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会巴结王奎的人走后第三天，民政局果然进行了人事调动，他被调到火葬场做美容师和焚尸员。他来这儿第一天就给一个死于车祸的男子美容。这男子的头被轧爆了，从头骨的裂缝中淌出了惨白的脑浆。r
他看着那个男子瞪着死鱼般的白眼，撕裂的嘴角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腿都软了。他哆哆嗦嗦地帮老美容师把这男子整理出个人样子，心里充满了怨恨。中午，他回到家没吃饭，只喝酒。醉了以后，他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地叫骂，说有些人公报私仇，把他调到了火葬场工作。r
同事和邻居们围在他身旁劝他。王奎从远处走过，铁青着脸看了他一眼，走了。r
几天后，他从火葬场下班回到家，看见王子躺在家门口，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他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惶惶地抱着王子去看兽医。他后悔不该喝醉了酒骂人。让别人脸色铁青。r
兽医面无表情地说：中了毒。r
洗胃输液过后，王子还是死在了他怀里。r
他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也没数多少，扔在兽医面前，抱着王子走了。r
他出了门，没走多远，在路边坐了下来。r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怀里抱着死去了的王子，也不理会路人的指指点点。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个皇帝，已不再畏惧。r
夜深了，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郊外，埋了王子。r
第二天，他卖掉了房子，带着仅有的几样东西，住进了火葬场。r
火葬场虽然令他厌烦恶心，可在这儿陪着一具具僵硬的尸体，他心里安全。死人是不懂得背叛和陷害的。死人更不知道什么叫狠毒。r
他拄着铁叉立在焚尸炉前。仰着头看上方巨大的烟卤，他知道一个人又顺着这冰冷坚硬的东西上了天。天空中又飘起了黑色的烟雾，原本灰黑的天更黑了。r
他觉着这烟卤和他胯下的东西很象，都是死的，不产活的东西。r
他奇怪自己的东西怎么来到火葬场又中用了？那是在一个雨夜，雷声郁闷地响着。他在半夜醒来，发现胯下的东西硬梆梆的，久违的激情又重回到他身上。他用手解决了问题，心里有点酸楚，他觉着这一切是多么可笑。在他的女人走后，他的东西又恢复了往日的雄风。r
焚烧完毕，冷却后，陈二把骨灰收集好，交给了死者家属。家属们把骨灰放进了骨灰盒，满怀着惆怅，走了。r
下面又来了另外一批死者家属，在他和陈二的好和推的声音中，又是一股黑烟飘起，又是一个人灰飞烟灭地上了天。这样单调的重复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他有时在心里会狠狠地说：死吧，都死吧。就是你们这些站着走的东西染黑了天，你们在生前染黑天，在死后也不放过那一块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