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林宇存好杨敏敏的号码，又翻回到这两条短信，一短一长，满载着蜜意和柔情。原谅？她没有爱上他，这有什么错呢，何谈原谅呢？手机的荧光灭了，夜色低沉，黑暗中林宇望着天花板，杨敏敏姣好的面庞在潮水般涌来的记忆中变得稚嫩起来。r

那还是在高二调座位的时候，杨敏敏被调到了他的正前方，林宇才仔细地注意到这枚班花。每到课间，她总是回过头来隔着桌子跟林宇正后方的关系要好的女同学说话。林宇的同桌不在的时候，杨敏敏就把林宇赶到他同桌的位置上去，自己则毫不客气地鸠占鹊巢。好在老师们对学生的座位倒也没有过分地在意，而且这几个孩子聪明好学，数起来都是令老师们颇感欣慰的学生。有时候马上要上课了，杨敏敏懒得动了，就索性把林宇的同桌赶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时间长了，每当杨敏敏起身的时候，林宇就很自觉地坐到他同桌的位置上去了，这时候杨敏敏就满脸微笑，作老夫子状捋着下巴，频频点头地说道“孺子可教也”！有时上课铃响起，杨敏敏和后面的同学还没有说完话，林宇就不得不在上课的时候帮她们传小纸条了。年轻人的感情总是来得悄无声息，渐渐地，林宇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杨敏敏。有时候他的同桌不在，而杨敏敏也没有因为要跟后面的女生说话而过来时，他的心里就会浮现出一丝失望；当杨敏敏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他会满心欢喜，暗地里希望他的同桌尽量晚些回来。r

枯燥和乏味的高中生涯看似漫长实则短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日子转眼就到，三天就足矣让大多数人的一生尘埃落定。毕业后，他们去了不同的学校，结交了不同的朋友，过上了不同的生活。他们的面容成熟了，感情丰沛了，思想复杂了。每次高中同学聚会，林宇总是积极地参与，希望能看到那张印在内心的容颜。如果哪一年一直没有聚会的消息，他就会撺掇着班长履行这应尽的义务。可是杨敏敏却从未露面。某次聚会，有人提起杨敏敏谈恋爱了，他心下一阵失落，闷闷不乐地喝了好多酒，此后再也不热衷于高中同学聚会了。大学毕业前的那个寒假，他接到了班长的电话：“林宇，咱们聚聚，以后想要凑齐就没那么容易了。”r

“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林宇支支吾吾，班长这样说让他找不到理由拒绝，大家都知道他会回到老家这个城市上班。r

“别犹豫了。杨敏敏也回来了，这次她也参加。”班长对症下药地说。r

“是吗？她回来工作了吗？”林宇提起了兴致。r

“不知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有福气啊，工作早早地就定下了。”班长故意调侃了他一句：“你小子不来可别后悔。” r

“我去，我去。什么时候？在哪儿？”r

班长告诉了他时间和地点，最后又矫情又慷慨激昂地甩出一句：“林宇，人生就要起航了！”r

在这次聚会上，林宇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面孔。杨敏敏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比高中的时候略微清瘦，显得比同等身高的同学更加高挑些，而且还化了些淡妆，一见面就跟女同学挤在一起聊起了化妆的心得。林宇时不时地看向杨敏敏，奇怪她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话，而杨敏敏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的目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还是意犹未尽，然后有人提议去蹦迪。一听到这个提议，林宇就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欢嘈杂的环境，在那样的地方怎么说话呢？不过杨敏敏的兴致却是非常浓，连连拍手称赞。有些人打着“老了跳不动了”的借口提前撤出了大部队。最后，还剩下十几个同学一起去了一个新开的酒吧。因为杨敏敏的缘故，林宇也跟着来了。还没进门，酒吧热闹的气氛已然呼之欲出了，他们交完入场费，就浩浩荡荡地在人缝中边挤边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大约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空位。于是，那些爱玩儿的同学迅速地把包包、手机、外衣以及各种稍显累赘的零碎儿往座位上一扔，让林宇和不准备跳舞的同学帮忙看着，就急不可待地下到舞池加入群魔乱舞的人群里去了。r

