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村口,有一棵参天的榕树,如一团云,似一把伞,很大。树叶浓绿,长得十分茂盛。r

村里的老人常说,榕树长得茂盛,村里必有喜事。r

榕树下站着许多人,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拉着一个少年的手,“乖孙,出外要照顾好自己,好好识字啊。”她消瘦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却也不见得很悲伤。r

少年点点头,说：“奶奶,您要注意身体,有爹娘、小妹在,您就别操劳太多了。”他虽然没有流泪,声音却变了调。r

说完,他跪下来给他们磕头,他的爹娘搀扶着老奶奶,三响后,一个比他略小的妹子把他扶了起来。r

在一旁围观的村民中,有的不觉流泪,还有的小声议论着：“我们这个地区只有两个考上那个学校,离这里好远的。”r

“他家的孩子可真有出息。”r

少年向榕树磕了个头,起来面向乡亲们,“你们回去吧。”r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走到少年的身旁,“孩子,你是我们村第一个出远门求学的,是我村的希望呐。去吧。”眼里充满了他的全部情感。r

“是,大爷。”少年点头回答。他环视了一圈,深情的看着老奶奶,对中年人说：“爹、娘,照顾好奶奶。”r

他从妹子手中接过书包,妹子忍不住哭了,“哥。”r

“别哭。小妹,哥对不住你,哥太自私了……”r

“哥,别这么说,是我不想读的,再说,我会自学的。”她连说谎都那么的诚实。r

“等哥将来找到了钱,一定让你……”他心中想着,他毅然转身大步跨去,脚步很有力,很稳,顺着弯曲的山路。直到看不见了,他未回头。r

九月一日,又是一个新学期的来临。r

冷落两个月的校园因为有了人的活动而变得热闹了；落满尘埃的水泥小道添印了错综而有序的足迹也变的有活力。r

在校门两旁摆列着用红纸写的醒目的如“热烈欢迎新老同学的到来!”之类的标语。栏列着分班情况的黑板前挤满了人。r

有一伙同学从校外向内走来,沿着小道叽里咕噜的讲着,时而欢笑起来。他们手里提着刚从校门口的小商店买来的香皂,洗衣粉等日常用品。r

他们时而对路边的东西指指点点,脸上流露出好奇并快乐的表情。显然,他们是新生。r

走在前面的那位有一米七八的个头,一身朴实而整洁的衣着,与其他几个穿着明艳的有点不同。一双透着一丝迷茫、自信又流露着智慧的眼睛。短袖的衬衫,露出亮黑的健壮的手臂。整个儿给人顶天立地的感觉。r

在宿舍楼外,见许多同学提着桶从宿舍出来。“喂,阿杰。冲凉uff08洗澡uff09去？”一个中等个儿的同学对他说。r

阿杰,名叫杰飞,姓郑。中等个儿是他初中的同学,叫叶成。与阿杰分在同一个班——高一uff082uff09班。r

“好的。”阿杰的声音听起来好亲切,有一种吸人的磁性。r

“给你水票。”叶成递给他几张水票。r

“不必了,谢了。”他下意识地拍拍健壮的胸膛,对叶成客气地说。r

“我洗冷水。”他接着说,初中三年的住校生活,已养成冷水浴的习惯了。冬天也不例外,何况现在是九月初的热天。r

“那我跟你试一试。”叶成住在镇上,初中时是外宿生,缺少这方面的锻炼。r

这一试使叶成感到冷水浴的痛快与舒服,而且打算日后也洗冷水,于是他问道：“那,这些水票不就没用了吗？”r

“怎么？可以打开水啊。”r

“是、是、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觉得十分不好意思。r

郑杰飞与叶成带了几本书到新学校的教室。高中一年级的教学楼处在学校的西面,高一uff082uff09班的教室在二楼202号。教室里全是陌生的面孔,大多数人沉浸在相互认识、交谈的欢快的气氛中,唯有一两个面带忧愁,大概是想家了吧。r

他俩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阿杰继续看他的小说,路遥的小说。叶成性本少言,见阿杰不与他人说话,他也懒得理会,于是也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看看阿杰又看看旁人。r

快要上晚自习了,慢慢地同学们都到了,叽叽喳喳,热闹极了。r

就在上课铃响起的那一刻,走进一个醒目的女生。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或是铃声的命令,还是她的影响？r

叶成微张着嘴,盯着她。这个女生长得真是漂亮,是那种骨子里的,且有一股傲气。他碰了碰阿杰。r

“干什么？”r

“看!”他指着刚才那个女生,她正在用洁白的纸巾抹桌面。r

此时,阿杰才发现班里来了一位漂亮的同学。有许多同学向她投去爱慕的目光,特别是男生；有的还随意地议论着。r

阿杰不由打量她一翻,白嫩透红的肌肤,一头齐耳的亮丽的碎发；身穿连身素裙,更显雅丽。r

“Kou、Kou、Kou……”一阵富有节奏感而又清脆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越来越近。沸腾的教室一下安静了。r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出现在高一uff082uff09班的门口,顿时同学们又活跃起来。只见她一身具有职业女教师的打扮。手里拿着个本子,探头往里扫了一眼,便走上讲台,把本子放在讲台上,放眼台下。r

“嗯、嗯。”她清了清嗓子。同学们静了下来。r

“同学们,先听我讲几句。”声音很清脆,瓜子脸温柔又略显严肃。“肯定是我们的班主任。”叶成对阿杰轻轻说道。r

“新学期开始了,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然后相聚在一起。这,是我们的缘分。”同学们对她的“开场白”表以热烈的掌声。她双手往下按,示意大家安静。r

