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机场,二人按照预定好的衔一束康乃馨,照例站在侯室的角落等候。r
白绛云觉到通身不自在,身体直要蹙成一团。高离谦见状,低声发笑。r
白绛云瞟她一眼,他就转过身去。白绛云推搡他一把。r
高离谦在漫长的等待中,寂寞与悲叹渐渐袭来。眼前的候室仿佛成了廓落的旷野,而躺椅则成为一座拥挤的坟墓。r
他惴惴地躺进坟墓里,犹如晚秋最后一片叶子,摇摇晃晃地坠到地上一样感到不安。r
回忆又利刃般层层片片划过脑海,他绝望地把头埋进臂膊,这似乎成为他悲伤的标志。r
他看见茫茫江雾上漂泊的孤舟,和河面上无处着根的野浮萍。他觉到自己要向无限里沉落。r
天空灰暗,沉浸在黑暗中。r
白绛云满脸诧异地问道:r
“怎么了,离谦?”r
高离谦遭到霹雳似地缩回头,嗫嚅着,堆出满脸强笑。r
“没事,只是有些眩晕,”他转过身,“对了,陈小姐该来了吧?”r
“是啊,她向来很准时,现在大概是有事耽搁了。”r
“或许是吧,”高离谦闪烁其辞地说,“真是奇怪得很,怎么回事,该到了。”r
说时一位穿着红粉色外衣的女郎向他们走过来,白绛云赶紧冲上去迎接,高离谦迟疑半天才明白过来,也跟着凑过去。r
两人寒暄过后,高离谦刚要问候,不及开口,女郎轻蔑地瞥高离谦一眼。r
她厌烦地问白绛云:r
“怎么又带别人来接我,你知道我的脾气的。”r
白绛云解释说:r
“先不说这个,这也是没办法,陈先生正在上海医院里,你快过去看看吧,看样子,他很是想念你。”r
陈美铃眼泪出来了,低声说:“这回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反而弄得如此悲伤。唉,真是祸福多变。”r
陈无义正嘟哝着,陈美铃进来了,她手里的百合散出撩人的香气。r
陈无义或许是为这香气迷醉了,或许是过于激动,险些从病床上跌落。r
病房里的空气更为沉闷了,所有人都压藏在寂寥里,喘不过气。r
陈美铃从怀里掏出一只玩具狗,陈无义无聊地接过去玩弄,忽而里面弹出一只黑色的手掌,陈无义惊恐地闪一下。r
他心有余悸地笑,所有人也便跟随着笑,满脸严肃的看房护士的脸上也渐展开笑容。高离谦胸膛里聚积的许多怨恨,顷刻间全部消灭。r
这足见她是一个多么快乐的人,高离谦笑着想道,我知道自己从来不能这样,现在也该彻底改改了。r
但她那眼睛里透出来的桀骜与傲慢又冲击他的钦慕。r
不过几天,陈无义就被接回去。r
高离谦竭力压制深底泛浮的反叛,忘却那苦痛与悲戚的历练,像是失去束缚的鸟,忙碌地在漠水城的街道间穿梭。r
这样地过去几个月,高离谦在奔忙的时光里竟也得意满足。r
有一次,高离谦正在果园里整理杂务,正午的烈日灼烧大地的容颜。r
偌大的果园成了空荡的世界,而高离谦是果园里一粒孤独的种子,寻求到了长生,却终于得不到欢乐。r
混杂着泥土香气的轻淡的风扑进身体里,转化成机器一样的东西,竟酿出陈腐的苦涩,注入清新的味道。r
高离谦正在果园里忙,陈美铃过来了。他羞赧地合住口,转过身去。r
陈美铃手里捏了一个石雕,棱角已经磨损,极为普通的;但是很别致,所以将高离谦的目光勾去。他接过去,仔细端详,问:r
“这个FATE是什么意思?”r
“你先别管,我来问你,你的家人那里去了,还有你的妻子,不然,你怎么呆在我家里?”r
“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彻头彻尾一个流浪汉,怎么会有家人,更不用说妻子,至于我怎么来到你家里,我看也没有必要谈论。”r
“那也倒真是可怜呢!这样吧,我们去前面散步好了,别在意那些不开心的事了。”r
“可是,陈先生交代我的事还没完成。”r
高离谦为难地说。r
“那有什么关系?这些我从来都不做的。”r
“我本来就觉得自己该找点事做,况且陈先生有帮过我,如果我不竭力以赴,怕是说不过去。”r
“没什么的,我去他那里说说情,应该没有大事。”陈美铃笑道。r
高离谦无奈地追随陈美铃来到果园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