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惠的院子一如既往的安静，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来，不过慕明惠的丫头焦急的等待在门口，也足以说明发生了状况。
“八小姐，快请。”那丫头带着慕玥离就进入了后院，到一个小柴房门外停下，“姑奶奶在里头，还有，梅香。”
“嗯。”慕玥离点点头，大约是梅香又有了什么出格的举动，这才让慕明惠动手了，将她扣押起来，幸好不是温言秋的消息，慕玥离真怕听到说温言秋突发疾病之类的。
和江涛一同进入了小柴房之中，这柴房也算是透亮，里面光线挺好的，屋中只有慕明惠，还有被反绑着手臂跪在地上的梅香，梅香是满脸的泪痕，又惊又怕的样子。
“姑妈，怎么了？”慕玥离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了？梅香做了什么？”
“我试探她，告诉她要做一些桂花糕送去给庆州的言秋，让她来做，结果她在桂花糕的馅料中掺入这种粉末。”慕明惠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手中捏着一个纸包，递给了慕玥离，又看了江涛一眼，“江先生来得正好，看看这东西，到底的什么，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九转损命散。”
慕玥离只看了一眼，放到鼻息之间闻了闻，基本就可以立刻断定这就是九转损命散，不过没有立刻告诉慕明惠，而是递给了江涛，她也希望自己闻错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是闻错了的可能。
“是九转损命散。”江涛看了之后确认，声音轻轻的打破了沉默，“里头紫蔓花和叶香萝的味道浓烈十分，不会错的。”
慕明惠的手捏成拳头，整个人几乎都要站不住了，这意味着，她的儿子温言秋真的就是中毒了，中了这九转损命散的毒，慕玥离的怀疑成了真实的，她也听慕玥离讲过这毒药的厉害，知道无药可解。
这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温言秋被判了死刑一样，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慕玥离的心头也是一阵发痛，犹记得才重生到这个身体上，第一次被吴氏叫去问话对峙的时候，便是温言秋来帮了他，他带着一簇阳光从门外走进来的样子，清晰得恍如昨日。
他是在这个身体上，第一个对她好的人，怎么能遭遇这种阴险的不测呢？
“梅香，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信你，你为何给我儿下毒？到底你和他有何仇恨，你要做出这种事情来？”慕明惠声音颤抖，身体晃动着，在慕玥离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质问着梅香，“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丧心病狂，你竟然要下此毒手！”
“姑奶奶，对不起，奴婢、奴婢没得选，奴婢都不知道这是毒药，虽然奴婢知道这是不好的。”梅香摇着头，“奴婢只是听从吩咐，给少爷服用而已，并不晓得什么九转损命散。”
“你不知道这药是什么，你还用？”慕玥离厉声问道，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你说说看，你用过多少次这个药了，给言秋表哥下毒下了多少次了？说！”
“奴婢也不记得了，有十几次了吧。”梅香低声道。
“十几次？！”慕明惠的声音都变样了，她记得这药不能服用超过九次，否则便是必死无疑，没想到已经服用了十几次了，让她怎能不惊心，可以说最后的一丝丝希望都破灭了。
“是谁给你这药的？”慕明惠撑不住了，她慕玥离就得撑住，这应该也是慕明惠叫她来的主要目的吧，也许在她发现梅香下毒的时候，就知道了这药是毒药，也是证实温言秋真的中毒的猜测。
她怕自己没有力气审问下去，所以才求助慕玥离的吧。
“我不能说。”梅香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咬紧了牙关，“奴婢什么也不会说，姑奶奶你赐死奴婢吧，算是奴婢给少爷抵命的。”
“你说还是不说？”慕玥离一弯腰从靴子中抽出了短刀，径直走到了梅香的面前，将刀放在了她的胳膊上，“你若不说，便是一刀，你若是再不说，便是两刀，直到将你千刀万剐。”
威胁是有些狠辣的，在慕玥离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威胁，在慕明惠看来，就算真的将梅香千刀万剐了也是她活该，但有人却不认同。
“玥离……”江涛出声了，有些看不下去，“这样的手段未免太极端了，她到底也是听命行事的，而且，你知道是谁，为何又非要她说出来，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慕玥离抬眼，看了江涛一眼，心底凉凉的，只说了句：“江先生，你太良善，你先出去吧，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心狠手辣的一面。我要她说，是要她作证吴氏动手了，就这么简单。”
