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玥离走了之后，宋凌轩又在凉亭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道骨仙风，白发白须的道人，正是上次宋凌轩让人去请的玉虚道人。
“贫道见过皇上。”玉虚道人微微弯腰作揖，虽看上去白发苍苍，但声音却是有力的。
“道长，你说，借尸还魂这件事情可信吗？”宋凌轩没有绕弯子，直奔重点，盯着玉虚道人问道，“你见过借尸还魂的人吗？”
“也许有。”玉虚道人的回答，也没有刻意迎合，“贫道未曾见过，只是听过而已。”
“有吗？”宋凌轩望着热闹的宴席的方向，“你说说，你听说的是个怎样的情景？”
“坊间传闻有两个方式是让魂魄占据他人的身体。其一，有一种召唤术，施术人的身体让召唤来的魂魄占用，一般是生者想听死者遗愿之类的。”玉虚道人说道，语调平静，“而另一种，死了的人抛弃了躯壳，但其躯壳却被有执念的魂魄侵入了，并且外来的魂魄融入了这躯壳之中，使之死而复生，这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唔……”宋凌轩显然不太满意。
“贫道不想说谎言欺瞒皇上，这些都是贫道所说的实话。”玉虚道人道，“借尸还魂一说，古来便有，声称遇上的也不少，信与不信，在于皇上自己。不过，逝者已逝，若是已经安息的，大约已经不再了。”
“她不会安息的。”宋凌轩摇摇头，她说，她要讨债的，他现在是这样期待她来讨债，“道长说得对，信与不信，在于自己。朕情愿相信她借尸还魂。”
玉虚道人叹了口气：“皇上也是一个有这般执念的人呢，只是身为帝王，有些执念放下为妙。”
“朕以为放下的，到头来发现没有放下，有些可笑。”宋凌轩像是在对玉虚道人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道长，朕已经着人为你准备了地方休息，你先去休息吧，朕还得去完成朕的大婚。”
玉虚道人没有多说，深深看了宋凌轩几眼之后，安静的离开了。
此时，因为宋离铠甲带来的阴霾，使得这个原本十分活跃的宴席气氛有些诡异了，更多的人都是在小声议论着。
慕玥离回到座位才坐下，吴氏便直接开问了：“太后娘娘召你去说什么了？这可关乎相府，你不得隐瞒。”
“说了上次小侯爷的事情。”慕玥离言简意赅的道，“湘妃娘娘和小侯爷也在，湘妃娘娘一直在打趣小侯爷，并没有我什么事儿。”
“是吗？”
“母亲不信，玥离也没有其他办法证明，总不能让您去询问太后娘娘。”慕玥离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噎得吴氏说不出话来。
不久之后，宋凌轩也回来了，他似乎也是兴致乏乏的模样，让众人散了回去，便准备去新任皇宫的行宫了，只可惜让湘妃给缠住了，只怕今晚的皇宫便也是不得安宁的了。
……
次日，慕玥离睡得晚了些，昨晚吴氏说众人都累了，今日的晨省都免了，让众人好好休息，等慕玥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小姐，昨日的皇宫可热闹了。”红玉精神得后，又不知去哪儿探听了消息来，“说是湘妃不让皇上去新皇后那里，用尽了各种手段，最后皇上是去了皇后的行宫，但听说湘妃也跟着去了。”
湘妃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况且，还有她哥哥谢安这么重要的存在。
“三人大被同眠，也是不错的。”慕玥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起宋凌轩与他的妃子们，心真的不那么痛了，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不过小姐你昨日被太后娘娘叫去说话的事儿，倒是传了出来。”红玉又道，撇了撇嘴，“有说小姐被训斥了的，有说小姐被赏赐了的，甚至更有甚者说小姐要与小侯爷定亲的，小姐，到底是哪一种啊？”
“太后娘娘赏赐了我一个玉镯。”慕玥离取下手上的镯子，递给了红玉，“将这镯子收好，还有，将这些退还给小侯爷。”
慕玥离走到了妆奁前，摸了摸放在妆奁旁边的那个贺文斐昨日送来的精致小盒子，这些东西，她不能留下了，万一又有什么是柔福公主留下有特殊意义的，她还没法解释，她不想失去太后的相助。
太后是个靠得住的人，慕玥离只觉得觉得日后必然有相求的时候。
“小侯爷的东西，小姐都不要了吗？”红玉十分诧异，甚至是惋惜，“这是小侯爷一番心意，小姐你这送回去，是生生的打了小侯爷的脸。”
