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答应了林梅朵的邀请,李朗心还不知道,这一切都在按照林梅朵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其实,和李朗心一起吃饭的人是林梅朵的大学同学不假,海龟人才不错,而且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当时还参加过林梅朵的婚礼,只是李朗心没有留意到。但他却是从来不曾在国外定居,也没有像林梅朵说的那样娶过洋媳妇,更不是单身!在认识王礼彬之前,三年不到的时间里,林梅朵被同样是急性子的妈妈催着去相过不少次亲,她并不抵触这些,甚至说是自得其乐,但是她也了解到想要在相亲的对象里找个靠谱、合得来、又心意想通的人是多么地不容易。所以这一切都是林梅朵独自编导的一场好戏,虽然有些添油加醋,但是确是林梅朵的一次真实经历。林梅朵苦心孤诣,只是为了让李朗心心里有个对比和落差,从而认识到林宇是如何的难能可贵。r

而这段时间,林宇的生活里也正陷入一场纸包不住火的混乱。他在绝望中期待李朗心能联系他,或者是给她回信,信寄出去三四天后,他每天都会问前台有没有他的信,或是在小区自己的信箱里扒拉个不停,除了银行账单,广告宣传和行业协会的通知函、邀请信之外,他找不到一封是李朗心给他的回信。渐渐地,他的心情越来越低落,是啊,这个年代谁还写信,要联系早就发短信或打电话了。信寄出之后,他不再去李朗心的办公室或者小区门口守候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几乎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次次的失望了,他开始整日拉着彭浩然去买醉。彭浩然知道,他的好哥们又到了最难熬的时候,但是这次与上次不同,林宇不再一言不发地喝闷酒,默默承担着痛苦,独自消化着失落,而是在半醉半醒的时候,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他和李朗心的相识、相熟,她带来的快乐和悲伤。彭浩然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林宇,他的周围也没有用情如此之深的人,尤其是男人。他也知道林宇根本不会使用他教授给他的那些方法,就只能尽量地从他老婆喜欢看的 TVB 经典台词里挑出几句翻过来覆过去地安慰林宇,什么“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她这样的意思很明显啦”,“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你这样的状态大家都很担心你啊”,他故意捏着腔调用不正宗的粤语讲出来。林宇有时候也会被他逗乐,他并没有寄希望彭浩然能够帮上什么实质性的忙,只是他感到自己的心被这沉沉地感情重重地压着,如果不找个倾吐的地方,他大概真的会窒息而亡。而且,有人陪伴着还可以聊些别的话题,夜晚总不会那么空荡荡地,让他只顾着在无边的黑暗里越沉越深。r

同时,林宇的憔悴和疲惫都被杨敏敏看在了眼里,尽管林宇从来没有对她吐露过一个字,但是这份他对别的女人的思念就在他忧郁深邃的眼睛里闪着光,一天一天地刺痛着她。杨敏敏虽然在心里也渐渐地打起了退堂鼓,但是以她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性格,只要还能感觉到一丝希望,她就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尤其是当她知道林宇为她求情,让她可以继续留在公司里的时候,她开始觉得自己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论是什么样的感情,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r

事情是这样的,钟华因为自己的老婆和儿子都在国外,于是就把能有的父爱都倾注在了林宇身上。他一开始虽然不像林父林母那样焦急,甚至还总是安慰他们要少操心儿女的事,让他们要跟上时代,不要一心一意地把快乐都绑缚在儿子的身上,要趁着还跑得动的时候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半辈子的辛苦难道还嫌不够吗？但是那次出差和一个商友吃饭的时候,商友说他们公司鼓励年轻人要努力为事业打拼,越晚成家越好,而且除了极需经验的岗位,从来都不招聘结婚的人,无论男女,因为家庭会分散他们的精力,甚至正在谈恋爱的也不怎么考虑,至于办公室恋情,公司向来是明令禁止的。钟华听后不禁是一身冷汗,虽然有理有据,但是这太不人性了,他是做不来的。于是回程的路上,他想到是不是自己对林宇这孩子的期望太高,他工作压力太大,而无心去考虑个人感情了呢？回来后听到林宇说有意中人,也暗自里高兴,但是这么久了也不见老两口知会他,就又上起心来。后来,钟华看出杨敏敏对林宇的心意,他觉得杨敏敏这个女孩子确是讨人喜欢,也乐得成人之美。终于在他自以为是的安排和观察下,也没有跟林宇打招呼就先告诉了林父林母,自己公司新招的姑娘还不错,是林宇的同学,工作如何好,相貌多漂亮,对林宇多么上心的事实。两位老人家一开始听着还挺高兴,但是一听到杨敏敏的名字,却突然无语了,林宇的同学里应该不会还有第二个叫杨敏敏的。于是就把当初的事情讲给了钟华听,说到具体分手原因,却是谁也不知道,但是都知道林宇行事从来不冲动,一定是出了什么无法弥补的事情,钟华听罢皱着眉头一拍脑袋说：“我说小宇怎么一点意思都没有,瞧我这办的都是什么事!”r

