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同意？”我妈的眼睛像一把红色的利剑朝着我爸刺过去，“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同意离婚！你做梦！”
“有什么意思？你这样究竟有什么意思？”我爸今天居然没有凶神恶煞，他看上去更多的是无奈。这种无奈居然让他此刻更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而不是急着甩掉糟糠奔赴另一个温柔乡的可恨男人。
“没什么意思，就是拖住你。”我妈这回是真笑了，不止是扬了扬嘴角那么简单，“拖你到死。”
“妈——”叶蓝想说点什么，却被我妈一下子给打断了。
“你以为你是老天爷吗？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你以为我真的什么事都会听你的？你别天真了！我嫁给你这二十几年，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我妈转笑为哭，眼泪顺着她明显苍老的脸滴下来，“我当年就不该不顾我妈的反对跟着你跑出来，你知道我为你放弃了多少吗？我妈到死都没有原谅我！没有！她不肯原谅我！我把她的心伤透了！”
“……”我爸的表情是麻木的，“说这么多干什么？这婚你是离还是不离？”
“不离！你这个禽兽，我是不会让你舒服的！”我妈嘶吼。
“妈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叶蓝不耐烦了。
我爸麻木的表情因为叶蓝这句话突然解脱了，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对叶蓝说：“你妈现在情绪不稳定，让她先休息吧，这是离婚协议书，该写的我都写在上面了，你们帮她看看，过几天我们再谈。”
叶蓝点点头，接过那份协议书，送我爸出门。情况就是这样的，我爸把自己当成了客人——如果我妈也能把她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客人，或者说，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当客人，也许痛苦就没这么多了。痛苦，终究是因为羁绊。快乐属于洒脱的人。
“妈，放手吧。”我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就当还债好不好？我们就当是还债。每个人活着都是要还债的，谁都逃不了。你干脆一点把字签了，从此你的债务就没有了，你就轻松了对不对？干嘛不让自己轻松呢？”
“我不签！”她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为什么你们要帮着他来逼我？他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我不是在帮他，我是你帮你啊妈。”我狡辩着，不管是有力还是无力，“你早就该解脱了，这些年你过得这么苦，何必呢，你以为我看着你受苦我不难受吗？算我求你好不好，妈，你就当是为了我，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一起解脱，多好啊。”我的眼泪也失去了控制。
“小橙。”她又突然抓住我的手，“你帮帮妈妈好不好，妈妈心里苦，妈妈不知道怎么办啊！”
“妈，我一直在帮你啊，叶蓝也在帮你，还有叶紫，我们都不会不管你的。”
“妈心里苦啊！”她重复着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是她一辈子的写照。我知道，她的苦是烂在心里的苦，不管旁人怎么去靠近都没办法感同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