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眼睛？呵，以为她还是少女么？所以来这样的游戏？
慕玥离心中只是一阵冷笑，赫然站起，差点撞到了宋凌轩，然后抬眼，毫不顾忌的对上了宋凌轩乌黑的眼眸。
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期望，会有什么感情？漠然的看着，直到宋凌轩的眼神由期待变得黯然，最后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去了，背对着慕玥离，沉默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慕玥离只是问道，平静平淡的语气，“如果没有吩咐的话……”
“如果你要走也行。”宋凌轩没有回头，只是丢出这样一句话来。“不过宋清浅从皇陵那边的玄衣营回来了，你想听听吗？”
这个世上能够牵动慕玥离的心的事物不多，千鸟军算是一样，宋清浅去做什么她有猜想过，但是不知道。就算她有心去查，但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是鞭长莫及，而且，她还要处理相府中的事情，也是分身乏术。
所以，宋凌轩这句话还是激起了慕玥离的兴趣。
“还有玉笙寒的事情，你不是也有那样大的兴致吗？”宋凌轩缓步走回他案台后的蒲团，盘膝坐下，脸色也回复了他惯常的样子，冷漠不带多少感情，“朕愿意告诉你，你还走吗？”
慕玥离在蒲团上，再次跪坐下来：“皇上请说。”
既然他说他愿说，那她为何不听，管他认为她是谁，那是他的事情，她也左右不了，特别是他认定的。
“呵。”宋凌轩先是笑了一声，然后才开始说起来，“玄衣营很好，宋清浅一无所获，你满意吗？”
“玥离只是听听，没有满意与否一说。”慕玥离不软不硬的回到了一句。
“至于玉笙寒，你以为梁国为何要与我宋国和亲，不过是因为太子和皇子之间的争斗，皇帝老迈，已经不如早些年那样精明，在太子和皇子之间游移不定。”宋凌轩淡淡的道，“只是，他们想要登基继位都缺一样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慕玥离问了一句。
“当真这样紧张玉笙寒吗？”宋凌轩瞄了慕玥离一眼，声音中有一股异样的味道，让人听着觉得不舒服，“你这样子，朕是真的会生气的，你知道，朕生气如果不做点什么，是很难消气的。”
慕玥离看着宋凌轩，他若是恼了某人，一般是弄死某人，如果不能立刻弄死，那便是各种为难，各种拆台，让对方想做什么，就一定做不成什么，体会这种痛苦的感觉。
“那玥离什么都不问了。”慕玥离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态度，她是太强硬了些，现在顺着宋凌轩一点又有何妨呢？顺着他，能获得更多的消息，“玥离陪皇上批阅奏折。”
他是皇帝，也是她最后一个想要对付的人，虽然，她现在没有想好该怎么对付他。
对于慕明德也好，何觉如也好，都十分简单，身败名裂，痛失一切便好，只是他，宋凌轩……他最在乎江山，是让他失去江山吗？可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又该怎么去做。
况且，现在宋凌轩几乎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宋离了，而伴随着这认定，他的态度变化也十分大，温柔顺从，甚至会让慕玥离误以为宋凌轩对宋离也有意，心底是有她的。
有她？摇头苦笑，若是有，宋离当初又怎么会是那个结局？
“你，陪朕？”宋凌轩对慕玥离的突然转变，也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只是一瞬间而已，他便收起了惊讶，嘴角是弯起一抹笑意，“好啊。”
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宋凌轩也没有如同方才一样在说什么他翻看到的，只是快速的批阅奏折而已，慕玥离呆在一旁，单纯发呆，她也不想去想更多的事情。
只有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心底的平静才能够稳稳当当的保持住。
“玥离，累不累？”宋凌轩居然异常温柔的问了一句，“我看你跪着做，从前这个姿势是你最不喜欢……咳，这个姿势坐久了腿麻，你一动也不动，现在可还好？”
“麻了。”慕玥离吐出两个字来，依旧面无表情。
气氛一滞，宋凌轩轻叹一口气：“罢了，你还是回去吧，这一个时辰，已经够了。”