于是钟华回到公司也没有跟杨敏敏打招呼,就立即通知人事把杨敏敏辞退,不用再经过他自己的这一道程序了。人事乍一听有些疑惑,老板平日可没少让她们跟杨敏敏学习,今天是怎么了？杨敏敏平日里跟同事们都处的不错,这个人事跟杨敏敏更是私交甚好,但是看着老板面容严肃的样子她也不好怠慢,忽然想起林宇在老板面前是说的上话的,而且又是杨敏敏的同学,便悄悄地问起了林宇。林宇听后让人事先不要告诉杨敏敏,自己先去钟华那里问明情况。当林宇得知钟华要辞退杨敏敏的原因后,突然之间苦笑不得,这些当家长的可真是不遗余力地替他们的后辈自作主张地打算。于是林宇说他和杨敏敏之间虽有过不快,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经放下了,让他们不用担心,而且杨敏敏是他的同学,工作和办事的能力他还是很了解的,让她走实在是公司的一大损失。钟华向来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听林宇说的诚恳客观,而且他自己确实也不太舍得失去杨敏敏这样一个好帮手,就收回了自己的决定,并且嘱咐林宇和人事都不要把此事告知杨敏敏,要不然他在杨敏敏面前就不知道如何相处了。后来,林宇也被父母叫回去详细地询问了当时的情况,此刻林宇觉得没必要隐瞒就如实说出了当时分手的原因。林父林母知道以后,大概是几年前没有出的气没有撒的火一下子都蹿了上来,硬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工作,说什么日久生情,说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明确表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样的媳妇进门。林宇只得百般劝说,千般保证,这才平复住老两口蹭蹭上涨的不满和顾虑。r

但是误会的不并只有林父林母两个人,当杨敏敏私下唉声叹气地跟人事抱怨林宇不解风情的时候,人事为了安慰她,就把悄悄地此事告知了杨敏敏,并且让杨敏敏要发誓就跟没听到一样,要不然让老板知道了,她可能会饭碗不保,最后还一边笑嘻嘻一边不无暧昧地对杨敏敏补充道：“虽然林工平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不过心底一定是火热的。”杨敏敏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在人事这么不负责任地鼓励下,内心又燃起了一线生机。尽管林宇始终保持同样的态度,不过杨敏敏却一扫最近的心灰意冷,对林宇重新热情起来。于是,林宇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又陷入了纠缠和反纠缠的苦战之中。近来杨敏敏对他的殷勤关心有所收敛,让他为感情烦乱的心里感到了一些轻松,他以为杨敏敏终于决定放弃了,所以在跟钟华和父母做保证的时候,他更是没有一丝含糊,对于他们的担忧矢口否认。这一天,杨敏敏被独自派出去办事,林宇正难得轻松地对着电脑研究他的图纸,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起电话来,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犹疑地“喂”了一声,对方热情的声音以及那个久未听到的名字立刻唤醒了他内心快要熄灭的热情：r

“喂？林宇吗？我是林梅朵,李朗心的朋友,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r

“嗯,记得。你,你好。”林宇竟然有些结巴。r

“我明天过生日,你有时间吧？明天晚上我们准备去 K 歌,你也来吧,心心也会来哦,地点我一会儿发你手机上。”也不等林宇问话,林梅朵就伶牙俐齿地发出了自己的邀请,她是赌定了林宇绝不会说不。r

“噢,好啊,我有时间,我一定去。”林宇的语气没有让林梅朵失望。r

“那就这样了,明天见。”还没等林宇继续回话,林梅朵就挂断了电话。她是从李朗心的手机里偷偷记下林宇的电话的,她知道林宇对李朗心的感情,但是她并没有把握的是,这段时间的音讯全无会不会带来什么变卦,而且她也不知道林宇是不是像李朗心一样优柔寡断,多想一秒就会反悔。r

