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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内孜在此战中很好地配合了小松原道太郎,特别在撤退前夕的关键时刻配合得很巧妙,小松原道太郎是很满意的。

  他转过头来十分动情地说:“大内君,不为一时之所失而懊恼,我们还要杀回去!”

  本来应该大内孜劝慰小松原道太郎,现在反过来了。大内孜连声回应着:“是的,是的!”并再次劝道,“司令官,您去休息一下吧!”

  小松原道太郎没有动。他要等担任掩护的二十六联队撤回东岸,他不能丢下第七师团的王牌部队,这支部队夜以继日地与苏军坦克、装甲车激战。

  “司令官,您先休息一下,您太辛苦了。有什么情况我来处置。”大内孜又催促说。

  后撤中小松原道太郎就精疲力竭了,现在更是感到心力交瘁,他有些感激地说:“那就由你代劳了。”

  小松原道太郎走后,大内孜与服部卓四郎、辻政信等人靠坐到一堆汽油桶上,喝着水,拿出压缩饼干准备填填肚子。

  苏军的远程炮火开始延深射击,第一发炮弹落在了200米远处,第二发炮弹落在了他们的后面。

  3人像被针戳了屁股,回身就跑。跑出百米之后卧倒,第三发炮弹正好落在了他们刚才坐的位置,3个汽油桶飞上了天空。3人都惊出了冷汗。

  成群的炮弹紧接着按照刚才的弹着点,雨点般一样砸了下来。

  大内孜脸部中弹片,头一歪,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咽了气。

  苏军炮击嘎然而止,好像是对着3人似的。

  官兵们围了过来,叫喊着抢救大内孜,可是已经没用了。

  小松原道太郎闻讯赶来,愕然地盯着大内孜的尸体,额头上沁出汗水。他想起刚才自己还对大内孜许下的豪言壮语……

  “师团长,二十六联队正被苏军围困,急需反坦克手雷。”村田昌夫赶到小松原道太郎跟前,大声报告着。他身后跟着刚从阵地突围回来的须见新一郎的副官。

  小松原道太郎回过神来,大声命令:“立即给二十六联队送去一车反坦克手雷!”

  小松原道太郎破例地上前一步,握着副官的手叮嘱道:“请转告须见大佐,再坚持几个小时,待在西岸阵亡的官兵尸体运完之后再撤下来!”

  副官大声回答:“是!”

  二十六联队联队长须见新一郎爬卧在哈拉哈河西岸的土坑里,紧张地观察着西边的情况。这是阻击苏蒙军的要冲,这里守住了,日军二十三师团后撤之路就守住了。

  按小松原道太郎的命令,须见新一郎率第七师团第二十六联队留在西岸,掩护二十三师团撤回哈拉哈河东岸后再回撤。

  身材颀长的须见新一郎和一般的日军联队长一级的军佐不一样,他认为苏军的战斗力强于日军,决不是简单承袭过去那一套就能战胜对手的。接到小松原道太郎的命令后,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联队面临一场空前的恶战,而且小松原道太郎的命令里包含着保存自己部队、牺牲配属部队的用意。但他在十多年的征战中树立了一个信念,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越是在艰险的环境里,越有可能建立殊荣。

  “瞿瞿——”的响声划过天空,紧接着几发炮弹落在他的四周,卫兵急忙将他按倒在地,以自己的身躯掩护长官。

  炮声刚停止,须见新一郎推开护兵,拍打掉头上的沙土,挺身站起来。

  靠西面的阵地上一队日军溃退下来,不远处的苏军步兵乘势向西面阵地扑来。

  须见新一郎挥动着军刀,迎着溃退的日军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顶住!顶住!不许后退!”

  溃退的日军一看联队长持刀堵在前面,只好返身回到阵地。

  苏军步兵一看,就地卧倒,双方以轻重机枪对射,形成了对峙。

  一名参谋从旁边的土坑里爬过来:“联队长,二十三师团司令部已经后撤完了,我们……”

  须见新一郎明白这名参谋是来提醒撤退。

  “现在不能撤退,也没法撤退!赶快与小松原师团长联系,了解二十三师团抢运尸体的情况!”

