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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澄清


  气氛顿时僵硬,慕仙瑶摸着被甩开的手,水眸一反平时的温柔,都是算计,这么快闹起来,倒是她意料之外的,还有周遭这么多人听着,她倒要看看她怎么说清楚的。

  贺文斐的眼中脸上都是受伤的表情,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慕玥离,好半天,才在静默中说了一句:“好,说清楚。”

  这个时刻,也顾不得贺文斐的面子了,被贺文斐记恨总好过被太后对付,慕玥离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

  既然有了判断,深呼吸了几次,慕玥离也从刚刚惊讶的态度中拔了出来,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看了看周围的桌子,走到了桌子边,从一个茶杯中到了一点水到茶杯盖子中。

  “你说啊!”见慕玥离不说话,贺文斐有些受不住的拔高了嗓门。

  懊恼,难过,被欺骗等各种情绪都在他心中膨胀着,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如此心动过,甚至想着要、要与她共结连理,他祖母反对他也不是看不出,但他可以放到一边不管的。

  本来那日皇上大婚,她义正词严的拒绝了他,他十分难过,却不曾想山回路转,突然就开始收到她的信,说是那时候的拒绝是为了顾全太后的脸面,其实她也很愿意与他一起的。

  他是那样的心花怒放,日日思念,想着永平公主生日,可以与她一见,哪里知道,见面之下,她冷若冰霜,与信中态度判若两人,种种冲击,叫他如何能不恼火,甚至有恨意腾腾升起——是不是她故意羞辱他的。

  “小侯爷,你过来,看着。”慕玥离看了贺文斐一眼,语气尽量平静,也真诚诚恳,即便太后为主,如果能够在不太明显的伤害贺文斐的面子的情况下,让他知道这是一个误会也好。

  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不过都没有人说话,只是望着慕玥离和贺文斐,慕仙瑶的嘴角有笑意,虽然她已经尽量掩饰了——不管慕玥离做出什么样的解释,即便贺文斐能相信那信不是她写的,她和吴氏的目的也都达到了。

  这件事情必然会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去,不管是真是假,太后对慕玥离都会有些不痛快的,也算是埋下了一个引子,如果再多来一两次这样的事情,那慕玥离就算没有做,那也会落下一个刻意勾丶引的名头了。

  站在桌前的慕玥离心中暂时没有想这么多,至少让贺文斐知道那信不是她写的,刚刚她招呼一声之后,贺文斐并没有动弹,她认真的看着他,语调平稳:“我不想与小侯爷有任何误会,请小侯爷过来看看。”

  “看什么?”终究还是软了下来,贺文斐走到了慕玥离的身边,看了看茶杯盖子,又看了看她。

  “小侯爷既然说是见过我的信,那对我的字迹想必也是认得的。”慕玥离轻声道,伸出了食指,在那被盖中沾了水,然后在木头桌上,轻轻写下了“玥离”二字,“请问小侯爷,这字迹可和你见的一样。”

  写的是行草,她在慕容府邸中从来没有写出这种字体的字,她临帖都是正楷字,蝶儿在送呈给吴氏看的本子中有记载她临帖了,临的是谁的帖,当时她看了,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吴氏叫人模仿她写信,用的字体必然是她临帖时候写的正楷。

  如今,她写出行草,必然和送给贺文斐的字大不一样。

  写完之后,慕玥离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和贺文斐,却看向了慕仙瑶,却见后者果然盯着她写出的字,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来。

  “这个……是你的字迹?”贺文斐愣了好一阵,才问道,“你的字迹,竟然是这样的?”

  “是的。”慕玥离点点头,“所以,小侯爷,你还认为那个信笺是我写的吗?”

  贺文斐看了半晌,然后皱了眉头:“如果这是你的字,那那些信笺确实不是你写的,是我误会了,弄错了。”

  这句话落音,周围又是一阵声音不小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都在交头接耳,好似在判断这乌龙真假。

  “我不知是谁从中作梗,让我和小侯爷有这样的误会,但若是被我查到,我一定要讨个说法的。”慕玥离松了一口气,她虽清楚这句话不足以消灭这件事情带来的震惊——比如小侯爷竟对她这母老虎有意,但至少说明她没有主动去接近贺文斐什么的,“今日是永平公主的生辰,众位不要被这件事情扫了兴致。”