“同学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将同大家一起学习、生活,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本人姓李,木子李。IwillteachyourEnglish.YoucancallmeMissLi.OK？uff08我将教你们英语,你们可以叫我李小姐或******,好么？uff09。”r

“OK!MissLi。”同学们大声地叫着,俨然是初一、初二的学生。有人说高中生像大人一样,这点不确切。r

接下来继续了她的就职演说。后来,她打开那本子,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一边解说：r

“同学们,请按照黑板上的表格,把姓名、性别、住址、初中毕业学校、以前担任什么职务,现在想在我们班上担任什么职务……写清楚,放学前交上来。”r

不一会儿,她抄完了,扫视了全班,“为了使大家有更好的环境学习,今晚给大家编位,好不？”r

在******的安排下,男女同学各由低到高排成两列。城里的女孩读书率高,所以班上男女各半。******由前至后填放着同学,男女同桌。r

看到男女同坐一起。叶成笑着对阿杰说：“MissLi怎么能这样啊？这么大了还男女同桌。羞——”r

“嘿,什么羞不羞的。”阿杰答道。r

“你。”******指着叶成。r

“你。”又指向一个女同学,“第二组第四张桌子。”叶成垂着头向那里走去。r

同学们有序地慢慢地被填放下去。r

“高个。”******指向阿杰。r

“还有你。”她拍了拍身旁的女生。r

“你俩到第一组的倒数第二张桌子吧。”r

天哪!她就是,就是那个引人注目的女生。这时,阿杰有股莫名的感觉涌上来,羞羞的。可是他还是友好地向她点头笑了笑。可她竟没感觉到似的,走向那张桌子,靠窗子坐下。r

接着“呼”地站了起来,在背包里翻来翻去。最后拿出一快洁白的手巾,皱眉地抹起桌椅来,自语：这么脏。仔细地干完自己的领地,随手把手巾从窗口扔出去了。r

阿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摇了摇头就干自己的事了。r

那个女生大概看到了阿杰的表情,脸上画出一副轻视的模样。“哼,乡巴佬!”r

没错,阿杰是乡巴佬,从他那身朴素的衣着,他看了一眼同桌,宽容地说：“嗯,我是乡巴佬,很高兴与你共桌。”r

“哈……”她便笑起来,显然不屑。阿杰也跟着“傻笑”。r

末了,她白了阿杰一眼,不理他了。性本老实的阿杰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的不好受。只是心想：大概是相互不了解的缘故吧。r

刚来学校总是觉得时间很容易过去,不一会儿就过了两节课。下课铃响了,那个女生从抽屉里拿出书包,收拾东西,认认真真的。r

“嘿,朱古乃。”一个男生在窗外冲着女生打招呼。r

“嗯,古乃我来了。”女生一边背书包,一边回答窗外的男生。r

阿杰听到“朱古乃”,“古乃”不知怎么回事,“是名字？或是其它？”r

“让开,笨蛋。”女生把阿杰挤开,正在想问题的他没有意识到同桌要出来。结果捡到一个“笨蛋”。r

来找阿杰的叶成看到了这一幕,见“古乃”走后,向阿杰做了个鬼脸,道：“城里girl真凶!”r

“可能习惯不同吧。”阿杰总是往好处想。r

走出教室门,阿杰看到了那块手巾,他捡起来,拍了拍尘土,放进口袋里。r

叶成问道：“是什么？”r

“手巾,那个女生丢的。”r

“你的同桌？”r

“嗯。她擦了桌子就随地丢了。太不讲卫生了。”r

“那你放进口袋干什么？”r

“一块好好的手巾擦一下东西就丢掉,岂不是浪费,洗干净还可以用。”r

“哼,城里人就不一样。”叶成发牢骚。r

当晚,阿杰就把那块手巾洗得干干净净。r

宿舍里,上床的叶成与下床的郑杰飞聊起了旧事。他们第一次离家远出求学,不免想家,想过去。宿舍里杂乱的说话声,各种各样的方言。亦有的一句话也不说,躺在那里,睁着眼睛。r

熄灯了,别的宿舍各自回去了,大家还没有安静下来,邻床的,或者热情地交谈着；或者才开始互通姓名。大家在陌生中认识陌生的人,总是希望,将来他们能成为与自己要好的朋友。r

说话仍在进行,突然,窗前一亮,一束灯光照进来。r

“同学们,早点休息,不要吵了。”值日老师以不可违抗的语气叫大家安静。r

大家都很听话,静了下来。r

街灯的微弱的光映进宿舍,可以模糊地看到宿舍里的东西。这时候,整个宿舍静得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偶尔别处的车响。r

有的同学睁着眼睛,想家或想灿烂的明天,也有的同学在梦里回家或梦里寻找明天……r

次日,同学们都起得很早。刷牙、洗脸、倒水……宿舍乱成一片。此时太阳还在睡觉。还早,不能打饭,大家就坐一起聊开了。同学间或许只知对方姓名,需要进一步的了解,于是有人提出要每个都自我介绍。郑杰飞站起来,朦胧中显得更高大,他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叫郑杰飞,是N市W镇的一个山村里的人,本人爱文学也爱运动,打球之类的。还希望大家在以后生活、学习中多多帮助。”r

叶成率先鼓起掌来,大家高兴地呼应。阿杰忙道谢。这也难怪有人说阿杰有人缘。r

不觉,红艳的太阳东边挂起,新奇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