这一晚在林宇的辗转难眠中翻了过去。第二天整整一天,林宇人在办公室,心却早已不知去向。杨敏敏依然外出办事,因此他可以静静地享受自己纷乱的心绪和忐忑不安。r

夜温柔地走来了,在 KVT 的门口,林梅朵夫妇翘首企盼着他们的客人。林宇先到了,他打完招呼递上生日礼物以后就跟林梅朵他们介绍起自己身边的彭浩然。彭浩然显然很会说话,林梅朵也不示弱,王礼彬跟他的名字一样彬彬有礼,几个人一边等李朗心一边聊天,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只有林宇的话不多,大家心知肚明,也没有特意招呼他加入聊天。林宇不知道也没有询问这次聚会都有谁,他以为会有一大群人,于是特意拉上彭浩然来给自己定神和充场面,是林梅朵邀请他来,所以他无法把握李朗心是什么样的心意,她会不会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否则为什么不给他回信,或者他已经有了男朋友？不,不会的,要不然林梅朵应该不会叫他来。林宇心乱如麻,不一会儿就沸成了一锅粥。在林梅朵一边看表一边埋怨这个李朗心从来不守时的时候,李朗心出现了,她像是没有看到林宇似的只顾让林梅朵拆看自己带来的礼物。听林梅朵介绍完彭浩然,李朗心冲着彭浩然嫣然一笑,说了声“你好”,就挽着林梅朵往里走去。彭浩然只顾要看看林宇喜欢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连李朗心跟他打招呼也忘记了回应,李朗心春风拂面的笑容和柔情似水的问候让他心中不禁荡起了一圈涟漪,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林宇会爱上她。李朗心虽然并不妖娆艳丽,但是丝毫不缺女人的婀娜娉婷,她身上有一种令人神往的吸引力,正是林宇会喜欢的那一种女孩子。彭浩然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压低声音跟林宇咬耳朵“好眼力”。r

当李朗心远远地看到林宇,她就明白了为什么林梅朵身怀六甲还非要出来唱歌,她心里又好气,又温暖,又按捺不住地焦躁,气的是林梅朵丝毫没有跟她打招呼,温暖的是林梅朵对她的事情如此用心尽力,焦躁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跟林宇怎么相处。她挣扎了一下要不要找个理由逃掉,但是看着林梅朵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是无法拒绝和回避的,她更不该生气。于是横下一条心走上前去,暗地里下决心不和他说话。此刻,在包厢里,李朗心特意坐地离林宇远远的,始终一语不发地听着他们聊天,林梅朵知道李朗心一定有情绪,于是也不强行拉她讲话,而是兀自招待她的客人们。彭浩然向来是无酒不欢了,上来就先点了两打百威,一边招呼服务生全部打开一边跟大家说这个他请,不够再加,让大家敞开了喝。王礼彬皱了皱眉,不过也不好打扰他的兴致,始终挂着一个温和的微笑,林宇看着酒没说话,他知道今天晚上他应该会需要这个东西的。r

“来,我们一起来敬寿星一杯。”彭浩然一只手举起自己的酒瓶,一只手热心地塞给李朗心一瓶,李朗心接过酒来不置可否,林宇也拿起了一瓶。r

“梅朵怀孕了,不能喝酒。”王礼彬笑着回答。r

“啊,真看不出来啊!”彭浩然和林宇异口同声,一脸惊讶——林梅朵的肚子不是知情的人确实是很难看出来怀孕的。r

“那小彬喝两口代替!”彭浩然继续热情地说道,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轻易地就能跟人熟络上而且不让人感到不适。r

“不行,我还要开车呢。”王礼彬温文尔雅。r

“那就别勉强了,你们两口子都喝水吧。”林宇说,然后他看了一眼李朗心,隔着人问：“你能喝酒吗？”r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小或者是离得太远,李朗心根本没有看他,也没有接他的话,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待林梅朵和王礼彬举起矿泉水跟大家碰完以后,她就把酒瓶送到嘴边抿了起来。喝完以后,林梅朵招呼大家点歌,然后趴在王礼彬耳边说自己要唱什么,让王礼彬去点,等彭浩然点完回来坐到独自喝酒地林宇身旁,王礼彬向点唱机走过去了。李朗心和林宇一样一直坐着没有动,她看着林梅朵和王礼彬想着自己的心事。王礼彬对林梅朵的关怀无微不至,一会给她递水,一会儿给她剥水果。尽管,李朗心知道两人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磕磕碰碰,私下里林梅朵也总是牢骚与王礼彬时有冲突和麻烦；但是,李朗心禁不住还是会羡慕这两个人呈现出来的和谐与美满,还是一眼就能看穿林梅朵抱怨背后那藏不住地甜蜜的羁绊。r

