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离谦费半天劲终于看见那秘书的踪影，她正在墙角劈着什么东西。r
高离谦惊叹于这柔弱女子的身体里蕴含的巨大的力量。r
那秘书回过头，见是高离谦，就停下手头的工作，带他到池塘边，随意给他些杂活，也就走开了。r
高离谦也并不埋怨，守着池塘傻笑，想打电话给楚闻研，因而拨出号码，但听见她那娇细的声音，却又不敢说话，所以“马上给挂掉了。r
他抬起头，望着天边一片昏黄的晕光，似乎感到什么东西在敲击身体，他热血沸腾，止不住地哆嗦……r
这个小镇是温柔缱绻的地方，水中散着的凉气和河面醉人的氤氲消融了旅客羁荡的心，弯弯曲曲的街道接连错落。r
拂晓将至，凉风划过窗户，天空像捏紧了的海绵，偶尔落几滴雨，又停止了，东天似让烈焰烫过，现出一些光亮，而西面的夜却正深沉。r
老妇人端来一个大铜盆，将黝黑、苍老的手浸在牛乳中，等待液面浮起残渣，牛乳逐渐变成黑色，才缩起颈，叹息几次。窗外的鸟却叫得愈加厉害。r
涂抹完护肤霜，老妇人忽而惊慌地窜向桌上的一个黑色包箱，犹疑地扯开封口，掏出一部崭新的《圣经》，禁不住多看几眼。r
“张先生出海了么？结婚不过几个月，本来是应该度蜜月的，可他有很么事，非得耽误了。”她转身向着前面说，“明日就是万佛节，如果延误了，也真是可惜。”r
靠窗的女人带着黑色眼镜，镜框上满是水雾，捏了一份过期的报纸，在翻开的那页剧本上写着些零碎的语句，然后猛地抬起头，搁下磨损的笔。r
野风仿佛正顺了她的意，在窗玻璃边停留、盘旋，炫耀轻灵曼妙的舞姿，并用柔软的手微撩她发丝，穿过心绪的最底端，逃开了；而她终于更为感伤，流泻的晶莹打湿衣襟。r
教堂的钟已敲响六点，老妇人耐不住寂寞，继续问道：r
“怎么，担心么？张先生出海可是稳得很，再说他出去打渔很长时间了，能有什么问题？”r
秦慕雪忙着张罗手边的事，并且在纸片上写下“风微沉文苑，影落长安亭，湿衣非新雨，最是故人情”这几句诗。r
看见她分毫没有答话的意思，她低落地转过身，夹起书下楼去了，那“咚咚”的声响在整幢公寓间回荡。r
天空渐亮了，闪出一片暗紫，衬着道旁几株灰绿的树，显出忧伤的颜色；而软风依旧携着雨丝，将你最薄弱的防线打破。r
无论何时，这景色都会使你倍加欢乐。r
谁家的鸡叫亮了天空，将一些雪白的云朵献给睡梦中的人们。r
秦慕雪实在烦恼不已，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就要开往公路的那头看看情况。r
那里是渔人们长聚的地方，要是再没有丈夫的影子，那么她再也不敢往下想了，竭力迫使这种思想在头脑中消失，知道不可能，就匆忙冲出楼去。r
那停在附近车库里的旧车看上去快要报废了。r
破晓的高速路上，车辆稀疏得很，两侧孤独的夜行人穿过错重重障碍，跨越一些沉重的东西连同沉重的思绪前行，艰难的迈着步子。r
海风锈蚀的栏杆看上去有些古老，精致的花纹业已磨损。r
西伯利亚的寒潮早已经侵袭整座城市，冷风昼夜吹卷不停，钻进那膨胀的热空气底下，紧贴着像是要搜刮地下的宝藏。r
秦慕雪熄灭车灯，调换上一个轻柔的曲调，裹紧大衣。r
车窗下的世界是静谧而且美丽的，尤其在这样寂寞的清晨，朝准坚定的方向前进，看着雨刷摆动下的模糊的外景，油然而生的畅快透彻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