  “玥离小姐说得不错。”贺文斐似乎也从刚刚各种复杂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往日跋扈的样子,十分张扬的道,“若是我查到谁如此戏弄我,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说完,贺文斐深深的看了慕玥离一眼,眼神中的情绪十分复杂,像是有许多话要说,但是有一句都说不出来的样子,而且还有一种浓浓的受伤的感觉,让慕玥离觉得心软了一下。

  这件事情就算是收场了,贺文斐丢下这句话之后率先离开了,慕玥离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过身,离开了这个包围圈,走向了不远处的树林,至少稍微静一下再回席,否则众人的目光只怕是不能散去的。

  呼,至少让这件事情搞一个段落了,而且贺文斐虽十分受伤,却在最后还是帮她说话了。

  吴氏,还真是无处不在,好似她过得好,她便不得安宁。不过也不得不感叹吴氏的洞察力,能够这么明确的想到她和太后之间的默契,并从这份默契入手,想借太后的手,让她不好过。

  这始终是她的肉中刺啊,她可以对付慕笑颜这些人,甚至可以从一定程度上陷害慕仙瑶或者慕萧然,可是吴氏却是她暂时不能动的,她想要得到慕明德的信任,就必须忍耐吴氏。

  因为即便是慕明德也不敢对吴氏做什么,谁让她有个那么厉害的爹呢。前丞相在朝中的影响力,慕玥离比慕明德更清楚,即便宋凌轩看不顺眼那位前丞相很久了,也没有对他下手,可见一斑。

  不能动吴氏,那就只有忍耐,只能小心翼翼的躲过她一次又一次的阴谋诡计,这种只能被动挨打的局面,是少有的。好比一场战役,她只能是守城,不能出击,对方一直攻击,疲惫了退一下,但很快又会卷土重来。

  这种情况下,只有不断让对方疲惫,或者说,给对方找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慕玥离想着,如果给吴氏找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呢?府中的姨娘,肯定都不行,包括即将回归的邹氏,这个对手……

  “慕玥离。”慕玥离正在小树林中信步走着,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喊她,回过头去,是贺文斐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唔,是我自作多情,给你添麻烦了。”

  慕玥离转过身,停下脚步,等着贺文斐走进了,然后才轻声道:“没有。”

  “是不是心里更加厌恶我了?”贺文斐走到了慕玥离跟前站定,“今日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让你不好过。”

  “我没有厌恶你。”慕玥离很认真的说道,叹口气,“我只是很厌烦那些设计这些东西的人,其实原本他们只是想对付我,却连累到你了。我应该对你说道歉的,是我的缘故。”

  “你……知道是谁?”贺文斐愣了愣。

  “你之所以相信是我送去的信,想必也是相府中的人,甚至极有可能就是我明珠阁的丫头。”慕玥离说道,她身边的吴氏派来的除了雀儿和蝶儿两个指明是贴身的外,其他的丫头婆子还有好几个呢,到底是哪一个去送信的也不知道。

  “是你身边的丫头。”贺文斐点了点头,“我去相府的时候,曾见过那个丫头在你的明珠阁出入的,虽不是你的贴身丫头。她不是你的人么?那她是听谁的命令来送信的。”

  “我身边的丫头大多数都是母亲特意指给我的。”慕玥离淡淡的道,顿了顿,又很轻的说了一句,“而我的生母,和母亲有些过节。唔,这也是我在下人的大杂院旁边生活了十五年的缘故。”

  贺文斐的表情有些震惊,似乎不太相信。

  “小侯爷在宫中长大,宫中的娘娘你争我斗的事情想必也见得不少,宅门就相当于是一个缩小的皇宫吧。”慕玥离打了一个比方,“所以,其实都是情理之中哦刚的事情。”

  贺文斐没有说话,不过收起了惊讶,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小侯爷,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和情谊,我真的只能说谢谢。”慕玥离轻声说道,其实还有好些话,她说不出来,也不知该如何启齿,贺文斐是真的对她有意,她知道,只是她不善处理这些感情问题。

  “谢谢?呵,何必言谢。”贺文斐似有些自嘲的笑了,“不过我现在十分理解的态度,也理解你的处境。你放心,我不会如今日这般冲动,让你为难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慕玥离更加不知说什么,贺文斐收起了自嘲的笑容,微微抬起了下巴,将双手都背在了背后,几个简单的动作,好似他又回到了之前玩世不恭的小侯爷,说了一句:“我回席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