过了一会儿,林梅朵靠过来让李朗心点歌,李朗心只顾答应却并不行动,任她如何暗示明示都挑开话题一个劲儿地顾左右而言他。彭浩然和王礼彬虽然个性不同,不过也唱得其乐融融,两个男人点了几首劲歌一会儿就把场面气氛搞的热热闹闹,林梅朵偶尔加入,但是过下瘾就不敢多唱了。王礼彬和彭浩然放下面子忽男忽女地唱起了对唱,唱得大家跟着一起笑哈哈的。李朗心并没有一直端着架子,不一会儿也点了歌,跟大家有说有笑,不给林梅朵有机会爬在自己耳边说话,在王礼彬和彭浩然面前,她也丝毫不隐藏自己的个性和快乐,唯独对林宇始终不理不睬。林梅朵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再做和事老了,她已经创造了机会,这两个人能不能把握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毕竟她并不是天上的月老。于是,大家继续欢唱,不理会只顾喝酒的林宇,彭浩然知道他的哥们需要酒精来慢慢地鼓起勇气,林梅朵和王礼彬也不知道怎么跟沉默不语的林宇搭话,也就由他去了。r

“你都有白头发了？你家是不是有少白头基因啊？”突然在彭浩然的歌曲间奏的时候,林梅朵故意大声地惊呼到,李朗心寻声看过去,林宇正在往嘴里送酒。r

“他啊,天天睡不着觉,动不动就用酒精来当安眠药吃,睡不到几个小时,还得起来干活儿,身体又不是铁打的,哪儿受得了,最后只好喝咖啡来当兴奋剂,一天三四杯,要不然老板早把他炒了。唉,男人,难人,难啊!”看林宇的酒还没有咽下,彭浩然举着麦克顺着林梅朵的话知情识趣地接到,一口气说完,然后冲着林宇扬了一下下巴。 r

“少白头,遗传我爸的。”咽下口中的酒,林宇开口了。r

“我看是相思易白头吧!”王礼彬和林梅朵迅速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李朗心：“对吧,李大才女？”r

“我去点歌。”李朗心连忙逃离了这个话题。r

林宇虽然在喝酒,不过一直都在听大家唱歌,尤其是李朗心唱的时候,他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不敢盯着她看,他怕迎上她冰冷的目光,他更怕她不肯看过来的倔强身影里的绝决。不管听过的没听过的歌,林宇都认真地听着,偶尔哪些歌曲唱到他的心里,他就默不作声地喝一口,大家笑的时候他也跟着笑,只是那笑容里无边的寂寞都落入了另外一个人偶尔飘过来的复杂的眼神里。李朗心并不是丝毫没有关注到林宇,她只是不清楚林宇为什么会来,他不是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了吗？现在自己又算什么？她如何能放下矜持和骄傲去问个清楚？见到他始终沉默着,她也挣扎着,一下子冲动,一下子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他曾经是那么急切地等候过自己,那么现在一言不发的态度难道还不足够说明他的感情已经消退了吗？r

由于没有音乐上的天赋,林宇在 KTV 很少唱歌,这点彭浩然也知道,所以并没有强迫他。但是酒精在某些时候,会给人带去某种力量,让他们敢于战胜内心的羞怯和自卑,所以林宇一瓶一瓶地灌着自己,一点一点地麻醉着自己。昨晚他给自己提了千万个问题,今天他要来寻找答案,他满心以为会看到她一如既往的双眸。可是当看到李朗心态度明显地把他屏蔽在外,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不知道怎么走上去,所有的问题都在体内和酒精一起翻搅着他的神经,压着他的喉咙让他开不了口。此刻,他的脑袋已经有些麻木,他缓缓地起身,默默地走到点唱机前坐下,带着醉意慢慢地找出一首歌,然后又回到原来的座位,颓然地坐下,王礼彬赶紧过去把他的歌插上去。r

