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高离谦见到过的最令其怀念的景象,任何巨笔都难以描绘出她们舞姿的绝妙。r
那完美的旋律以及她们灵动的身体,美丽的肩膀,在晴空下都幻化成了一种精神,一种难以企及的梦想,勾摄魂魄,抽取人的情丝。r
稍微地变换一下方位,他都不得不添上十二分精神,生怕那错失的刹那,成为美丽的缺憾。r
匆忙转变着的步调,灵活抖动着的肩膀,肆意赤裸却被冰雪冻得红肿的雪白的肌肤,沾染不上一丝尘世的烟土的明净的眼睛,融汇在一副躯体,这是如何都雕不成的圣洁的塑像,如何都画不出的永恒的风景图。r
人们更在意的是她们的身体,娇嫩的嘴唇,缠裹着的胸脯,甚至是婉转移动着的指尖,令高离谦深感嫌恶。r
这时,高离谦成为家中绝不可少的劳力,曹夫人像挖到宝贝一样夸赞曹竹霖当年的聪明。r
这地狱般的生活却激活他那颗饱经磨难的心,点燃他那从不曾燃烧过的欲望与反抗。r
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滚滚如奔腾的热浆。他选择离开。r
正值隆冬,凄荒的土地上留有无数车辙的印痕,雾霭遮住他的双眼,使他像个因毫不懂世故而四处碰壁的人般看不见前面的道路,几座高楼也遮挡他的视线。r
四下里一片死寂,仿佛整个村庄都沉浸于死亡的忧伤气息中。r
他时而望望晦阴的天空,时而盯紧忙碌的人群不放松,他疑虑的是人们在忙什么,到底是为未来做准备,还是为不久的午饭做准备。r
将出村了,只看得见两侧稀稀落落的几座屋房,在天底下冒着温暖的烟气。r
他后面是汽车留下的几行长长的车印,前后散布着一些孤独的农民工。r
他们无意插到进城打工人的队伍中去,安步当车,终于被甩到老远。望着逐渐远去的他们的身影,高离谦唏嘘不已,对于闯荡的简单的理解现在又加深一层。r
他一面想,一面裹上黑色大围巾,天气实在容不得人们半点反抗。r
在他离开家之后的两年里,中间又回去了一次。这次离开,是由曹竹霖送他走的。r
北方的雨究竟是最值得纪念的。灰黄的天空空荡得没有鸟影,只在微风拂起涟漪的水面上投留下淡淡的影痕。r
颓圮的墙周围堆积起来的杂土散满在空气里,远处的浮雕奴隶似的缩着脑袋,连河岸上也显出阴郁的情调来。r
冷风吹进船舱里,茅草被掀起来,旋转着飘到远处去。r
天空愈渐昏暗了,远望过去,暮云笼覆的西天的一角已然有些微黄色,像生命的欢乐上隐露的淡淡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