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已经没有力气再转身回头，捂着伤口慢慢地趴到在地上，手指狠狠地抓着泥土，似有不甘。r
“你说的没错，你的确应该以死谢罪。”武士在背后淡淡地笑着，“幸好有这件金丝软甲，想不到你这小子这么容易被骗。”武士正要过去捡起地上的腰牌和解药，被我一个疾步挡在眼前。r
手下们已是被宝扇吸尽了精血，此刻它的力量正值强盛。r
宝扇飞到我的手中，静静凝视着眼前的武士。r
“亏小鬼还想救你，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下流卑鄙！”r
“卑鄙又怎样？”武士张狂地笑了笑，看了看死去的手下们，“今日大爷就先陪你玩到这……”r
说罢，从他的袖口中放出一团迷魂粉，我挡眼之际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r
“无欢！”我蹲下身来摇晃着垂危的小鬼，捡起地上的令牌和解药，谁知道那瓶子竟在刚刚的厮打中破碎掉了，两粒珍贵的解药其中之一被碾碎，捏着另一颗，心中百感交集……r
三粒解药，又怎能救得了四个人呢？r
回想起踏入东厂大门的那一刻，想起来还算这小鬼对我够意思……r
“对不起，公子……”无欢伸出手臂，挡在我的面前。r
“怎么了，小鬼？快走啊！”我来不及跟他在这逗，“救人要紧！”r
“公子……”无欢一声跪下，“东厂的人已经在里面设下了陷阱！”r
“什么？！”我愣了愣，“你怎么会知道？”r
“只有这样，无欢方能引出身怀腰牌的头领，才可以救尘影他们。”r
我看着垂丧着头的无欢，小鬼已长成，如此下策不得已又怎会为之？r
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快救人吧！”一边推开了大门。r
“无欢，见机行事……”说罢，拉着无欢一起跳入了陷阱，跌进深渊……r
而此刻，我终于明白他的心意。r
看似出卖我，实际上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为了这块令牌……r
我狠狠地将它砸到地上，“就是你这等害人之物！”r
一旁的清心寡欲扇，又一次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轻轻摇晃正欲从我手中挣脱，只是这时却不再显露出骇人的戾气，更像是一个朋友，一直在身边默默守护你的朋友……r
尽管它会毫不留情的吞噬着你的鲜血，即使它是这等暴戾利器。r
然而，表面上看似在伤害你的朋友，其实就是在帮你……r
扇面缓缓铺张，金色的字体再次浮现。r
或者是融入了无欢的血液，它反而变得有了感情。r
无情的人，体内却流淌着有情有义的血液。r
“无欢！你醒醒！”我拍打着无欢的侧脸，反反复复地抽打着他的耳光。r
躺在地上，还是寂静的无欢，脸上平静的面容，看不出是喜是忧。r
“公子……”深渊之中，突然浮现起了无欢的声音……r
“无欢！”我一个起身四处寻找着他，然而四周寂静一片，除了躺在地上的无欢，便是一旁只剩下白骨的黄金武士们……r
“公子，请看这里……”宝扇慢慢飞到了我的眼前。r
扇面上的字迹，原来一直是不完整的。r
我苦笑了笑，握着清心寡欲扇，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r
“恩怨情仇，生离死别；清心寡欲，诛红颜殁。”慢慢的，最后一行的后面，又渐渐地涌现出两个大字……r
“——无欢。”r
仿佛天地间的事情，都变得与我不再重要，我终于明白老头话语中的含义。r
不可篡改历史，不可违背天道……r
可是这，便是所谓的天道吗？r
原来，我不过是一直在欺骗着自己，无欢这么聪明的小鬼，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和我微妙的关系。r
我的身体忽然间瘫软了下来，宝扇散发着微弱的淡蓝色光芒，此刻营造出一种忧伤落寞的气氛……r
“公子不必伤心。”宝扇轻轻说着，声音与无欢同出一辙，“还请公子代为完成无欢生前心愿，解救陆将军父女……”r
“认识公子多日以来，无欢深深体会到了人活着的含义，原来的无欢一直封闭着自己，封闭到最后，没能在师傅生前稍加侍奉。”r
“师兄弟们长日以来，深知无欢的劣性，却处处包含着我。”r
“尘影姑娘，虽与无欢只有一面之缘，却教会了无欢，什么是快乐，什么是欢笑。”r
“还请……”宝扇的声音愈发变小，“待公子成功解救之后，请将这件衣物交还陆姑娘……”r
宝扇的光芒渐渐熄灭，无欢的身体慢慢升到了半空，渐渐化为晶莹的斑点。r
“小鬼，别走！”我奋力着胡乱抓着，然而，得到的只不过是无欢短暂停留的影子。r
半空之中，渐渐出现了三包粉末，是老头留给无欢的“归元散”，还有一块被扯下来的纱衣……r
无欢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他也不必再经常黯然伤神地追忆师傅……r
他得到了解脱，一直到他的身体全部消失，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银光色斑点。r
驳驳光斑，奔向着宝扇而来。r
他们交融在了一起，记得第一次见到无欢，这个小鬼还不会使用法术踏上宝扇御空飞行……r
我不由得笑了，笑的很开心，笑中夹带着眼泪。r
轻轻在嘴边尝了尝，味道是甜的，想来无欢此刻也一定很幸福。r
扇面上，由鲜明的字迹变化成了无欢的景象。r
天真的小鬼，脸上仍旧是一副顽强的没有弧度的微笑。r
或许，他是在笑，只是在我的肉眼里看不到。r
或许，他在心里。r
静静地，清心寡欲扇往着一个方向飞去，似是无欢，带引我寻找出路……r
外面又是一片灿烂的阳光，然而我的脸上却挤不出来夺目的微笑。把三粒解药放进了一个瓶子，为了拿到这解药，我失去了自己。收好归元散和缎带，别上了东厂腰牌，手握清心寡欲扇，我向着那家院落走去……r
摘下令牌的时候，对照了一下凹槽，果然不出小鬼所料，真的能对上了。r
房间之中，正坐上旁边放着茶杯的小桌子轻轻向一边移开，身后的屏风缓缓拉开，赫然出现了一个地道口。r
定了定神，打着一根火烛缓缓走了进去。r
通道漆黑一片，正当迈向另一层台阶的时候，两边的墙壁突然射出了很多利箭……r
“啊！……”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