“是，玥离告退。”慕玥离咬牙站起来，在原地站了片刻，等腿麻的劲儿过去之后，才缓步走向门口。
“等一下。”宋凌轩的声音从后面出来，“永平跟朕提了提，她对你父亲倒是十分有好感，这事儿你知道吗？”
唔，这个应该问一问，永平是对付吴氏的利器，看似吴氏现在出境不好，但她能做出慕雪荷的事情，证明她能量还是很大，慕玥离转过身，乖顺的回道：“父亲曾经救过永平公主，公主一直铭记于心。”
“哦，是要以身相许报恩了？”宋凌轩笑了笑，带着一丝嘲讽。
“皇上，您觉得永平公主和父亲般配吗？”慕玥离直白的问道，抬眼再一次对上宋凌轩的眼，眼神灼灼，她期待是般配的，这样永平就能入相府了，吴氏估计得痛苦了。
宋凌轩认真的看着慕玥离闪亮亮的眼，本来有些犹豫和想法的，却都懒得细想了，只是顺着她的期待说道：“般配。”
“那太好了，玥离也是这么认为的。”慕玥离笑了一下，“那，玥离告辞。”
看着慕玥离离去的背影，宋凌轩摇摇头，他在做什么，以前她日日守在他身边，他倒不觉得想要见她，现在却时时刻刻都想看到她，甚至，她即便再多冷言冷语，只要方才那一个笑容，就全部可以抵消了一样。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在乎她的，只是，他从来都以为没有他牺牲不了人，没有他舍不下的感情，即便再难过都好，但现在，失去一次之后，突然不想再失去了。
不对，说不上失去，这一次，他并没有拥有她。
慕玥离出去，李全顺并不在，门口守着一个小太监，询问之后说是李公公暂时不在，让她等等。她在宋凌轩的御书房也有一个多时辰了，李全顺也不能一直守着，大约是处理事情去了吧。
不过，慕玥离也没有在原地等待，而是在宋凌轩的灏正宫随意走着，这里的一花一木还都和她死前一样，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宫中的人并不多，宋凌轩向来不喜欢人多。
转着转着突然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走过来，似乎要到御书房那边去，只看了一眼，慕玥离一直维持的心境便一下子打破了。
“蕙兰姑姑。”慕玥离想也没有想，直接迎了上去，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对她来说，是如同母亲一样存在的蕙兰，从小便是她照顾她，关怀她，总是希望她不要那么累，希望她轻松些，也总是担心记挂她的人。
“你是？”蕙兰看着慕玥离，礼貌的问道，眼中是疏离和陌生。
是了，她现在是慕玥离，不是宋离，又没有长和宋离一样的脸，蕙兰姑姑也是认不出的。
“小女慕玥离，是相府家的，排行第八。”慕玥离退开一步，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轻声回答，蕙兰姑姑的气色还不错，虽然两鬓似乎有了些许白发，但精神头还是好的。
至少比她七月那时候看到她好多了，当初宋离死，蕙兰姑姑必然十分难过，现在该是缓过来了。
“啊，是玥离小姐，奴婢有礼了。”蕙兰姑姑行了个礼，脸上是她一贯温和的笑容，“听闻那次在猎场上，玥离小姐第一个站起来，为了宋将军说了不少话呢。”
慕玥离一愣，随即笑了，果然是疼爱她的蕙兰姑姑，因为她说过宋离的好话，她都记下来了。
“宋将军是个英雄，就如同你说的那样。”蕙兰姑姑十分亲切，“不过，玥离小姐，这皇上的灏正宫可不是你随便闯入的，你是……？”
“皇上召见。”慕玥离解释道，“现在在等李公公送我出去。”
“哦，原来如此。”蕙兰姑姑点点头，上上下下看了看慕玥离，笑着道，“皇上可不会轻易召见女眷的，兴许……过不久就要选秀了，兴许玥离小姐可以好好准备准备。”
慕玥离笑了笑，轻轻摇头，没说话。
“奴婢先去见皇上了，太后娘娘那边让奴婢带话呢。”蕙兰说道，然后便离开了。
慕玥离一直凝视着蕙兰姑姑的背影，即便只是背影，也让她觉得安心和温暖，她若安好，她便放心。
而此时，在暗处却有两双眼睛盯着这里，盯着慕玥离。
“师父，就是她，你信了吗？”宋清浅对何觉如说道，“皇上怎么会让一个这种身份地位的女子陪他在御书房呆了一个时辰，而且，你记得的，宋离和蕙兰最熟悉亲近。”
何觉如一脸阴霾，并没有说话。
“她是回来复仇的！现在在相府，你看相府的人是不是一个个的死去？相府之后，想必便是师父和我了！最后便是皇上！”宋清浅压抑着的尖锐声音变得嘶嘶的，“师父，你说该怎么办？”
“且在看看，你不用着急。”何觉如并不激动慌张，只是眯起眼睛看着慕玥离，“要拿捏她，十分容易，比如，用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