“我帮你看包吧。”林宇主动跟杨敏敏说话。r

“不用，我不喜欢跳舞。”杨敏敏说着就坐了下来。r

“那你还嚷嚷着来，这里吵死人了。”林宇有点意外地说。r

“我是来喝酒的！”杨敏敏大声回答，一脸不在乎。r

“这里喝酒多贵啊。”另外一个男同学接到。r

“今天姐姐请客！”杨敏敏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巡视着面前经过的人，然后她把一个经过的服务生从人群中揪了过来，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塞给服务生，回头扫了一眼座位上的人数，也就四个人还在这坐着：“给我们来三打喜力。”服务员接过钱点了点，转身准备走了。r

“等等，等等。”杨敏敏转过头来对着座位上的三个人说：“姐姐只请啤酒，你们谁要是认怂喝饮料，自己买单！”r

“谁怂了，我喝啤酒。大老爷们能怕这个？是吧，林宇？”刚才说话的男同学推了推林宇，不服气地对杨敏敏说。r

“我不喝啤酒。”最后一个同学被杨敏敏的阵势给吓住了，一边咂舌一边怯怯地说道。三打，他们四个人得喝多少啊！这个同学从包里套出钱来递向服务员：“给我来一个鸡尾酒，加一杯橙汁。” r

“哎，梦梦啊！你怎么穿地灰不溜秋的？我还以为只剩下大老爷们了呢。把你的钱拿回去！”杨敏敏故意沉下了脸，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她把这个叫梦梦的女同学拿钱的手推回去，从包里又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服务员。r

“我哪儿穿地灰不溜秋了。”梦梦边说边把盖在她身上的不知道谁的衣服往边上推了推。然后四个人一边笑，一边用眼睛在舞池里的人群中搜寻自己的同学，一边等着酒上来。酒上来以后，林宇也吓了一跳，刚才他只顾收拾同学们扔在沙发上的衣物，没听清杨敏敏究竟点了几个啤酒，他以为她也就是喝点酒热闹热闹。r

“都打开。”杨敏敏跟服务员交待了一句，服务员还没有忙活完，杨敏敏就给他们两个男的一人塞了一瓶，然后自己也拿了一瓶：“来，庆祝我们久别重逢，庆祝美好的明天。”林宇他们跟她碰了一个，梦梦也自觉地拿起鸡尾酒跟他们每人碰了一下。r

慢慢地杨敏敏安静下来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只是喝酒，偶尔拉着他们碰一个。梦梦和另外那个男同学嘀嘀咕咕交头接耳说些什么，林宇根本没有兴趣参与，他一直盯着杨敏敏，数着她到底喝了多少瓶。中间有同学满头大汗地从舞池里挤出来，找到他们的位置，一边嚷嚷着“好热”、“热死人了”，一边拿起一瓶酒咕咚咕咚地猛灌一通，剩下大半瓶就又跑回去蹦跶了。林宇悄悄地把几瓶还没被人动过的酒从桌上拿到了地上，放在杨敏敏伸手可以够到的位置，杨敏敏看看对他笑了笑，他也回复了一个狡黠地笑容。后来同学们回来看见没有新的酒了，索性爱谁谁，只要不是空瓶，抓起来就往嘴里倒。桌上桌下的酒越来越少，杨敏敏的脸越来越红，尽管灯光很暗，杨敏敏迷离而湿润的眼睛还是被林宇看得真真切切，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何这般买醉，但是他心疼了，他想上去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一次次地仰头，一次次地咽那苦苦的液体。在这个越夜越疯狂的场所里，每个人都恣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和精力，他们的目光没有焦距，他们的心飘荡无依。慢慢地，开始不断地有人过来跟他们告别，梦梦和刚才那个男同学看到杨敏敏这副样子，都不好意思先走，但是焦急的神态已经写在了两个人脸上，终于酒也喝尽了，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杨敏敏起身要去上厕所，梦梦急忙过去扶稳了她，陪着她一路去了洗手间。r