到了？林宇望着彭浩然递过来的麦克风满脸疑惑,看了一眼屏幕,确认是自己点的歌,他并没有起身,接过麦克风依旧动也不动地坐着,失魂落魄地盯上了斜前方的屏幕。张信哲的《找钥匙》,彭浩然突然开始鼓掌,王礼彬和林梅朵也鼓掌,不过大家很有默契地在前奏快结束前停了下来,李朗心看了林宇一眼,他高高大大的样子怎么点了这么一首歌。“我一时间回不了神,以为谁,都偷不走我拥有的女人,我能给你一切,毫无疑问”,林宇有些五音不全,一字一句从他嘴里跳出来像是在念经一样,但是他却念得很用情,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感受着他从心底缓缓流出的一片真心。当他唱到“我很想找到那把钥匙,打开你的门”的时候,幽怨地望了李朗心一眼,李朗心正迎上那满眼的委屈和疑问,赶忙把目光移回了屏幕上。李朗心之前没有太留意过这首歌,此刻她盯着屏幕上的字,开始仔细琢磨起歌词背后的故事和感情,耳边是林宇小声地哼唱,虽然跑调了,但是并不难听,她在林宇的声音里听到了醉意。而林宇更是越来越忘情,渐渐地用自己低沉的嗓子把这首完全换了风格,到最后几乎开始嘶吼：“我一定要找到那把钥匙,打开你的门,打开你的门......”刚才那个眼神,让李朗心的心里瞬间有一种被刺到的感觉,尽管她看向他的时候一直是面若冰霜,但是那一个眼神却让她内心的忽地揪了一下子。那双眼中深深的情感曾经在无数个冰冷落寞的漫漫长夜里,给过她温暖的慰藉,曾经那个眼神那么炽烈而诚恳,那眼中的光芒是一个男人装着满满的柔情蜜意、看着他心爱的女子的时候所特有的。然而,此刻林宇眼中的疑问和最后的嘶吼在李朗心看来却是带着十分陌生的、不能释怀的、无法原谅的恨意,刹那间,李朗心明白了,他要来告诉自己他恨她,她的泪水开始在心底四处流淌,她却不敢让它爬上眼眶。r

也许是因为酒意,李朗心此刻有些心旌摇荡,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不知道该不该回应或安抚林宇眼中的忌恨。曾经,她没有无动于衷地拒绝,却也不敢全心全意地接受,只能甩下一句话后就逃之夭夭。爱情为何要让人如此伤神？她为什么由着自己的性子走到了今天的局面。是该结束了,她必须要画上一个清晰的句号,在他的心上,也在自己的心上。林宇唱完就萎靡不振地把麦克风放在了桌子上,低着头拿着酒,还是老样子——他在等待下一首歌被谁唱起。然而此刻,另外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一下子看看林宇,一下子又看看李朗心,没有人去接下一首歌,伴奏乐就这么寂寞地播放着。突然,李朗心站起身来,有点眩晕,还好她离点唱机比较近,她努力支撑着沉重的脑袋,点完想唱的歌,也不管傻傻分不清楚状况的三个人和浑然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林宇,把自己要唱的歌插在了最前面。r

当李朗心悲伤动情的女声温柔轻缓地在包房里荡开,林宇忽地抬起头来死死盯住了屏幕,望着那逐渐被颜色吞噬的歌词,短短的时间,他的心从谷底轻轻地爬上了幸福的高墙,又被狠狠地摔了回去——他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歌曲第一段唱完,他疑惑地望向李朗心,想要去确认什么。但是李朗心并没有看他,而是径自唱着自己的心意。一种无法言说的疼痛向林宇袭来,他只能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于是他怔怔地坐着,咬着嘴唇瑟瑟发抖。r

你出现我身边,像个奇迹发生r

没想到会是你,让我如此失魂r

我心中的感觉,是这样陌生r

快乐的牵挂,在相聚的每一分r

曾以为我见过所有爱的可能r

这一刻才明了,我有多么天真r

想给你全世界,一刻我都不愿等r

想要你的心,却怕不能成真r

因为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r

在前方还有等着你的人r

你会哭会笑会爱会伤神,你会不会敲我的门r

虽然你对我的认真,我也感动万分r

你终究不是属于我的人r

但记得在你孤单的时候,我会伸出双手r

我会是你朋友,到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