“在打小侯爷的脸，和打太后娘娘的脸中，你愿意选择哪一个？”慕玥离问了一句，“太后娘娘这镯子不是白给的，收了太后娘娘这镯子，小侯爷的东西，便什么都不能要。”
红玉有些醒悟过来，表情惋惜，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过了那个小盒子：“奴婢这就去安排，唉，可惜了小侯爷。不过没事，还有江先生。”
听着红玉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话，慕玥离无奈的摇摇头。
“对了小姐，还有一件事情，奴婢一直记着要告诉你呢。”红玉给慕玥离梳着头，“小姐可还记得昨日那个许夫人，她夫君的官位并不大，不过她倒是有名的媒婆，说合了不少姻缘。听徐姨娘身边的丫头说，昨日你走了之后，夫人一直在与她说你的婚事呢。”
“怎么说？”慕玥离问道，吴氏肯定会“精心”为她挑选一个婆家的。
“许夫人先是说了许多好的，夫人一个都不满意，偏朝着坏的引。”红玉说起来有些愤然，“后来许夫人明白了夫人的意思，一口气将督阳城最没有女子会嫁的男子都列了出来，夫人挑了好几家，说要好好谈谈。”
“即便夫人愿意，老爷也没有这么轻易的愿意。”慕玥离说道，心中更补充了一句话，若慕仙瑶再出现社么意外的话，那慕明德会更加慎重的对待府中小姐的出嫁情况的。
“但愿如此。”红玉给慕玥离勾好了最后一丝头发，给她簪上一只简单的发簪，“小姐今日出门吗？习武吗？”
“下午习武，你先去送盒子，去吧。”慕玥离说道，看着红玉出去了，便起身从她床旁边的五抽柜中最下层拿出了一个荷包来，正是慕玉琼那日交给她，装有九转损命散的荷包。
将荷包放入了怀中，慕玥离走向了三楼的，皇上大婚已过，罗如风不日启程，慕玉琼将要一同离开，并被宣布死亡，再不道别，就没有机会了。
“二姐姐，是我。”慕玥离敲响了慕玉琼闺房的门，说实话，慕玉琼的闺房她没少见过，这样敲门礼貌而入，还是第一回。
“进来。”慕玉琼应了一声，她大约是早就起床了的，慕玥离推门而入，看到她手中拿着一个绣绷正在秀手绢。
“姐姐好兴致。”慕玥离走过去，一边笑，一边道。
“来，坐下，我寻思给母亲和弟弟秀点东西呢。”慕玉琼的桌上果然摆了不少女红，“好久没有碰这些个，手都生了。”
“二姐姐一番心意，马姨娘和宗与会感受到的。”慕玥离说道。
“还要谢谢你为宗与请武师，以你的名义请来，却都是在教宗与，真的谢谢你。”慕玉琼又道，她当然不清楚慕玥离已经和江涛比划过，实在没有多少在江涛门下习武的必要了。
“我说过会尽力照顾宗与和马姨娘，便一定会做到。”慕玥离认真的道，从怀中掏出了那个荷包，塞到了慕玉琼的手中，“吴氏和慕仙灵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得小心应付。姐夫爱你是一方面，二姐姐你可得守住这爱，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慕仙灵这几日不吵不闹，听说对罗如风也极好，比之以往更加的好，可见她已经接受了慕玉琼将要随同前往的事实，并且也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这荷包里面的药是什么？”慕玉琼已经打开了荷包，闻了闻，然后皱起了眉头，低声道，“这是母亲让我给你下的药，你又收集了这样多了，看来母亲要杀你的决心一点没变，任何机会也不会放过。”
“且不提母亲，我自然会应对。”慕玥离说道，捏了捏那荷包，“这药粉，名叫九转损命散，只要服用九次，便能以身体差等方式死亡，大夫也查不出任何痕迹，只能定为病逝。”
“九转损命散，好毒的名字。”慕玉琼轻叹道，“你服用了那几次，可对你有什么影响？都是我不好，我……”
“当时你我敌对，你为了帮你娘亲和亲弟弟，无可厚非，既然我说一笔勾销，咱们就不要再提了。”慕玥离打断了慕玉琼的话，接着道，“这荷包里面的，除了你的那些，还有我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应该足够九次的分量，这药，二姐姐不如给大姐姐用了吧。如果做得妥当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姐姐你放心吧。”
“给慕仙灵么？”慕玉琼捏紧了那荷包，“九次分别给被下药人服下，毒性便会发作，而且无药可解，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玥离，你放心，慕仙瑶就交给我了。”
慕玥离点了头，吴氏准备要她命的药被她自己的宝贝女儿吃了，这便叫多行不义必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