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在枯死的青藤和瓜架边抽烟，踏着夜霜浸过的冰凉的菜地，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r
“日本的樱花，日本的樱花，那到底又怎样？”他气急败坏地把手里几张新照片撕碎，眼珠迸溅的火花足以燎了屋外的一片草地。r
那是朋友由海外邮寄来的，托邮差历尽辛苦送到家门，而在他看来，这其中夹满了炫耀和嘲讽。r
他转动身体审视周围环境。他的居所原就处在荒僻郊区，暮秋季节，木叶凋零，花草萎死，还有寒蝉不离，“吱吱”唱着悲凉的调子。r
这本应该悲伤的，但想及此时大概那樱树也只架着秃黑的树枝在寒风里瑟缩，心由此放宽。r
邻家的女人在院里舂米，旁边横竖放着几棵白菜。r
看着她的丰腴、妩媚的身体，他觉得血液开始逆流，耳朵让轰鸣堵塞，有钟鼓的声响震得头发昏。r
“这女人本该是我的，”他捡起铁棒，把后面一株垂死的树猛力打断，“可晚上竟是别的男人的玩偶。”r
他愈发不平了，从房顶跳在软土上，膝盖骨让碎玻璃扎破。r
他趔趄地靠到女人的墙外，捏了旧包袱裹住伤口，不断溢着的鲜血染红了干草。r
这反而愈使他兴奋，用指肚抹掉了草尖旋转的血滴。r
墙上的空洞草草塞了一截断砖，林桑顺孔窥进去，女人润滑白皙的手给寒水浸泡得浮肿，有了鲜红的痕印。r
这次蔬菜完全切成了片，大概屋里的地板刚拖过，所以这简单而又极费力的工作就在院子里完成。r
最后女人蘸了水的双手让风吹得有点发僵，急忙收拾，转身入厨房。r
林桑已经算到她的男人外出了，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让他周身沸腾如岩浆似的都要滚涌起气泡来。r
他微微踮起脚，竭力想看见女人的背影，可她早离开视线。r
他摸着墙蹑手蹑脚地蹭到街门口，“忽”地停在原地，因为后面有声音喊自己的名字。r
高离谦铁青着脸走近前，指间夹着一棵枯死的花。r
对于林桑，高离谦很有芥蒂，前些日子他在旅行社里撞见了他，那时他就初次显现了疯癫，总是幽魂一般在广场绕圈子，看自己的在太阳下的小小的影子。r
那时的高离谦虽未安定，但总有些浪漫情调，想着以后的路该是色彩交叠的一幅画，有胜利的鲜红，也不少失落的淡蓝，可谓苦甜参半，所以打算趁着闲暇释发胸中盘郁的苦闷。r
遇到林桑时，他觉得这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也弄不懂他来那里的原由。可基于错杂的原因，他们相识了，并且林桑还随自己在茶馆谈笑了整个下午。r
现在眼见他鬼鬼祟祟的在别人门外，还是心有余悸，迟疑着上去打了几声招呼，慢慢意识到自身所在偏离了预定的方向。r
林桑的注意好像全在女人身上，即使行动被打断，也还是舍不得离了门帘。r
“林桑，怎么堵在门口？”高离谦满脸颓废地问，但还是尽量表现出欢乐的样子。r
林桑一时无可搪塞，胡乱应付过去，不告辞，直接回家了。高离谦记得了最初的目的，朝着窄巷里的幽深处走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