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得很早,邻家的公鸡及时地扯着嗓子,“喔喔”声里消了残夜。r
楚闻研推开窗,却没有一丝风吹进来,外面干燥、沉静,只有过路的鸟在树枝间制造音乐。r
她胸间憋闷得慌,这样的环境过于死寂,她的脆弱的神经实在承受不住。r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提了包要出门。r
经过疯婆子的房间时,她着实惊愕——疯婆子竟已起床,并且整理得干干净净,不见了踪影。r
楚闻研无话可说,只是苦笑一声,走开了。r
原本以为五六点钟,正是路上行客稀少的时间,慢慢地沿着公路旁边的幽径行走,看见络绎经过的人,心里惊诧得很。r
那都是从镇上热闹的庙会归来的人,挎着竹篮,盛满了嫩绿的玉米和小小的玩物,声声笑谈里消除了往日缠绕不断的疲倦。r
楚闻研忽而很窘迫,脸涨得通红,因为向四面转身,他们仿佛都在指点自己,再仔细看时,又都若无其事地照例交谈,摆出漠然的样子。r
她慌了神,前额发烫,想赶快逃开,却像是让钉住了双脚,只得缓缓挪到造纸厂。r
“刚刚的感觉真是的,怎么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像是集中在我身上呢。”楚闻研想道。“肯定又在胡思乱想,现在总算……”她不说话了,放下包,看着满院堆积的白纸,就宽了心。r
白绛云沉着脸,抛开散落在头上的纸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r
楚闻研看见她的滑稽的模样,“扑哧”笑出来。r
白绛云却没有玩笑的意思,很严肃地摆了摆手里的银色徽章,把楚闻研扯在一边:“看看吧,这是厂里原本要发给你的银色徽章。”r
楚闻研掩着嘴笑:“什么银色徽章,我看就是块破铜烂铁,还有,什么是原本发给我的,现在呢?”r
“没有人要,还是你的,就是不能在表彰大会上颁给你了,”白绛云轻声说道,“你酿出的祸怎么忘得这样干净呢?”r
“唔……我不知道,既然今天厂里休整没事,我就先请你到外面的饭馆里,我还饿着呢!”楚闻研腼腆地笑,白绛云也被逗到了,挽了楚闻研的臂膊,偕同出去。r
楚闻研点了一段鲈鱼,盛在小碟子里。远远地闻见其香,转了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并催促白绛云。r
白绛云凑近楚闻研耳朵说:“昨天傍晚我们车间里只剩你吧,而且你离开也不锁铁门。”r
“怎么了?那天正是我呢,门嘛,饥饿让我头昏昏沉沉,所以忘记了。”说时,夹起一片鲜肉嚼碎吞下,也不吐刺,“我闯什么祸啦?”r
“厂里新运来的木料,没用的还好,其余的都已经制成纸,在屋里晾着,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染上了黑墨,完全废弃了,这是谁泼的?”白绛云脸上缀满疑问。r
楚闻研的笑僵住了,递至口边的鱼头掉在地上。r
她忽然觉得头很沉重,正慢慢向下坠,却被白绛云扶起了;眼前是不尽的旋转的圆圈。眩晕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