既然梅香人赃并获，又是慕明惠这里揪住的，这倒是给吴氏重重的一击的机会，虽然未必能将吴氏击倒，但对于吴氏现在的情况来说，绝对也是雪上加霜的，如果温言秋回来之后，情况严重，那即便慕明德顾忌前丞相的势力不敢将吴氏如何，但冷板凳也是坐定了。
梅香眼中有有意外，大约也没想到慕玥离的目的是这个，不过她依旧愣是咬住牙关没有说话，摇着头，只是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慕玥离。
“很好，好骨气，我就喜欢你这样有骨气的。”慕玥离竖起了刀刃，看了慕明惠一眼，后者是点头表示认同她的做法，她手腕一动，正准备用刀子去刺梅香的胳膊，却被人猛的拉了起来。
“不要这样。”江涛摇着头。
“江先生果然是医者父母心。”慕玥离笑了笑，“这里我和姑妈处理便是，现在也不早了，江先生请回吧，谢谢江先生今儿跟我走这一趟，来确认这药粉是九转损命散，如若需要江先生作证，我会通知江先生的。”
江涛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没有走，依旧杵在原地，依旧拉着慕玥离的手，不让她动手。
呼，慕玥离看着江涛正气凛然的样子，突然觉得心底升起一股重重的悲哀，心动又如何，但真的并非是一路人，这种心动，在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几乎的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人生不只是风花雪月，而且对慕玥离来说，风花雪月简直就是多余的事情。
“姑妈，梅香有亲人吗？最在意什么？”慕玥离叹口气，换一种方法也行，也更好打开梅香的嘴，现在梅香的坚定，大约刀子下去，她还是不会说的，“江先生对梅香仁慈，那便换个法子吧。”
慕明惠琢磨了片刻，然后在梅香几近崩溃的眼神中，说道：“来人，将梅花带上来，梅花是梅香的妹妹，对吗？梅香？我记得你平日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妹妹了。”
有在乎的东西就好，就怕无畏的人。
“姑奶奶，不要，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不要为难梅花，有什么事情冲奴婢来。”梅香这下慌了，尖声道，“梅花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要打要罚，都是奴婢的。”
“我儿也是一个好人，好人便该死吗？”慕明惠同样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失控了，“我儿对你不好吗？他不是一个无辜的人吗？许你的妹妹是无辜的人，不该被牵连，那我的儿子呢？”
梅香泪水连连，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你出去。”慕玥离再次看了江涛一眼，直接动手将他推了出去，“你若不想离开相府也可以，我妹妹，住在我明珠阁的那个，她想习武，你可以教她，跟她谈谈。”
江涛一直死死咬着嘴唇，被慕玥离硬是推出了小柴房也没有走，只是站在小柴房前的后院，如同雕塑一样。
片刻的功夫，梅花便被带来了，一脸无辜的走了进来，不过一看到梅香被捆着，立刻慌了，跪在梅香的身边，忙问道：“奴婢见过姑奶奶，梅香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什么地方触怒了姑奶奶，奴婢愿替姐姐领罚。”
“梅花，你……”梅香的眼泪就没有断过。
“你愿意替你姐姐领罚，我便成全你。”慕玥离声音冰冷，走到了梅花的身边，蹲下来，拉起了她的手，摸着小指头，看向梅香，“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嗯？”
梅香有片刻的犹豫，看了看慕玥离放在梅花手上的手，大约是在觉得慕玥离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便抿紧了嘴唇。
“很好。”慕玥离冲着梅香笑了笑，然后捏着梅花的小指头，往反方向一掰过去，一阵脆响，紧接着是梅花的惨叫。
“啊啊啊——”
慕玥离抓起旁边的一块破布，直接塞到了梅花的口中，阻止了她的惨叫，现在梅香的小指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曲着。
“你说还是不说。”慕玥离抓起了梅花另外一只手的小指头，“你妹有十个手指头，我可以一个一个的掰断。你为了你的私事，毒害自己的主子，还眼睁睁看着妹妹受苦，却去维护一个要你命的人，你觉得真的好吗？”
“不，不要伤害梅花了，我说，什么都说。”梅香哭喊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