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们日思夜盼的掌门师兄，我不再单单是一个被穿越到明朝寻回爱人的男人。昔日我活在二十一世纪担负着家庭的责任，而如今却还要加上一个师门。r
老头，你当初跟我说的那些，为什么我现在想起来感觉很好笑。r
这本不是我应该承受的一切，我也并不愿意挺身而出，然而轮到自己的时候，我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推脱。r
无欢，因为无欢因我而死，为了一个大自己好几百岁的人去死，这样他还会感觉很值得。r
这大概是一个合适也合理的理由，我第一次在明朝也感觉到一股难于言表的痛楚，一种想要哭的感觉。我很想用我这个当代的语言告诉这帮年幼的弟子们。r
我想说我这两年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我想告诉他们你们敬爱的大师兄无欢早在救我的时候已经死了，他死了！我还想说他死前也并没有放下自己的使命，破军门是一个连累他的负担，连累的他这些年活下来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快乐，直到遇上尘影却没有时间再来彼此依偎。以及雅君，我的老婆，却在这个大明王朝变成了一个我一直以为是同性恋的魔教少主，直到她生命结束的最后那一刹那，我才明白事情的原委。r
我想爆发，我想退出，我不想干了，我不想怀着一颗不死心拖拉着自己的不死之身。我想结束这一切的一切，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谁。r
然而，这些挣扎只不过在我的心中短暂地停留了片刻，恍惚间我又看到无欢年少成熟的面容，那一丝淡定和沧桑，是一个孩童时代所不允许存在的。r
“站起来。”我冷冷地对着无言说道。r
“大师兄，弟子有罪！”无言低着头，不敢正视我。r
“我让你站起来！”啪的一声，衣袖一甩摔碎了桌边的碗筷。r
无言想必是六神无主，以前从未看到过自己的大师兄这般疯狂，嗖的一下站起身来。r
小蛇连忙上前一步，挡在无言身前。r
“无欢，你放心，事态没有太严重。”r
“惨遭灭门还不够严重吗？”r
“毕竟这场劫难还是没有发生的……”r
“什么？”我打断了小蛇的话，“你刚说的，是什么？”r
“我说没有灭门啊，不然你看看你身边的师弟们不是都还在吗？”r
我想我是傻了吧，对啊，破军门上下弟子都在，没有一个人伤亡，可是尘影昔日在太平间跟我说的话……r
难道，命运是存在转机的？r
难道，我的雅君还没有死？r
“小蛇！”我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什么庄重不庄重，我拉住她的衣袖，激动地问道，“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r
小蛇好像对我的举动并不意外，反而是师弟们纷纷张大了嘴。我看了看他们的反应，还是松开了手。r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r
晚上，破军山上依旧是宁静的安详之气笼罩，只是这份安详，隐隐约约凸显出几分淡淡地不安，谁也不清楚这种不安的来源是哪里，而又去往何处。r
“无欢，你不是无欢。”r
房间之中，一声低沉的声音彻底打中了我的胸口。r
小蛇坐在桌边，静静地说着，“从你回来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r
“是。”我本就不想狡辩，更何况也并没有任何狡辩的力气。r
“无欢，在哪里？”r
我掏出了清心寡欲扇，上面昔日暗红色的戾气如今已经完全被化作淡淡地青光。r
“你的意思是？”小蛇看了看宝扇，又锁定在我的脸上。r
“我和无欢在救尘影的路上，与穿云社人交战，无欢为了救我，死了。”r
“这件事情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小蛇的疑问出乎我的意料，似乎对这一切看的倒是很清楚透彻。r
“没有，大家，连我也认为自己就是无欢了。可是这个身份，我怕自己做不来。”r
“你就是无欢。”小蛇淡淡笑了一下，“既然是天意，又何必强求更改？”r
“天意，什么天意？天意就是让我看着自己死，而又无能为力吗？”r
“嘘。”小蛇赶紧堵住了我的嘴，这些话，上官青云早就交代过你不要说了吧。r
“这些你也都知道？”r
“笨，我在这破军门多久，你来多久。”r
“是，这些你是要比我了解的多。”我晃了晃神，“可是以后，以后怎么办……”r
“无欢的那三包归元散在你的身上吧？”r
“我一直带在身边。”说着我便伸出衣服里掏出这三包归元散。r
“你干什么呀？这可是天外之物，你这么浪费，一包就够了。”r
我有点小慌张，又收回了两包，“你的意思是，叫我去问老头？”r
“正是。”r
静夜，无人，无欢和小蛇，缓步走到忘情泉边。r
无欢打开一包归元散，里面都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无欢撒在了泉水之中。r
清澈的忘情泉，融入了归元散，泛着彩色的点点亮光。过了一会，渐渐呈现出一个镜像。r
镜像中空无一人，难不成是这归元散过了保质期，失效了不成？无欢有点迷茫，正是疑惑不解之时，水中突然间浮现出一个人影。r
上官青云，轻轻捋着花白的胡须，淡淡笑了笑。r
“是鹤公子吧……”老头轻轻说道，“小徒的事情，贫道已经知道了。”r
“老头……”我看着上官青云，慈祥的面孔竟是感觉分外亲切，亲切地想跟他靠近一些，可是我不敢去触碰泉水，我怕这来之不易的镜像转眼间会被自己不经意的一个小举动打乱，灰飞烟灭。r
“老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
忘情泉上的镜像若有若无，老头眯着双眼笑看着我。r
“公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无需贫道多言呀。”r
“行了吧，老头，我真的做不来。”r
“何事做不来？”r
“什么都做不来，在你们这个年代的一切，破军门的掌门人，什么我都做不来。”r
“公子切不可胡言乱语呀……”老头笑了笑，“公子何不先行了却心头未完之事，到那时再定夺也不迟呀。”r
“你是说？”我霎时间想起了两年前给予尘影的承诺。r
老头在忘情泉的幻像渐渐变得缥缈无力，转瞬即逝。r
“老头，老头。”r
然而，我根本没有办法留住。r
“始于海，静于川。心何极，天莫问。”汪清泉水，幽幽传来这么一句回音。r
我和小蛇对望一眼，谁也没有说话。r
正殿门后，一双深邃的双眼紧紧注视着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