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空气似乎比梅庄的闷热,三人从车上下来,穿过商业街走到县政府的铁门外。原本想象中以为这里应当是极肃穆的,而且有络绎的行色匆匆的的人轻轻踏过中央的石子路。r
然而举目四望,院里是那样的空旷,氧气又是那样的稀缺。r
树木不规则地散布,落叶叠满了道路而无人清理,很给人一种沧桑感。厅堂里很安静,他们倒像是恐惧了,不敢随意走动,脚尖慢慢点在地上,蹙着身子向前挪动。r
脚步声传出去,都是“辟辟哒哒”的一片乱想。r
高离谦在县长办公室的门上扣了扣,见是虚掩的,就推开进去。r
抬起头,屋中只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料定他不是县长,所以颓唐地摇摇头,准备出门。r
“你就是高离谦吧,”那个年轻人突然开口说,整了整黑框眼镜,然后啃了一口桌上削好的苹果,“你先过来。”r
高离谦顿了顿,带着两人进去了。浊热的空气全向门口涌来,高离谦差点窒息,但并不多言,而是寒暄了半刻,赞美窗前的一株盆景。r
“县长料到你要来的,所以让我守着,怕你错过机会,他自己在北京。”年轻人揩揩嘴角的汗粒,“据说你是无缘无故让人顶替了广播站长的职务?”r
高离谦开始有些担忧,害怕这卑微的助理无以解决问题。r
但仔想,既然是县长的亲委,总多多少少有些代表的意味,就客客气气地坐在圈椅上,然后扯了扯衣襟。r
“也不能那样说,总是有理由的,”高离谦转起一个果盘,拨开香蕉,啮了小小的一口,然后把焦点移在角落的花束,以缓解心脏的震荡带来的局促,“大概是县长有自己的考虑。”r
“根本没有理由,时慧远前几日大学毕业归家,工作倒是有的是,而他偏偏看中广播站,可能这正是他的专业,而且县市的考核通不过,又不要他,只好去那里。”r
年轻助理冷笑着说:“重要的是,他是县长的外甥,就是再不如你做得好,也愿意让他试试。”r
高离谦激起的希望的火花又让扑灭,并且是浇上了一盆冰冷的水,听着他的搪塞,一直很惶然,可又嗫嚅着。r
“那么,再没有挽回的方式了么?”白绛云支支吾吾起来,“毕竟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实在不容易摆脱这样的痛苦。”r
“其实,我们是不可能……”年轻助理想了想说,“这也不是盖棺定论了,你们最好回去商量,如果慧远心软退让,广播站还继续由你们管理。”r
高离谦模糊地允了几句,然后随起身的楚闻研出去,重重地摔上门。r
碎云让风撕得更烂,太阳仿佛只在这时得了势,射下密集的光箭。r
青白的天,地平线处的黑紫的烟,合着漫游的雁鸟组成秋天的特殊的景色。r
远处的珍珠塔静静矗立,细针似的顶尖时时浮现了往日他们在底下散布时的境况。r
楚闻研冷冷地说:“高高的珍珠塔在风吹雨打里还是保存下来了,看看前面的树林。”r
高离谦和白绛云顺了她的手指瞧过去,公路的左边生着密密的枝叶稀疏的树,鸟雀躲在飘摇的叶盖下面,说着零零碎碎的话。r
再远处的是隐露着的公园的一段石堤,草花相接成片,翠红掩映的时间已经逝去,现在是层层枯死的尸体铺在干燥的堤上,萧条冷落,正与三人的心绪一般,所以相继感叹。r
楚闻研仍是没有悲伤的意思,看着那里清冷死寂,是沉思的好地方,免得回去遭了高予文的破坏,就清清干疼的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