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欲哭无泪,“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觉得我需要抓住谁,强求不是我的风格。”r
“这叫什么话!”我妈加重语气,“你不强求就会被别人抢走,你难道要过得像你妈这样——”她要思考一下才能想出这个她不经常用的词,“悲哀。”r
“我不会过得像你这样的。”我想了想,还是要说,“没错,你强求了,可你觉得你真的抓住我爸了吗？他还不是照样夜不归宿？妈,为什么不放手呢？”r
“……”她不说话,换了个电视频道,“你去睡吧,我再看会儿。”r
我知道,她又要等那个人了。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还可以做点其他事。r
在我转身走到房间门口时,我听到她轻轻地说：“小橙,妈的日子难熬啊,要不是为了你们,妈早就从17楼跳下去了。”r
我装作没听到,进了房间,关上门。r
她只是说说而已,她知道自己只是说说而已。她不会跳下去的,她那么爱我爸,爱到拿我们作挡箭牌来说服自己活下来,其实她自己知道,她不是为了我们活着,她是为了她爱的那个男人,她不甘心把他拱手让人。r
我拉开窗帘,看外面高楼林立,我在想,大概每天都有人想要从这些高楼大厦里飞出去吧,困在里面的日子确实是难熬啊。r
然后我就听到了敲门声,我还听到我妈在最短的反射弧内开了门——居然没有爆发战争,跟着我就知道了,不是我爸。r
“小橙,小舅舅来了。”我妈的声音里有热情,也有失落,不过这个失落我的小舅舅是听不出来的。r
“今天怎么有闲情？”我不用跟他寒暄。r
“难得不加班,来看看我老姐和——”我以为他要说外甥女,结果他说的是,“我们叶大美女。”r
“袋子里的是什么？”我被香喷喷的味道掳获。r
“啤酒烤鸭。我公司附近新开了个烤鸭店,味道非常棒,特地带一只来给你们尝尝,你们吃过晚饭没？”他环顾了一下屋子,“姐夫呢？”r
“他今天加班。”说话的是我妈。幸好她出声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答什么。r
“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过烤鸭了,正好今天晚饭没吃饱——”我撕了只鸭腿,不客气地先嚼起来。r
“姐,你也过来吃。”r
我把另一只鸭腿撕下,“妈,给。”r
我妈接过去,咬了一口,她的表情告诉我,味道不怎么样。事实上,现在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让她提起兴趣了。r
小舅舅看出了不对劲,偷偷推了推我,带着疑问跟我对视,我装白痴地看着他,一边看一边继续咬我手上香喷喷的鸭腿。r
“工作还习惯吗？”我妈问小舅舅。r
“习惯,习惯得不得了。”他嬉皮笑脸地答。我说过,小舅舅是我外婆的小儿子,只比我大几岁而已,他从中学一直到大学的学费都是我妈承担的,这就是大家常说的,长姐如同半个妈。r
“你这个周末去看看妈。”我妈说。r
“你不说我也会去的。”我的小舅舅提起外婆难免有些伤感,“我在北京一待就是三年,走之前妈还是好好的,回来她就不认得我了。”r
忘了说,我外婆得了中风,常年住在疗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