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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婆婆


我们的房子住进去有三个月左右,有一天老公告诉我,他妈要来深圳看我。我顿时紧张起来,不住地问他妈长什么样?挑不挑剔?对我所知几何?对她的儿媳妇有什么要求?我长得是她希望的样子吗?她好不好说话?如果她不喜欢我,会不会当面给我脸色看?

老公一脸的笑,说不会不会,但死活不说他妈长什么样。

我于是暗下功夫,先将脸面到美容院收拾一番,其实就是洗个面,但感觉像是重生了一次一样。还趁他周五不在家,请了半天假,跑回家请来了一直在用的钟点工阿姨(每小时十二块钱),把所有该收拾的该洗干净的都弄妥贴了,再跑去附近的商场买毛巾、牙刷、浴巾、拖鞋、睡衣。为了表示俺的用心和隆重,俺还千年不遇地跑到小商品市场去买了一大把鲜花。

期待良久的日子终于到来。周六的下午,婆婆大人在她宝贝儿子的带领下姗姗来迟。六十岁左右的样子,一米五八左右的个子,圆圆的脸,和善得跟弥勒佛一样,上穿黄色的T恤衫,下穿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运动球鞋,地道的香港师奶模样。看到我就笑,我也冲她笑,心里想,不知道你笑什么,说不定心里在骂我呢。张开口不知道叫什么,又笑着掩饰过去,最有意思的是,我们俩对上眼就傻笑,谁说话对方都听不懂。这时我真痛恨跟老公在一起几年没有好好学广东话,不然也可以用语言哄一下,献一下殷勤。

婆婆在我们家浑身不自在,虽然穿着软绵绵的拖鞋,可我觉得她走起路来硬梆梆的,小心得跟个过路的客人一样。看了我们的卧室、客房、厨卫,然后就坐在那里跟她儿子叽里呱啦地讲话。有时候扯到我,老公帮忙翻译过来,我回话,他又翻译过去,都是一些没有油盐的话,比如说:你阿妈来过没有啊?你哥哥现在在哪工作啊?你上班累不累啊?

终于熬到出去吃过饭,婆婆死活不再到我们家,说要赶过香港去。临上的士车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了两句我终于明白了的话:你有时间到香港家里去玩,家里还有哥哥姐姐……

我跟鸡吃米一样地点头不停,送走婆婆,我们俩走回家,我问他她妈有没有说对我感觉如何,他说:我也不知道啊!我说你妈穿着牛仔裤好精神啊!其实心里是想一个老太太,这把年纪,又这么肥,还敢穿牛仔裤,我妈比她年轻多了,都没穿过牛仔裤呢!

他兴致来了,给我讲了他家里的故事,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他讲得如此详细,以前隐约说到过,可是人物是不相干的。而且香港人都有那毛病,几乎不问你的家庭情况是什么样的,不像大陆人,跟你相交,恨不得把你祖宗八代的事都挖出来掂量一番。

他妈今年六十一岁,二十岁跟他爸结的婚,当时他爸有一个四岁的女儿,为了别人不说他们新婚夫妻结了婚不爱前妻的孩子,他妈硬是等到前妻的女儿长到十七岁才怀了孩子,也就是说,他妈跟他爸结婚十四年后才生了他和他哥,真是让人折服。

我突然对他的那个大他十八岁的姐姐很好奇,她会不会对她的后母心存感激?她长什么样呢?可是套了半天也没套出话来,只说她现在四十五岁了,还没有嫁人,和父母在一块住着呢!

噢,我半天合不拢嘴,四十五岁的女人都没结婚啊,那得发生多少故事啊!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