  “嗨!”参谋应声后退去。

  第七师团是关东军最精锐的部队,第二十六联队则是第七师团的绝对主力。

  第二十六联队调归小松原道太郎指挥后,远在齐齐哈尔的第七师团长园田中将派副官持他的亲笔信找到须见新一郎。

  园田老成持重,遇事总有自己的看法。

  他从朱可夫担任苏军前线总指挥,听说苏军的装甲兵、炮兵、空军的最高司令都要到前线来,特别是日机偷袭塔木察格布拉格,不仅没有吓住苏军,反而遭至强烈的报复,判断斯大林是下了大决心要打赢这场战争的。

  园田嘴上也讲大日本皇军无敌于天下,但心里认为日军无论装备还是战略战术思想都落后于苏军,取胜的机率很小。老谋深算的园田对此战的前景并不看好,担心自己的部队遭受重大损失。

  须见新一郎展开园田的信,信中叮嘱道不要冒进,要小心谨慎,掌握好部队,最后安全地带回。

  园田还让须见新一郎将二十六联队的军旗留下,切勿带往战场。

  按天皇下达的《军人敕谕》,军旗在日军中至高无尚。官兵全部战死了,只要保留下军旗,这支部队还可以重建;军旗丢了,军队便不存在了。

  须见新一郎看罢,心头先是一热,接着是一阵酸楚:在园田对二十六联队、对自己的关心中,包含着对战斗前景的深深担忧。

  须见新一郎是在园田多年的关照下提拔起来的,对园田既有知遇之恩要报,又怀敬畏之心。他对园田的副官说:“请转告园田司令官,我会不折不扣地按他的命令办!”

  从渡河起,须见新一郎便处处小心谨慎。

  战斗打响后,须见新一郎看到苏军的装甲集群采取纵深突破,与步兵时有脱节,便命令在防区构筑单人掩体。沙地作业快,二十六联队在极短的时间里挖成了许多单人掩体。尽管苏军的炮火异常凶猛,伏在单人掩体中的日军由于人员分散、伤亡较少。而且苏军坦克冲来时,掩体中的士兵蹲在坑里就能把反坦克手雷投在坦克上,然后用机枪步枪射杀后面的步兵。日军还利用掩体的不同地形相互支援,给进攻的苏军坦克、步兵构成很大的杀伤力。须见新一郎的这一套还真管点用。

  7月4日拂晓二十三师团撤回东岸后,苏蒙军所有的步兵、骑兵、坦克、装甲车和大炮都集中向二十六联队攻击,决心彻底消灭这支部队。

  二十六联队三个大队被分割包围。不到一天的战斗,全大队已损失700多人,这是从未有过的惨败,士气顿时大减。第一大队位于防线前端,很快被苏军隔断。大队长安达少佐战死,近藤大尉代理指挥剩下的300官兵固守在一道沙坡上。近藤决定固守到夜里,如果援军不到,就向苏军不设防的贝尔湖方向突围。

  到下午5时,苏军暂停进攻,但双方相距仅一百多米。

  两天一夜滴水未进的日军官兵渴得发狂了。一名中尉竟然带领几十名士兵冒死冲锋,以十几个士兵为代价,夺得苏军的一个机枪阵地,倒出水冷式重机枪里5公升冷却水,抢喝起来。这些水里带有润滑油,干渴的日军官兵全然不顾了。

  须见大佐一看大势已去,4000人的联队只剩下两千多人,无论如何顶不住明天苏蒙军的进攻,决定亲自率领敢死队夜袭苏军,救出第一大队剩余的官兵,之后冒死向桥头突围。

  日军以反坦克手雷开路,接着是肉搏,终于杀进包围圈,救出第一大队的残部,然后调转方向向浮桥方向攻击。

  二十六联队又死伤了上百人后,剩余的1000多官兵终于看到了哈拉哈河。

  逃到河边的须见一郎看到工兵联队长斋藤勇中佐依然在等待,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命令部队赶快过河。

  日军官兵拥到河边,狂饮河水,然后过河逃命。

  5日凌晨,苏军的十一坦克旅开到浮桥东岸。

  斋藤命令将桥炸掉,那些三三两两溃退的日军只好跳入河中泅渡过东岸,体力不支的士兵多数都死在河中,被冲入贝尔湖。

  西线的战斗以二十三师团损失兵员近4000人而告一段落,大内孜少将在内的一批将佐战死,二十三师团元气大伤。

  7月3日拂晓,在日军炮兵进行了30分钟的炮火轰击后,安岗正臣指挥着两路坦克集群扑向巴尔其嘎尔高地苏军阵地。这样多的敌军坦克出现在诺门罕以至远东战场是前所未有的,苏军的注意力被吸引住,集中火力轰击日军坦克,全力拦阻。

  进攻场面宏大气势慑人,但安岗正臣对此次作战底气不足。

  安岗正臣毕竟是坦克师团长,对于外军的坦克发展是有所了解的。他早就知道,日军的坦克远远落后于欧美国家,也落后于苏联。数年间,他利用各种机会大声呼吁改变这种情况。上至参谋总长,下至技术部门负责人,他都游说过。这些人听了,都说他讲得有理,但到后来,日军坦克的落后状况依然故我。

