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闻研又回过头哭了，高离谦安慰几句后，就让一个疯女人拖回家了，又留下楚闻研孤独地面对这无可承受的凄楚。r
窗外的春天，常使楚闻研感到格外欢悦。r
雨后田野间静默矗立的虹，揭开她心底暗藏的对生命的赞美与歌唱。r
她时常靠在窗边，向外面这一派盎然的诗境眺望，舒展的笑靥，给这苍茫的大地也施与欢乐的点缀。r
母亲这时大多在后院里烧饭，喷香的蒸气扑进鼻孔。r
热腾腾的黑粥刚端上饭桌，她便飞也似地冲过去，抢一碗，放在窗台上，等待自然的汁液完全浸润了满碗的食物，她才一面环顾四围一面饿狼似地吞咽起来。r
随着母亲的嗔怪，她得意地跳进屋里。r
母亲的逝去，让她再也没有时间去欣赏那触魂的景色了，只是整日地忧郁感慨，成为大山里孤独漂泊的游魂。r
人们怜悯她的孤苦，因而想将她送去远亲那里。r
临行的那天，她在母亲的坟前磕头，然后捧起黄土撒向空中，就跟随要远行的旅人，一同离开了。r
其中的一个很面善，使楚闻研的恐惧小了几分。r
缄默片刻后，楚闻研声音颤抖地问：r
“你们是要将我送到我叔叔的家里么，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面？”r
“是啊！他轻声应答，”用满含悲悯的语调说。r
“那里的景色很美，有野鸭结群浮过村前的河，还有大雁飞过天空。”r
“那么，那里也有麦田和虹么，就是能够让人在窗户前面欣赏的那种？”r
她略顿一下，问道。r
“大概是会有吧，我也不知道！”r
楚闻研充满希望的小脑袋顺了手势摆动，闪烁的眸子里折射出无限冀望。r
几天的行程，他们穿过几片荒凉的草地，来到一个寂静的村庄。r
引路人将楚闻研带到一间杂货店门前，与主人攀谈后，嘱咐她几句话，离开了。r
楚闻研终于见到自己的叔叔，可惜与她所想迥然不同。他是个矮胖的男人，嘴角浮着另人嫌恶的畜生般的笑。r
楚闻研没有办法，只好随了他的意愿挪进屋里。r
此后的许多时日里，她时常倚着窗，尤其是雨后的清晨，她带着热烈的渴望伏在窗台，但眼前多是高大的建筑，或者是缭绕的烟雾，只隐隐露着黄金的麦田的光芒。r
虹也是有的，却看不见楚闻研的微笑。r
她竭力向屋里张望，希望看见母亲佝偻的背影，却是一副使人失望的嘴脸。r
这是她一天里难得的韶光，所以用来回想往事。等到他叔叔发现，她就再没有这么多的闲暇去欣赏风景。r
他不耐烦地在她身后呵责：r
“有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荒芜的草地而已，可能以前还用作坟地”。r
楚闻研摇摇头说：r
“你不懂！”r
然后就在他的斥责下被赶到院里干活去了。r
她痛苦而且悲伤，原以为总算有了着落，现在希望也幻影似地消灭了。r
她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母亲，怀念那温热的米粥。她想，如果母亲在天堂里看见自己颓丧的模样，定然会垂头而泣。r
逃跑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不如安静地等待吧！楚闻研劝慰自己。r
她又一次来到窗前。野风簌簌地吹拂麦草。r
一次，楚闻研的叔叔唤她进屋里，狰狞地蹙着脸，却和气地说：r
“有个孤独的老人需要人来照顾，你愿不愿意？”r
她的朦胧的泪眼隐隐里看见母亲的身影，她正在西天的一角里向她召唤。楚闻研声音嘶哑地喊叫，却终于没留住母亲。r
最后，楚闻研被带到他处去，领养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r
楚闻研这次却聪明地在第二天越过那荆棘密布的篱笆墙，进到自由的世界里去了。r
白天，她沉浸在麦田圣洁的光辉里沐浴；晚上，就蜷在街角暗自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