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楚闻研家门外，高离谦失礼地撞开门。楚闻研正坐在窗边织毛衣，忽然又停下来发愣，她的思绪随着飞鸟，追到无限的远空，所以高离谦站在她后面也浑然不知。r
他不忍打断她的思绪，静默等候，直到楚闻研回过神，面对他时，他才开口轻声说道：r
“怎么，又在想你母亲？我失忆时，总有一个少女的形象在头中，现在才知道是你，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在梅庄的时候，应该是阔别重逢。”r
“你还记得呀！母亲离开我也有十几年，父亲虽然不是亲生的，对我却很好。就是那个老太婆太让我气愤了。”r
“没什么的，只要你真正把母亲记在心里，随时想念她，也就不会这么不开心了。”r
“或许是吧，”楚闻研感叹道，“对了，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吧，不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如果是劝我到那里去，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现在自在、快活，真到了那里，就怕再看不到什么人情味了。”r
“我知道，我们先不谈这个，绛云，”高离谦唤道，“先准备晚饭吧，我们要离开一会儿，回来时我希望自己能够吃一顿好晚餐，辛苦了。”r
白绛云表面上答应得痛快，心里却一个劲儿埋怨，也不得已由他说的去做。r
高离谦带着楚闻研，去预先准备好的一片林里，漫步在铺满金黄的落叶的林荫道上，这让他无比舒畅。r
秋天的梧桐，黑色的枝条上，稀稀落落地缀着些轻薄、枯萎的残叶，树底的落叶蹙成臃肿的一团。黄昏的阴云，将西阳遮住，在一角露出嫩黄的光晕。酡红的烟霞像是轻浮着的纱梦，迷醉人的心魂。r
空气里弥漫着爱情的氤氲，任谁到这里也会萌生爱意。r
高离谦斜视楚闻研，努着嘴唇，嗫嚅着，两颊憋得通红，终于脱口说：r
“你相信命运么？我们真是巧合，阔别重逢是多么突然的事！”r
他语无伦次地说。r
楚闻研应道：r
“我当然不信，这实在毫无意义，但我们很久不见，确实想念。”r
高离谦的话让她堵回去，羞愧不已，说：r
“怎么，听说黄秘书也曾到过你家，咳，我只是觉得你我都是为着未来努力，你应该考虑离开的。你忘记了我们当初一起上城时的样子了么？”r
楚闻研缄默着，探手弄路边的一株枯草。r
“我跟你过去好不好？”r
楚闻研抬头看看他，信手采下一朵野花，发簪似的别在头上。高离谦听得不真切，忙求她再说一遍。r
秋天的傍晚，所有的旅客都开始回旅馆，刹那间嚣扰的树林就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个还不愿走，像死亡前最后一次微笑，永远不舍得抹杀。r
“妈妈说，我们都是枣树上一片普通的叶子，从来不怕风吹雨打，所以生活也很平淡。”r
“我从来都听她的话，再说，这也不是没道理，但我不愿看见她再如此清贫，我虽然忍受得了，她却不行的，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痛苦得很，到那里我可能会找到解救她的方法。”r
“那么，她肯定是不答应你的你，到时……”r
“放心吧，她总会听从我的话。”r
白绛云端出一盘枣糕，叫华大妈吃饭，然后就嗔怪高离谦的无理，撇她自己在这里。r
华大妈也很担心，害怕出什么事。r
高离谦仿佛感觉得到到她们的思想，对楚闻研说：r
“也该回去了，不然时间久了，她们会找我们的。”r
一路上，月光微弱，只星光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林里路上，没有一些嘈杂的声音，这是最能使人迷醉的情境，也是最安全的情境，即使犯错，总能找到好的托词。r
月色微凉，清风徐缓，这至妙的感觉里所包含的缱绻的诗情，使任何人也不免有些卤莽。r
高离谦走到林间拐角处，不自觉地拉住楚闻研的手，她猛地一颤，忙缩回去，垂下头，不说话。r
簌簌的雨丝飘向人的眼睛，楚闻研眼前是朦胧的一片黑暗，高离谦借机将他那厚厚的嘴唇轻按她眼上，她就更像遭到霹雳般转过去。r
高离谦笑道：r
“怎么了，快回一句话。”r
“我怎么招惹到你了，你这样欺负我？”r
高离谦觉察到她的脸色惨白，就没说什么话，赶紧把她拉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