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琉醒来,肖嘉因为白天睡太多而靠在床头静静望窗外星空,见伊琉坐起来给她倒了杯水。伊琉接过杯子一口灌下,方才在熟睡中突然就心跳加速,让她莫名的不安。肖嘉看着伊琉做了两次深呼吸,神色颇为紧张,“怎么了,不舒服?”伸手在她额上一摸,有点冰凉,还有点微微出冷汗。“做恶梦了?没关系,有我在。”r
伊琉愣愣点头,她睡得很熟,根本没有做梦,却被突然惊醒。黑暗中她定定凝视肖嘉的脸,眼神那么认真,都叫肖嘉不忍开口打断。伊琉倾身,闭上眼睛努力的吻他,肖嘉微微茫然,虽然伊琉的精神很早就稳定下来,但还是偶尔会做出叫他无法理解的事,比如现在。肖嘉认真回应她的努力,后来却发现伊琉只是想吻他而吻他,并没有进一步亲热的打算。长久的亲吻过后,伊琉还是定定凝视他,红唇半启,微微一动似乎努力想说什么,但又没发出声音。r
肖嘉耐心等待,用眼神给她鼓励。r
“我……”r
“嗯。”r
“我……”r
肖嘉看着她的唇,形状停留在“爱”上,可怎么都说不出口,他静静等待,今晚,伊琉的心病能治好吗?r
“我!……”r
长长的睫毛一颤,伊琉忽然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自从第二把暗纹流刃被毁后伴随着日渐娇贵的身体,她的心灵也变得纤细敏感,特别是这样寂静的夜晚,好多次在亲热过程中她就突然哭泣起来,没有缘由的,一发不可收拾,只会越哭越悲伤。当一个人成为守护者的时候,他会越来越坚强;当一个人成为被守护者的时候,他会越来越柔弱。伊琉正是这种情况。而肖嘉却更喜欢这样的伊琉,她越娇柔,肖嘉便越觉得自己被需要。r
轻声细语的安哄伊琉,肖嘉吻去不断坠落的泪水,哭泣的她是那么美丽,像只无助的蝴蝶,只能到自己这儿寻求依靠。面对这样的女人,没有男人不会心动,“没关系,伊琉,不用强迫自己。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肖嘉蔚蓝的瞳孔渐渐沦为望不见底的午夜蓝,男人的心动往往以行动表示。r
伊琉泪眼朦胧,她觉得还没哭够,悲伤和不安仍堆积在心里堵得难受。这些年,哭泣成为唯一的宣泄手段。感受着肖嘉溢满爱意的吻落在身体各处,有什么东西被点燃,开始燃烧,从一处星火蔓延成大片火光,最后连不断落下的泪水都变得滚烫,滑过脸颊似乎便要沸腾。伊琉觉得整个人正浮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摇曳,浪水轻轻拍打,温柔的,包容的,有着沉默且雄浑的力量,可以将自己安心的交给他。r
肖嘉紧紧搂住伊琉的脖颈,喘息着在她耳畔低语,“陪我到最后……陪我到冥界消亡的那天……我无法一个人支撑下去……千年的时间太过漫长……伊琉……”r
黑玫瑰的清香从四面八方将伊琉包裹起来,她分不清时间和地点,无法用言语做出回应。混沌的脑海中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疯开的黑色花朵,摇曳在罪恶的夜空下,有雨倾盆洒落,打坏花瓣,残缺却令它们更为妖艳。呼吸变得急促,泪水更加汹涌,肖嘉有力的双臂仿佛海洋中绝不会消失的浮力,牢牢的、稳稳的托住她,让她能轻易接触到阳光和空气。r
伊琉陷入迷幻的境地,花了一百十五年才完全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伴随着那一阵心悸苏醒,强占了她的脑海……r
你,做我的刀吧。我要你,做我的刀!r
她答,可以。r
三十年后。r
现在我要回神界去。r
她答,给我半天时间!不,两个小时足够了!r
