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得道者多助”，曹夫人见自己不得好，无奈松了口：r
“唉，怎么摊上你们这些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可管不下去了，都疯了，一群疯子。必须把他送进旧院，不然他就会自己消失。”r
说毕挑起竹竿，径自往菜地去了，口里还满是抱怨。高离谦终于不知道他们的争吵，只是笑眼看每一个人。r
“挑两条肥鱼，或拎走一只鸡，放心吧，向你妈那的交代，还有我哪。”r
曹竹霖嘱咐道：“快去，她是个爱招惹麻烦的人，要不可没有机会了。”r
曹文彬顿了一下，然后恍悟似地钻进厨房，提出个塑料袋子。r
路上高离谦安静得像个死尸。来自空旷、寂寥的荒野的风猛烈地冲击着沉寂的空气，几滩废水在太阳下闪着五彩的光。r
在这样的村庄里，处处透着冷漠与无情，人心硬得向块石头，难得遇见几个热心人。r
在这条狭窄的胡同里尤是如此，不时会碰见几伙匆忙的人，将新拓宽的镶嵌着石子的路上的东西撞得东倒西歪而顾不得道歉，r
他们像蚁群般向前蠕动，追逐利益或是为某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奔忙，金钱与欲望占据他们的全部神经。r
单从外表来看，旧院比之那前一所，倒更为典雅、朴素。r
百叶窗开着，雨丝“簌簌”地钻进里屋，地板上像渗出水一样。他拼命地窜向一床柔软的垫子，晨风也就顺势穿进他的衣服，空气变得潮湿了。r
窗台上摆放着的几只野百合以及一些古陶瓷。r
一位老妇人端着盛满热水的雕花铜盆过来，并用毛巾蘸了水给他擦脸。r
“奶奶，奶奶。”曹文彬向老妇人叫道。r
从这里我们可以判断出她的身份，那干枯的脸颊使她看上去向刚从坟墓中爬出一般。r
她开始坐在旁边缝补衣裳，颤巍巍地织着每一线。她为这孩子担忧着，恐惧迫使眼泪排出眼眶。r
曹文彬这才发现她鞋履破损，衣服上打满补丁。r
无论是长草间不断蠕动着的神秘的蟒蛇，树顶上盘旋搏空的老鹰，或是始终俯瞰大地，偶尔驰向草间的鸟雀，都激不起他的分毫兴趣。r
在这片成长的乐土中，他既不愿意跟随旁人，深挖泥土，找出暗夜中孤独唱歌的昆虫，也不想守在池塘边上，时时注意水底传来的蛙鸣。r
他终日沉着脑袋，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凝视外面的一株老槐。r
他似乎认为，这株孤独的老树就是他人生的缩影。r
曹文彬因为母亲的拦阻，也就不常过来，让他整天呆在幽暗的屋室中，想念这位年轻的老朋友。r
好容易挨到上学的年纪，或者说是可以干活的年纪，他再也耐不住这真实的铁窗的禁锢。r
铁窗外面的世界，正用某种难以名状的方式，吸引着他。然而幸运的是，他终于能够与曹文彬一起，挎着布包走向学堂。r
闲暇时的消遣之一是捕鸟。都是当街布一张网，悬在两株树中间，尤其逢雨天，燕子低飞觅食时，更是绝好的时机，往往不到一上午，就可沾满半网（沾满全网几乎是不可能的）。r
等到他们耐不住寂寞，浮出水面叫唤时，伸网将它们扣住，也常花不了多长时间。r
这里是僻静地方，许多时候难得与外界联系，但却有自己的庙会。r
冬天，薄薄的雪片积成厚厚的一层冰时，人们都要歇下手头的工作，来一次彻底的放松。r
恋人们躲到角落里相互调情，劳累者则蜷在家里，享受自己的女人所做出的对自己的慰安。r
广场上时常会聚满几圈人，那是外省流动的戏班子或是跳舞女郎当街表演。r
即使寒风凄厉，她们不得不赤裸着上身，露出美丽的肩膀，伴着音乐，为人们消除疲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