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匆匆离开？”江涛很快就追上了慕玥离，走在她的身边。
“因为有不想相处的人。”慕玥离一脸淡然，避开了贺文斐，也就没有了尴尬，心绪也平静了，“既然不想与他相处交流，那索性便离开了，免得给自己心中添堵。”
“是贺文斐吗？”江涛轻声说道，原本他不多嘴，只是看着慕玥离平静得如同面具的脸，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对你似乎也并无恶意，好像还在处处帮着你说话。”
呼，是啊，他没有恶意。
“我倒是情愿他对我如同以前一样，恶声恶气。”慕玥离轻叹一口气，“对我好的，我有时候反倒不知该怎么去对待别人，特别是他……他那样的好。”
良久，江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在慕玥离的身边，直到走到了明珠阁的门口，才轻声道：“但愿我对你的好，没有给你造成什么负担。”
慕玥离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江涛的时候，后者已经转身离开，只有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不过，此刻她的心情竟别样的平静，方才江涛为她拂去头上树叶那一刻的心动和心猿意马，放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想不起来，那心跳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了。
江涛是她的师父，这是她与江涛之间关系的定位，即便她有片刻的心动也是应该抹杀的，她不该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就如同她对贺文斐那样理智，这些不是她的考虑范畴。
她是重生，是讨债的，她在相府，不是风花雪月，一开始就带着血腥的目的，她要慕明德失去一切，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既然背负着这些，越是对她好的人，想与她亲近的人，她就越是应该划好界限，不能逾越，特别是在情感上。
诚然，江涛是在帮她，他对她的态度的改变，她也感受得到，但他帮她，是他觉得她是一个弱势的存在，觉得她在相府的处境很不好，是被人害的，她的反击是迫不得已，为了生存。
可若有一天，他发现她也会主动出击，为了仇恨呢，江涛那样正直的，善恶分明的人又会怎么想呢？
所以，她不能更多的再亲近他，依赖他，他只是帮我掩饰她会功夫的师傅，只是帮她看身体的大夫，仅此而已。
她感激他，除此之外，不能也不该有更多的情绪了。
闭上眼睛，慕玥离也转回了身，走进了明珠阁中，不管她对江涛方才的心动是哪一种，都应该扼杀在摇篮之中。
“小姐，你去哪儿了？”红玉守在门口，“和江先生出去这大半晌，也不带给丫头，这样可不好。若是让人看见，难免会落了什么口舌，虽江先生是你的师父，但也是男女有别啊。”
“嗯，我知道了。”慕玥离点点头，“今后我会注意的。对了，雀儿的行动如何？”
“雀儿，唔，没有动任何手脚，婉儿说得十分确定。”红玉压低了声音，“她只是按照小姐你的吩咐，和平时你的喜好来准备了晚膳。自己没有动手去碰那些盘碟，也没有动她的枕头。”
“果然是小心。”慕玥离轻声道，突然停了上楼的脚步，既然慕萧然在接待贵客，他现在应该不在别院，“红玉，你随我出门一趟，有个地方，我一直很想去。”
“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慕玥离和红玉站在了城南锣鼓巷中，比起晚上的冷清，这个小巷子白日还算是热闹的，路边小摊多，不少孩童在巷子里钻来钻去的玩儿着。
“小姐来这里做什么？”红玉轻声问道，这巷子是平常人家居住的巷子，慕玥离一身小姐的装扮是有些显眼的，虽蒙了面纱，但周围那些望过来的目光还是让红玉频频皱眉，“小姐不该来这里。”
“无妨。”慕玥离朝着记忆中那个别院的地方靠近，这一处的小孩子特别多，都在这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跑着玩耍。
红玉也没有再说什么，小姐这么做，必然有她自己的道理。
“红玉，将冰糖葫芦都买了。”路过一处冰糖葫芦的摊子的时候，慕玥离停下了步子。
“是。”红玉按吩咐直接将买冰糖葫芦的那个老人的买光了，包括插着冰糖葫芦的柱子，然后一脸不情愿的拿在了手中，跟在慕玥离身边继续朝前走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卖糖葫芦的。
“走开，走开。”正在这小巷子中走着，已经离那处别院不远的时候，身后一辆马车上的车夫一边吆喝着，一边在这巷子中疾驰而过，速度分毫没有因为满街的小孩子和这狭窄的巷子而减少半分。