  后来,安岗正臣回日本国内了解到,日本资源贫乏,有限的钢铁都用于造航空母舰了。再后来,他知道日军上层有两派,一派主张南下,一派主张北上。南下派由海军主导,处于得势状态。这样一来,海军得到了很快发展,坦克则十数年不变。

  安岗正臣对苏军这个对手基本是清楚的。苏联1938年坦克年产量达2200多辆,而日本坦克年产量才几百辆。苏军坦克吨位大、装甲厚、行动半径大,坦克上的火炮射程远、射速快。日军坦克吨位小、装甲薄,行动半径小,射程近。

  近年来苏军内部作战思想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纵深理论取得了主导地位。包括朱可夫在内的一大批将领主张首先对敌人整个战术纵深同时实施突击,然后以机械化部队投入突破口,并在空军协同下向敌人整个战略防御纵深进攻,直至全部消灭敌军集团为止。这一理论的特点就是大量使用坦克、航空兵、炮兵、空降兵,实施全空间、多方位的立体战争。

  日本的战略战术则还停留在夜战、包抄、偷袭的层次上,基本上是第一次世界世界大战的水平。

  在关东军里,安岗正臣是个出了名的“铁算盘”,打起仗来对敌我兵力算得明明白白。

  临战前,他将当面苏军的情况搞得一清二楚,知道正面是苏军三十六摩步师一部和第九装甲汽车旅,第五步机枪旅一部和一个炮兵团,在胡鲁斯台河北岸的巴尔其嘎尔高地至桥头之间,组成了三道据点式阵地,蒙军骑兵第八师则在胡鲁斯台河南岸诺罗高地布防,以阻击来自罕达盖的满洲兴安骑兵师。西岸台地上的苏军炮兵及重炮团,则以优势的火力和优势的地形支援东岸的苏蒙军。

  安岗正臣认为,这样的防线绝非一冲即垮。

  安岗正臣反复考虑,决定采用坦克、步兵同步前进的方法。他认为面对强大的对手,只有坦克掩护步兵、步兵保护坦克,才是保障战斗胜利又减少坦克损失的有效模式。而保住了坦克,也就保住了自己师团在全日本陆军中的王牌地位。

  他的作战部署是:右一线以吉丸清武大佐的第三坦克联队进攻苏军的巴尔其嘎尔高地。步兵第六十四联队及工兵联队随同第三坦克联队行动,以接应西岸的小松原部队。

  左一线以玉田美郎大佐的第四坦克联队进攻温多尔乌兰的巴尔高地。

  配属的独立野炮兵第一联队支援左右两线的进攻部队,向巴尔其嘎尔和巴尔两个高地轰击。

  兴安骑兵师的4个团,在胡鲁斯台河南岸向蒙军骑兵第八师进攻,警备军四个团确保坦克师团的左翼,一旦发现有苏蒙军出现,坚决予以阻击。

  “师团长,一旦苏军的坦克集群向我们进攻,该如何应付?”作战处主任三木中佐觉得计划中没有突出这一点,有些不放心地问。

  安岗正臣吸了两口烟,不慌不忙地说:“三木君,小松原司令官为什么作出这样的部署?”

  “让我们吸引苏军主力,让二十三师团乘虚而进。”三木作为师团的作战主任,参加了小松原道太郎主持的作战会议,自然看清了他的用意。

  “你说得很对。但据我分析,他可能会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三木愣住了。

  “朱可夫不是个傻瓜,对于我军常用的迂回包抄这一套不会一无所知。再说了,二十三师团的步兵深入15公里,即使毫无敌情也要3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不可能不被发现,而且苏军机械化水平比我们高得多,发现后再调整也完全来得及。”

  “司令长官的意思是……”

  “我们从东面佯攻,对苏军够不成什么威协,他们的集群坦克首先要对付的是对他们进行偷袭的威协最大的二十三师团,而不是我们。”

  三木恍然大悟,连连敲着自己扁平的脑袋:“对,对,师团长说得完全对!”

  “我这样说,不是认为我们没有什么需要顾及的。与苏军的坦克对决,迟早要发生,而且这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三木不时点着头。

  “苏军的坦克不如我们的灵活,在速度上也赶不上我们的轻型坦克,但总体上我们在数量、质量上均处于劣势,需要步兵、反坦克部队的支持。”

  三木重重地点了点头:“所以师团长一再强调步兵跟进,步坦合作?”

  安岗苦笑着:“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你想一想,我们可以有上千上万的士兵,可坦克这种钢铁宝贝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