“她吐了好一阵子，喝太多了，我都不数不清她喝了多少瓶。”回来后梦梦跟剩下的人汇报。r

“这样肯定是回不了家的。”有人咂舌不已。r

“我送她回去。”林宇说，自然没有人有意见。r

林宇扶着杨敏敏出了门，看她满脸倦容和醉态，搀着她在酒吧边站了一会儿，林宇把事先买好的纯净水递了过去：“喝口水吧。”r

杨敏敏接过水来，润了润嘴唇，没有喝太多，又递了回去，林宇一手拿着水瓶，一手扶着她：“好点了吗？回家吗？”r

杨敏敏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由他搀着自己往前走。杨敏敏是他们高中学校的教工子弟，他们学校的家属院就在学校后面，如果没错，她的家应该就在那里。林宇扶着杨敏敏在路边打上了车，在快要开到的时候，杨敏敏突然喊到：“停车！停车！”司机最头疼这些醉鬼，摇摇头刹住了车放他们下来。r

“到了。”杨敏敏口齿不清地说着。r

“还没呢。”林宇看了一眼他们学校的大门，此刻只有大门口的灯还亮着，里面是一片漆黑。r

“走两步，醒醒酒。”这句更是含糊不清，不过林宇大概听明白了，扶她向学校后面的家属院走去，她这究竟是明白呢，还是糊涂呢？说糊涂吧她还能想着要先醒醒酒，也不知道她的酒量究竟如何，林宇兀自心里想着。刚走了没几步，杨敏敏突然哭了起来，把林宇吓了一跳，赶忙问到：“怎么了？”r

“没怎么？不要你管！”杨敏敏忽然使劲推了一把林宇，想要挣脱他的搀扶，这句话确实说的分明而又清晰。林宇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丝毫没有防备，结果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林宇还没有回过神来，杨敏敏就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坐地上的林宇，林宇也没起身，呆呆地望着她，他摔得不轻却忘记了疼痛，脸上写满了惊讶。一阵风吹过，杨敏敏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望着林宇哈哈笑了起来，林宇看她好像清醒了点，也坐在地上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杨敏敏满脸泪水，却还是呵呵地笑着，终于她吐出了几个字：r

“我失恋了。”r

“都会过去的。”林宇早就猜到了，像是准备好了一样，一边吃力地爬起来，一边轻轻地温和地对她说。r

“会吗？”杨敏敏醉意朦胧地问。r

“会的。”林宇忍着疼继续扶着她向前走。到了家属院门口，他俩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杨敏敏使劲提了提精神，林宇也放开了扶着她的手臂。r

“谢谢，我自己回去吧。”r

“能行吗？”林宇有些不放心。r

“没问题。”虽然杨敏敏醉意犹存，但是她已经能自己站稳了。r

“好，那晚安。”林宇等她先走。r

“你先走，我目送你。”杨敏敏做了一个好运的手势，语气里有调皮，有坚持。r

林宇看她都能开玩笑了，而且在小区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于是就不跟她在争这个了，转身顺着来路回去了。望着林宇的背影，杨敏敏突然笑了起来——没有依靠的时候，自己原来也是可以站稳的。r

后来，林宇开始追求杨敏敏，杨敏敏的态度始终是不答应不拒绝不主动，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林宇的热情，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杨敏敏只是还没有从失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林宇的工作已经确定，因此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便是十分的悠闲，他开始给杨敏敏写信，杨敏敏回信里女儿家的柔情缱绻和嬉笑嗔责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鸟，飞进了林宇年轻的心里。林宇总是把她的信看了又看，读了再读。然而杨敏敏并不总是和煦的暖风，有时候信中的文字如泣如诉，林宇深知她的感伤从何而来，定是一番认真而又恳切地劝解和安慰，同时亦不忘表明自己的心意。鸿雁寄情，快挨到毕业的时候，杨敏敏带来了好消息，说她决定还是回到他们自己的城市工作，“那里毕竟有我熟悉的环境和亲切的父老乡亲”，杨敏敏在信中如是说，这封信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展了林宇近日来的愁眉苦脸。r