好几个小孩躲避上不小心摔倒在地上，都不敢停留喊痛，而是急急忙忙忍着痛连滚带爬的到了一边去。
“好嚣张的人。”红玉撇了撇嘴，也站在一边看着，不过突然之间愣了愣，望着那已经从身前经过的马车，“那、那不是三少爷的马车吗？小姐，你快看，奴婢没有看错吧？”
“没有，是三哥的。”慕玥离淡定的道，看着那马车停在了那头的别院门口，“你看，那人不是三哥又是谁？”
红玉眯起眼睛，果然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了别院之中的慕萧然，惊讶的张大了嘴：“三少爷为什么要来这个巷子，这样偏僻的地方，他也不可能和这里的人成为朋友什么的啊。”
“这是他的院子，别院，是母亲为他购置的。”慕玥离一边说，一边走向一个蹲在地上扭了脚，站不起来的孩童，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来，“来，拉着姐姐站起来。”
那孩童的眼中有防备警惕，不过在慕玥离真诚的目光下，还是拉住了她的手，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红玉，去买些药膏给方才受伤的孩子。”慕玥离吩咐道，然后把红玉手中举着的冰糖葫芦柱拿了过来，“去吧。”
“是。”红玉应声离开。
慕玥离拿下一个冰糖葫芦给那个小孩，柔声道：“吃吧，小心些。”
“谢谢姐姐。”那小孩说道，眼中的警惕已经消除了一大半，接过了冰糖葫芦，放到嘴里舔了舔，脸上有了笑容，“真甜。”
“慢慢吃。”慕玥离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在远处观望的好几个孩子们，“他们是你的朋友吗？叫他们也过来，这些糖葫芦都分给你们。”
那孩子立刻将自己的朋友都招呼了过来，每个都分了糖葫芦，七八个孩子围着慕玥离站着，大的也有十一二岁，小的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还有一个孩子摔破了胳膊，也不管，一边大口吃着糖葫芦，一边议论着刚刚的马车。
“姐姐，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刚刚那个马车，经常来的。”领头的孩子正是慕玥离接触的第一个孩子，十一岁，叫虎子，“每次来都是这样，从来不管周围的人，上回馒头被那马车带着摔断了手臂，对方却叫了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大叔来，恐吓了馒头。”
慕玥离只是听着，并没有插话。
“还有几次是掀翻了别人的摊子，可那人厉害，听说是大官家的孩子，都敢怒不敢言。”虎子一口吞下一个冰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见着过一回，是一个一身华服的公子。”
“嗯，那当朝丞相家的三公子。”慕玥离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来，“慕丞相位高权重，他的儿子自然也没有将老百姓放在眼中。”
“丞相家的少爷？”孩子们都惊呆了，丞相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非常大的官了。
“对。”慕玥离点头，“是慕明德慕丞相家的三公子慕萧然，诺，他刚刚进去的院子是他的别院。”
愣了好一阵，虎子才算是回过神来：“那是咱们惹不起的，那样大的官儿。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个院子啊？这个院子是干什么的？我听铁牛说过，他胆儿大，溜进去看了一眼，都是些年不大的小哥哥，长得都好看，跟女孩子似地好看。”
“慕萧然有龙阳之好，唔，就是他与常人不同，男孩子该喜欢姑娘，但是他喜欢男子，这别院就是给他养男宠的。”慕玥离轻描淡写的将慕萧然和吴氏拼命想要藏着掖着的消息告诉了这一大堆孩子。
“龙、龙阳之好？男宠？”几个孩子跟着学着，眼神中都是好奇。
“你们回家记得告诉你们的父母，叫他们别冲撞了这三公子。”慕玥离继续道，“还有，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听到了吗？”
“好！”孩子们齐刷刷的回答。
又说了几句之后，孩子们正散去的时候，红玉拿着药膏回来了：“小姐，这些药膏……”
“虎子，等一下，你过来。”慕玥离招呼了一声，虎子一曲一拐的过来了，“这些药膏你拿着。”
虎子接过了药膏，满脸感激：“谢谢姐姐。”
“虎子，你想不想报复一下？”慕玥离压着声音，带着意思笑意，虎子愣了愣，然后坚决的点头，“过来，姐姐教你。”
俯在虎子的耳边一阵耳语之后，虎子一脸了然的离去了，慕玥离拍了拍手：“红玉，走，我们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