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看你,还是二十二岁的姑娘,就跟妇女一样发愁,眼神里除了慌张,再没有别的东西了——有什么难事?”r
“呵,这样的,”楚闻研极力压低嗓音,将指间夹着的报纸晃了两晃,拍在桌上,“你先看看这个。”r
高离谦认真地念完,然后阴郁地说了一句:“我正打算写一部小说,就是没有题材,我想,照着这个故事来展开,可能会有不错的效果。”说时,露出了笑容,“你有什么想法呢?”r
“你也知道,我识字挺多,没文学细胞,当然不会写小说,那是不现实的。可我希望帮他,最起码让他上完学,”楚闻研停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继续道,“只是,只是……”r
高离谦摸透了她的心思,刮了刮她的鼻尖,从抽屉取了几张百元票子。r
楚闻研忽而很紧张,涨着脸说:“倒是不用这么多,毕竟你的钱也是来之不易,我们只要表示出心意,就足够了。”说着,走过去。r
高予文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瓜子不吃,藏在帷幔后面,见楚闻研伸出颤抖的手,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喊。r
两人都错愕了,怔在原地。看她越过沙发奔过来,像一头失禁的野兽。r
高离谦捏紧了钱,慢慢向她过去,阴云封住了脸。r
高予文硬是抓开他的手,夺钱跑开,生怕楚闻研扯着她,就靠在窗边。r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高予文红着眼睛,“确实到很黑,不光在这里混吃混喝,还问人要钱。”r
高离谦急得直拍墙,手指堵在嘴唇上示意她停口。r
高予文斜了他一眼,继续说:“你们还不太认识,你说你的做法不是太夸张了么?”r
楚闻研真是说不出话,因为这像霹雳击中了心中的隐患,把她不愿意提起的东西全然抖了出来,鼻子一酸,从后屋躲出去。r
高离谦的怒火也按不住,将满桌散乱的文件掀在地上,粗喘着走到院中去;而高予文用窗帘盖着头笑,形成了一个凸起的圆东西。r
薄暮时分的梅庄宛如照着窗纱的屋里点燃的一支蜡烛,周围是层层浅淡的黑暗。r
沿公路的一排街灯向着远方铺过去,有的被风刮倒,歪歪斜斜地亮着,像喝醉了的老汉。r
楚闻研看见天空的星子已然扑闪着明光,知道不觉中黑夜笼罩了大地。r
她已不想再继续待在农村了,因为近来的事把她搅扰得无可适从。r
短短的几个月过去,楚闻研再摸摸前额,觉得皱纹悄生,无形中她跟老了几岁一般。r
像是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他现在怎么样呢?楚闻研默默想,或许应该看看他,但疯婆子呢?r
算了吧,总不能为了她而误了父亲的病情,让颜面见鬼去吧。r
这时楚闻研内心的熊熊火焰突然喷发,她也不清楚怎么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推她向前面走。r
尽管头中所想的真正实施还需要勇气,然而她终于越过了阻隔脚步的障碍,踏在了一块柔软的土地上。r
远远地看见白绛云解下头巾,甩了甩身上的纸屑,然后匆匆地离开造纸厂门口,向外面跑去。r
她白净的脸在路灯的照射下有些发黄。r
楚闻研捡了一条荒径,绕路走在两道的交合处截住她。r
白绛云晃了两晃沉甸甸的书包,抬眼见她强笑似的抿着嘴,重重地踏了一下地面。r
“我正去找你呢,”白绛云蹙了蹙眉,“很长时间没有你的消息,也总不来上班,家里出什么乱子啦?”r
“哪有什么乱子,不过是我和那疯婆子闹出了不愉快。”楚闻研揉揉白绛云的肩,一阵酥麻之意穿过她的身体。r
“这有什么?”白绛云打开纸包,夹了一块油饼吃下,又捏了两个小芝麻饼,递给楚闻研。r
“你本来跟她不和,那是她做得过分,但从没有耽误过工作。算了,只愿意你做出正确的选择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