原来杨敏敏一开始是决定在她大学的那个城市工作的，这着实给林宇出了一个大难题。如果没有答应钟华，林宇觉得自己应该会放下一切去追寻她的身影。“会吗？”“会吧？”他在内心挣扎着，第一次尝到了情义两难全的滋味。于是林宇终日里闷闷不乐、眉头紧缩，思前想后却怎么都琢磨不出一个万全之策。那个时候他倒不是不相信“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是他和她之间还没有一个明白而清晰地说法，这横在他们之间的距离的的确确让他对未来失去了把握。尽管杨敏敏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但是林宇相信若有机会朝夕相处，假以时日杨敏敏必定能感受到他的真心，接受他的追求，这样的判断当然也来自于杨敏敏闪烁态度中偶尔也会流露出对林宇的温柔体贴。所以杨敏敏这个要回来的消息像久违的甘霖，及时地浇灌了林宇心中萎靡不振的爱情之花，一封去信情真意切言之凿凿，恳请杨敏敏能够接受他的爱情。这次杨敏敏的回信没有了往日的顾左右而言他，明确的表示了她的心意，并在信里说林宇是她回家的动力和原因，她相信他。r

此后，他们经历了让青春正盛的林宇久久回味的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亲密??虽然偶尔杨敏敏会冲他发脾气，甚至有时候会消失一两天，但是林宇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应对感情的时候，他有着一个男人应有的气量和风度，同时也有着男人天性里的粗枝大叶。何况他已饱尝相思之苦，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孩子早早地就抓住了他的心。这也是为什么那次杨敏敏不开心，喝完酒冲她耍酒疯般的大喊着世界上没有人爱她的时候，林宇会脱口而出他要娶她。虽然这在他计划之外，他本想自己把婚房奋斗出来再提此事，他一直在谋划着怎么样给这个女孩子一个令所有人都羡慕的求婚。但是他早已把全部的身心都奉献给了她，早点晚点又有何妨，而且林宇相信他有能力也有决心会让这个女孩子拥有一切她想要的。一切都在朝着林宇期盼的幸福有条不紊地迈进，若不是那次他和杨敏敏逛街的时候碰到彭浩然，他就不会明白梦想幻灭的痛苦会来得那么狂烈，那巨大的失望把他推向了绝望的深渊。r

那天林宇像往常一样约了杨敏敏去看电影，正在街上走着，迎面一个带着漆黑大墨镜的人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使劲拍了他一下：r

“哥啊！可真有你的，我都走到你跟前了，你还看不见我？！”r

“哎！你啊！你半张脸都挡完了，谁能认出来！我说天都快黑了你还戴着墨镜，不怕掉沟里了？”林宇先是吃了一惊，看清了来人就定下心来，是彭浩然。r

“女朋友啊？”彭浩然很反常地没有理会林宇的玩笑，仔细地看了看杨敏敏，又看了一眼林宇和杨敏敏十指扣在一起的两只手，问到。r

“是啊，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杨敏敏。”林宇大方地回答：“敏敏，这是我哥们彭浩然。我们从还在喝奶的时候就在一起了。”r

“你好。”彭浩然简单地打了招呼，没有一贯的笑闹。林宇对彭浩然的淡然正有些纳闷，彭浩然继续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们忙吧。”不等他们回答，彭浩然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彭浩然始终没摘下墨镜，所以林宇和杨敏敏都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其实彭浩然早就看到了他们，正是看到了他们之后，才把墨镜带上的。r

“看来他不喜欢我。”杨敏敏敏感地说。r

“没有，不会的。他就是那样的人，对人爱答不理的。先别管他了，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林宇嘴上安慰着杨敏敏，心里也泛起嘀咕来：彭浩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算了，反正他心里藏不住事，早晚要跟我说的。r

“噢。”听林宇这样说着，杨敏敏边点头边嘟了嘟嘴，表示对林宇的明白和对彭浩然不解。林宇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地闹着，欢欢喜喜地继续约会，把这个不太愉快的见面抛在脑后，谁也没当回事。r