带着磐涅中的菲尼克斯,利用神王亨利与冥王路易分别赐予的诞生礼物,他们前往神界,到达雷米尔的海边小屋。修尔带伊琉去他现在居住地的途中,她对在神界看到的一草一木都表现出极大乐趣。修尔默默观察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的视线常常穿透擦身而过的天使去关注生长在溪边的一株魔法草,正当修尔以为她要问自己这株魔法草的名字时,却见她连根拔起,随手一抛。在神界,一身黑衣的伊琉太显眼,修尔也不是可以无忧无虑走大街的身份,出于各种考虑他宁愿绕远路走荒郊野岭也要带伊琉远离天使聚集的地方。伊琉什么都没过问,蹦蹦跳跳的跟着,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r
修尔错愕,这和他初见的冥姬伊琉相差太大,伪装?还是双重人格?这贬值程度他接受不了。r
刚到达神界第十天的傍晚,修尔点燃篝火,伊琉坐在溪边的大石块上将脚泡在凉凉的溪水里玩耍,突然回头笑问,“你有仇人吗?”r
“……想杀我不少。”这是修尔的回答。r
伊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来着?”r
修尔额头一阴,很有用燃烧着的树枝扔她的冲动。r
伊琉哈哈的笑,突然一脚飞踢带出一串水花,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从空中落到篝火边上,啪嗒啪嗒痛苦的跳动。经过十天的考察修尔终于得出结论——这女人厉害,是因为缺乏常识。有人会用赤脚去踢吃的东西么?!这条鱼修尔绝不会放进嘴里,他淡定的洗干净,插上树枝放在篝火上烤。这时,他明白了十五分钟前伊琉问的那句“你有仇人吗”的意思,有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包围过来,数量在十五以上二十以下。他诧异的望向伊琉,这女人的感知范围有多广?!r
若非因为伊琉重伤后元气未恢复,初见面时修尔绝对惨死。r
“哦,终于发现了呀。”伊琉笑盈盈的看过来,“你比我估测的还要弱呐。怎么办,你自己解决还是对我下令?”r
年轻的修尔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冒险,但就冲着那句“你比我估测的还要弱呐”向伊琉下令,非常没有面子。“一人一半,速战速决。”r
伊琉无所谓的点点头,跳到浅浅的溪里继续玩水。修尔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微微皱眉,修罗之刃握在手。伊琉背向他挥挥手臂,“我的份我会选择最快捷的方式处理,安啦安啦!伊琉大人没有拒绝命令的打算!”r
修尔快速调整呼吸,隐匿在树林里。伊琉闭上眼睛仔细倾听,扳着指头数数,“一个,两个……四个,还不错,都是一刀断喉,偷袭的功夫值得小小夸赞一下……五、六……呼吸有点乱了……唔,被发现了……领域?哎呀哎呀,解决杂鱼居然还用领域,太没用了……九个……呃……至于嘛,一六翼两四翼联手就受伤了,很不擅长正面对决呀!看在没有惊动另一半杂鱼的份上勉勉强强,五十九分算了。”r
说到这里,三名四翼天使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出现在伊琉视野里,三人互相交换眼神,伊琉装作没发现继续戏水,水底的鹅卵石又凉又滑踩上去很舒服。就在三人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对非目标的伊琉下手时,一名领头的六翼天使又带着两名四翼天使逼近篝火,一时间伊琉被六人包围。r
嗯,还差三个。伊琉低着头雀跃的跳动,水花大溅弄湿了下半身长裙,她却很开心。r
森林里,跃上树枝的修尔简易处理了下大腿上的箭伤,找着一个好位置可以观察到篝火一带和伊琉,他愈加弄不懂溪中跳来跳去的冥姬在发什么傻劲。自从带来神界这女人就变得非常幼稚,当时令他惊艳的模样半点不见。年轻的修尔心中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