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城,城无双,人无双,剑亦无双,其实谁又知道这里曾经只是一个边远小城,无人问津,而那无双城主展天,当年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剑师,一跃成为剑圣,命运的起伏总让人唏嘘不已。
“两子相争,死于非命,断子绝孙,命运的轮回从来不会缺席!”展天猛地做了起来,头顶冒着大汗,“原来只是个梦,然而梦中说话之人正是当年给自己际遇的老者,还有他临别的嘱咐,让他难以忘怀!”
擦了擦汗滴,匆忙起身,叫唤道:“老忠!”
管家杜忠闻声,轻轻推门而入,“老爷有何吩咐!”
“速叫云儿来见我!”
见展天面露担忧,杜忠笑着宽慰道:“老爷无须担心,如今少城主已经不是年少,各方应酬更是处理的十分妥当,只待今天比剑大会,稳守第一,你便可安心退隐!”
“时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是啊,想当年,无双城外,初见您,还只是懵懂少年,昏倒那里,是小姐救你回府,对你生情愫,两人喜结连理,只可惜留下一子,便离开了人世!”
杜忠哀叹一声,倒是展天语气很平淡,轻声问道:“你可记得凌云十二峰!”
“边城多草寇,以凌云十二峰的十二路土匪,最为凶残,他们烧杀抢虐,无恶不作,是老爷您,一出手便灭了边城多年匪患,从此名震天下,得到了城民的拥戴,继而将那一座小城改建为了无双城!”杜忠说话间,老脸之上露出笑容,即便是过了好几十年,那心情依旧十分激动。
“世人只知道我是英雄,却又有谁知道我其实也是那凌云十二峰的土匪之一!”
“老爷,事关您一生清誉,请三思!”此言一出,杜忠脸色骤变,连忙转身关上了房门。
“母亲本是一商家之女,随着商队举家迁徙,路过凌云十二峰之下,遇到了十二路草寇,除了女子之外,无一生还,而母亲便是其一!”
如此灭族之事,展天的语气却十分平淡,让杜忠的心不由得一阵颤抖,“那后来呢!”
“山寨之上,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然而我却比较幸运,我知道,他是一寨之主,然而即便是做了压寨夫人,母亲还是郁郁而终,因为有些事永远无法磨灭,直到她死的那一刻,才告知了我所有的事情!”
杜忠一时间沉默了,展天淡淡的问道:“如果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姐妹却是自己的仇人,你会怎么做?”
杜忠这一刻才明白了展天的顾虑,宽慰道,“人的出生无法选择,城主又何须介意,没有人会在意呢!”
“其实,当年凌云十二峰的草寇,我只灭了十一路!”
“什么?”杜忠大惊,随即平复了下语气,“也对,毕竟是父亲,还有一起生活的兄弟姐妹,自然难以抉择!”
“以前孑然一身,无所畏惧,然而当我高高在上,成为无双剑圣的时候,开始越来越介意自己曾经的身份,夜夜被梦惊醒!”
本以为匪患已除,不想留有余孽,那是十几年前,无双城外又出现了一次抢劫,展天只身前往一怒之下,一剑将那山峰削平,从此只剩十一峰。
杜忠清楚的记得记得,第二天迎接的时候,展天带下来了一个少女,那少女惊恐万分,神色呆滞,最后留在了城中静养,然而次年便已病故,所知者无多。
即便是过了十几年,剑圣一怒斩山峰的事情,杜忠还是历历在目,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那次的土匪余孽就是最后一路草寇,也就是你的父母兄弟!”
见展天默认了自己的想法,杜忠宽慰道:“忠孝难两全,为民除害,是为大义,城主何须自责!”
“大义,人向来都是自私的,何来大义一说!”展天突然哈哈大笑,仿若变了一个人一样,“当年我逃离山寨,只是不想遗臭万年,死后丢弃于山涧,喂苍狼野兽!”
“此乃人之常情,老奴能理解!”
“那你可知,当年我与芳芳成亲,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城主之女,能让我摆脱土匪的身份,并不是因为什么爱情!”
杜忠显得不以为然,解释道:“那有如何,有生之年,你们相敬如宾,相亲相爱,并无辜负一说,又有何妨呢!”
“是嘛,可是你知道,那我的一切皆是由前城主之女所赐,所以岂能再娶,然而我却对她一见钟情,为了得到她,不惜成为一寨之主,策划了那一次抢劫,为了将这件事石沉大海,父亲自愿赴死,哥哥,弟弟还有妹妹等等几十个亲人皆死我手!”展天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哈哈大笑道:“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他救我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惩罚祖辈的恶行,让他们断子绝孙,哈哈哈!”
一个如此善良的人,竟然独自背负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杜忠惊呆了,然而作为长者,名为主仆,却待他如子,此时只能低声宽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没有人会提及,你有云儿,他得到了你的真传,会将你的名号传承下去,从此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城主。”
这一刻他才知道那不是个梦,是那人觉醒了自己斗气,规划了今后的人生,展天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事情还没有结束,当初我倒在城外,昏迷不醒,梦见一个老者,他告诉我,此生无双,独一无二,若有违背,必遭天谴。当时,我不懂,只觉得醒来浑身充满力量,从一个战士一跃成为剑皇,最后更是修成剑圣,直到刚刚那一刻,我才明白他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杜忠有些听不明白,喃喃道:“无双,什么意思?”
“城无双,剑无双,人亦无双,我此生只能有一个女人,一个儿子,否则两者不融,断子绝孙。”
展天这话,杜忠就更想不明白了,皱了皱眉头,“难道除了展云,你还有别的儿子?”
“不错,当年在那山寨,我得到了她,随后生下了一个孩子,被我寄养在他人家中,然而此子天生残疾,残魂残魄,灵智不全,即便是生长到十五岁依旧不能说话!”
展天的话,却是让杜忠大吃一惊,只是当务之急,连忙追问道:“然后呢,他人呢!”
“十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正在忙碌着比剑大会再次胜利的喜悦之中,他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了消息。”展天言语中满是亏欠,“我对不起她母亲,又对不起他,如今一切,皆是报应。”
“少城主文武双全,又有无双剑在手,除非老一辈剑圣出手,否则不可能有人能赢他,老爷显然是多心了!”杜忠稍有思虑,停顿了下,又宽慰道:“更何况你也说了,二公子灵智不全,连正常人都不如,怎么可能胜的过云儿!”
“你我皆凡人,岂能逃过命运轮回,我知道,他已经来了,我能感受的到!”
展天笑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笑容,更像是一种解脱,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任凭杜忠如何叫唤,也不曾醒来。
有一种死,就做心死,有一种睡,叫做装睡,无论是那一种,杜忠都知道展天再也不可能睁开双眼,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分,轻轻的用被子盖住了他那张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