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飞飞,奶奶最不放心的便是你,可惜,奶奶看不到你出嫁了。这玉镯,是奶奶送给你的嫁妆。”
苏飞儿不大喜欢首饰,特别是玉。那古色生香的味儿,总让人想起了三寸金莲,水甩袖,唐装衫,小姐相公丫环,老爷太夫人,看着看着,有朝代兴亡的悲凉与无奈。而且,玉很娇贵,不堪一击,容易破碎,就像人的一颗心,破了,碎了,无论如何修复,还是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旁边的继母说:“飞飞,既然奶奶把玉镯给了你,你就戴上吧,这是奶奶一番心意。”
于是,苏飞儿便把玉镯戴上了。
此时奶奶的眼神,空洞而飘渺,她呐呐地说:“如有来生,在爱你的和你爱的男人之间,假如两样只可以选一样,我会选爱我的男人嫁!宁可他爱我而我不爱他,也不要选我爱他而他不爱我的男人。要不,还是会痛苦一生。”
苏飞儿握着奶奶骨瘦如柴的手,忽然间,便哭了。
奶奶这一生,过得很无奈,很孤苦,很寂寞,没有爱情的女人,往往只是行尸走肉,一具空壳而已。虽然奶奶年轻的时候,心中曾经有过美好的梦,也有过憧憬,但这一切的一切,到最后,成了一首没有和弦单身情歌,仿佛一曲忧伤的爱尔兰音乐,风抚摸着麦浪,翻涌着层层的悲伤,奶奶的一辈子,只能在这悲伤里,回味,品尝,纠缠,怨恨,然后,便过完了这一生。
谁说,岁月像一杯忘情水?谁说喝了它,便会忘掉前世旧事?
没有。至少,奶奶没有忘记。
奶奶临终前,已没有意识,她的嘴角里,浮着一个迷人甜美的美容,隔着时间的海洋,隔着世事的变迁,也许奶奶,在最后一刻,便看到了她曾经喜欢的,曾经迷恋的那个男子。奶奶留在世上最后一句话是:“苏宝生!苏宝生!我找你来了。”
今生今世过去后,还有来生来世。
所有的一切,没有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