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高离谦提着背囊离开了，看见孩子们哭红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对于知识的渴求，他整个身体像缩下半截，觉到自己的卑微与无奈，只是摇摇头，向着整个学校及门外几株苍翠的松树挥手致意后，拖着沉重的心情下山了。r
跟楚闻研在屋子里商量几天，决计要去外县里闯闯运气，如果真能够混出点成绩，也算是没有辜负楚闻研的一片心思，而且华大妈的病，也好了一些，他可以安心。r
但是，去哪里呢？r
他无处可去，脸颊落下的汗珠表现出他的茫然与怅惘，看见身上几个曹竹霖先前送的梨雕，他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投奔曹竹霖，说不定连同曹文斌能干出什么。r
本来距离就不远，再说华大妈也要他安置，顺便也安排过去，只要曹夫人能够通融，就没有问题了。r
跟楚闻研说过自己的的想法后，就急促地收拾一下，向着梦想中的地方迈出前进的脚步。r
临行前，楚闻研在他嘴唇上留下的那个清淡而温柔的吻，让他更坚定信念：必须要成功，闻研在等我给她幸福。r
他颤抖着捧住她的脸，将嘴唇贴上去。r
黄昏的广场上空空荡荡，太阳静静地躲到山后，月亮出来了，露着微小的一角，像是燃着的灯芯。r
穿过树林，风还是狠狠地钻进人的衣服，从领子爬出，顺着指尖滑过。r
在这样的环境里，什么都变得铁青、冰冷，没有一点温和的颜色。r
花园边聚着几个人，再迟一些，也就散开了。r
高离谦躺在积满厚厚落叶的长椅上，好像是个落魄的游荡者。等着黑暗散满庭阶，遥远的飞鸟放开喉咙唱歌，才起来。r
他攥紧几张薄薄的毛票，笑一笑，又塞进口袋。浓重的酒气掩盖住他暗藏的失落。r
他全身干瘪，好像是在炉火中把水分蒸干，眼睛里投射出来的浑浊的光让人感到他的病态。r
曹竹霖走近地灯，手掌按在他的肩上，大声说道：r
“怎么样，守着空空的几张票子也不能生出钱，不如跟我一起去试试运气。东街的老板跟我很熟，肯定会给你点面子，再看看你母亲，如果……”r
十几年不见，曹竹霖完全成了一个赌徒，这让高离谦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r
高离谦并不与他搭话，但谈到华大妈，他的眼睛里即布满血丝，眼眶润湿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仿佛面前的不是曹竹霖，而是嗜血的恶魔。r
他在口袋里掏寻半天，交了定金，起身随他走出广场。r
街面上肄业的学生正四处奔忙，几个匆忙地看他几眼，发一阵笑，暗地里啐几口，哼着曲儿溜开了。r
这样的讽刺弄得高离谦很不舒服，认为自己无论阅历或是年岁，都长出许多，虽已接受生活的真实，但为着这点无端的嘲弄，还是手脚发麻，脸涨得通红；却并不反抗，他是在流言中熏陶出来的，这样的蔑视，自然也能甩得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