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宿临市一年中最温暖的时节,蔚蓝的天空下,漫山的墓碑被笼罩在遍地的金黄之中,比起喧嚣的都市,林深深更觉得此地让她喜欢,因为曾经死亡过一次,因而不再害怕什么鬼神之说,这里的氛围于凝重中透出一股安详,于凄清中透出一股温暖。
来到这里,她觉得全身心地都放松了,因为死人无法伤害到你,所以她并不畏惧。
一阵微风吹过,她低头,怀中的那束时钟花开得正艳,时钟花,花如其名,于晨风中迎接朝阳,与日落时闭合花瓣,此刻,她怀中开满了朵朵黄色的小花,金灿灿的像是无数的希望。
她心中微微一热,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拾级而上。
林深深在苏正新的坟前缓缓蹲下身,身形还未稳下,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不行,她不该哭的,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爹地,她会好好地活着,她会坚强地活着,她不会让苏家蒙羞,总有一天,她不仅要夺回属于苏家的一切,还要为自己正名,要让世人都看到南浩天的真实面目。
她不可以哭,不可以软弱,她这样告诉自己,一只手紧紧捂住心脏的地方,给予自己力量,伸出另一只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她对着照片上不苟言笑的男人露出一个笑容,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却无法阻挡她眼中坚定的神采。
她放下怀中的花束,拿了一根香点上,然后直起腰板端端正正地跪在墓碑前,她平视前方,与相片里苏正新的眼睛对上。
那是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都说爹地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手段冷酷,只有她,只有她见过他最纯粹的笑容,那里面有慈祥,有温柔,有理解,有包容,有宠溺,有珍惜,有父爱……
虽然苏正新和赵娅祯在她不满两周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但是父亲给她的爱绝不亚于那些完整家庭的孩子,他一手把她拉扯大,从来没有因为生意忙碌而把她丢给下人照顾,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
每年的生日,他都是用心去筹备,给她寻找最珍贵的钻石珍珠,给她买来全球限量的包包鞋子,亲自飞去意大利法国请设计师为她设计世上独一无二的裙子,他陪着她成长,几乎没有错过过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场合——小到家长会、初中毕业典礼,大到高中毕业典礼暨成人礼、结婚典礼……
然而最后,他留给她的竟是一张南非硝烟弥漫的照片。
往事一幕幕,如针般刺来,扎疼了心口,酸涩了眼眶,她是个不孝女,就连最后一面,她都没能见到。
她冰凉的手指摩挲着那张同样冰凉的相片,她觉得心被一根绳子紧紧勒住,连呼吸都一阵阵哽痛,她多想再一次看到他的笑容,看到他站在阳光下对她微笑。
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伴随着每一次的俯身,眼眶中的泪水再一次决堤,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黑乎乎的水渍,淌到嘴角,化开了苦涩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