果真，到了晚上林宇回到家里，就接到了彭浩然的电话。“喂。你——”林宇的话还没说话，彭浩然劈头盖脸的就问：r

“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不是好奇八卦的语气，而是质问。r

“我们？”彭浩然的态度让林宇有些怔愣，想了想又松了一口气说：“噢。我想想啊，是去年六月初快毕业那会儿确定下来的。真正说开始应该是春节前的时候，她是我们高中同学，高中的时候我就挺喜欢她的。你就为这个不高兴啊？我——”林宇刚要解释之前因自己没有把握，不想满天下吵吵，而彭浩然整日里玩得不亦乐乎的，自己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他说这事儿，现在刚刚订婚，正准备要给他发喜帖呢。结果林宇刚张嘴，彭浩然又开口了：r

“我有话跟你说，明天下班老地方见。”彭浩然说完就挂了电话，剩下林宇独自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了？ r

第二天下班以后，林宇到了大院门口的小馆子里，彭浩然早早地就坐下了。林宇进门后找到彭浩然，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虽然不知道确切地原因，但林宇还是固执地认为彭浩然是生气自己没把他当兄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林宇一坐下就开口说：r

“不至于吧，彭大帅？你知道没把握的事我不喜欢先说，我连我爸妈都没说，虽然这次他们知道的比你早点儿。”r

“你看这个人，长得帅不帅？就那个穿红西装的。”彭浩然当然了解他的好哥哥，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而是从手机里翻出来一张照片给他看。r

林宇仔细地看了看照片，一堆男女挤在一起，彭浩然挤在其中一个红西装的男人边上，灯光很暗，应该是酒吧里，他又把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来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彭浩然，他明白了：“你？难道？”r

“难道什么？我就问你帅不帅啊？我跟你说他可是标准的富二代。”r

“嗯，挺帅的。浩浩——”林宇的语气突然温柔起来，彭浩然听得汗毛直竖，林宇顿了顿，下定决心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着：“浩浩，我虽然思想比较保守，不过我也是年轻人，我明白有些感情也是难能可贵的，我是能接受的。但是你以前不是一直喜欢女人吗？”r

“你想什么呢？！”彭浩然一口啤酒喷了出来，放下杯子，咳了好久，满脸震惊地回了林宇一句。然后他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这个人不是什么好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衬着家里有俩糟钱儿，糟蹋了不少姑娘，一出事情就拿钱摆平。我够爱玩儿够疯了吧，我跟你说连我都看不上他！”彭浩然停下来，看了看林宇，然后平静而又认真地说：“他是杨敏敏的现任男朋友。”彭浩然强调了“现任”两个字。r

“怎么可能？！”这次轮到林宇震惊了，他看着彭浩然，彭浩然一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而且他在自己面前很少开这样的玩笑，他知道自己的底线。r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她是有过男朋友，不过他们应该分手了，她跟我说过她失恋了，而且她现在跟我在一起。”吃惊的表情在林宇的脸上大概停留了半分钟左右，然后林宇开始急切地跟彭浩然辩解，声音有些颤抖，又像是跟自己解释。r

“你管它什么时候呢？你没听见我说现任吗？哥哥诶，你被人骗了！我为什么昨天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如果是刚开始还好，可是去年啊！上个月我们还跟他们在一个酒吧玩儿呢。杨敏敏长的还不错，我多看了两眼——”说到这里彭浩然怪异地干咳了两声，然后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他以前带的都是别的妞儿。后来，我朋友跟我说，他们俩是一对儿，他们是大学同学，好了三四年了，现在俩人是两地分居，不过这小子老是跑来找她，要不我们也不会认识他。虽然这小子花花肠子很多，但是这个姑娘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他，都不知道脑子进水还是缺心眼儿。”看着林宇的两跟眉毛快要拧到一起去了，彭浩然不再说下去了，他拿着自己的杯子碰了碰桌上林宇的杯子：“来，喝一口。”不等林宇有什么反应就自己咕咚了一口。r

“上个月什么时候？”良久，林宇没有说话也没有举杯。彭浩然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上个月，他想了想，然后徒劳地问了一句，仿佛还想要确认什么。r

“上个月——”彭浩然仰着头想了想：“十八号？对！是十八号！‘司令’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