在喊“娟娟最棒!”

  傅娟被爸妈拥着,眼睛里全是感动的泪水。

  “我听说,这是你为自己提前办的追悼会。No,我觉得这是加油会才对。任何时候,我们都会把力量分给你。我……”说到这里,凌百合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灿烂地笑说,“我决定唱一首你最喜欢的歌给你听。”

  随着音乐响起,她开始唱: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

  随着轻轻的风轻轻地飘,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裹着轻轻地仰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

  小小的天流过的泪和汗,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

  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我有属于我的天。

  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

  当所有人都打着节奏一同合唱的时候,古傲天的表情却始终如一,好像不为所动。

  台上的那个女人,用一种乐观向上的态度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一片积极热烈的氛围之中,他的扑克脸着实让人觉得距离遥远。

  他见过她发疯抓狂的样子,见过她横眉竖目的样子,也见过她厚颜无耻低三下四的样子,但是却第一次见她这阳光明媚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这样强烈的对比,他竟觉得她的眼睛笑起来像两轮弯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染力。

  他始终盯着台上那忘情歌唱的人儿,原本应该冰冷嫌弃的眼神却在此刻掺杂了什么说不清的思绪,令人看不透,猜不透。

  无意间,身边的杰瑞突然瞄见老板的微表情,嘴角竟然是微微上扬的,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是讥讽么?是不屑么?他怎么觉得不太像。

  这时,旁边的傅娟钻进妈妈怀里说:“妈妈,我也要像薇姐姐这样快乐,我相信我也可以的。”

  傅妈妈眼含泪水地点头,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台上谢幕的凌百合。

  古傲天听见傅娟的话,转头问傅妈:“她是……”

  傅妈愣了愣,然后说:“凌百合小姐也是……这个病,她今天特意来鼓励我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