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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点点动心


等了几天也没接到顾南浔召唤她去见设计师的电话,她索性先忙起了搬家的事情,在绿源新城订的家具大部分都已经开始往新家送了。周末的时候,她待在新家等家具送过来,正玩着手机,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柏非过来帮忙,没想到开门一看,竟然是面带笑容的路征。她根本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当场就张大嘴愣在了原地。路征看到她吃惊的表情觉得很可爱,随即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说道:“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她赶忙摇头:“没……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摸了摸脸:“梁好是个好人,我决定跟她拜把子。”
她嘴角抽搐一下,赶紧请他进来,他刚进来就挽起袖口坐在一边,道:“家具来了我来搬,你指挥就好。”原来他是来帮她搬家具的。
梁好这信息透露得也太全了,没等一会儿搬家公司的人就来了,省得她和路征单独在一起有点尴尬,都不知道聊些什么。
家具刚被送上楼来,路征就开始帮忙拆包装,问林阡陌放在哪。她刚指了一个地方,柏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吓了一跳,赶忙接起来:“喂?”
“小陌,你的家具是今天到吧?我现在去你那方便吗?我帮你搬。”
她赶紧道:“啊,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同学来了,他正帮我搬呢,不麻烦你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后,柏非忽然低声道:“我帮你办事不叫麻烦,小陌,我不喜欢你对我疏远。”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打完,林阡陌的心里就一直很乱,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要用怎样的姿态来面对他才是正确的。
忙活了一天,路征累得满头大汗,林阡陌尴尬地站在他旁边把纸巾递过去:“那个……不好意思了,为表谢意,我请你吃饭吧!”
路征抬起头,眯缝着眼看着她,笑道:“好啊!”
这帅哥一笑就更迷人了,她赶紧收回那点色欲之心,率先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林阡陌对这附近还不算太熟悉,只好带着路征一边往前走一边看路边有哪家餐厅比较好。走到一半,路征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她吓了一跳,赶紧弹开,身体往后一缩,对他小声道:“别别,咱们进度慢点……”
路征眨眨眼,忽然捧腹大笑道:“你想哪去了?我是让你看那家芙蓉俱乐部。听说这是新开的,一层是餐厅,二楼还有娱乐设施和游泳池,咱们吃完了正好去游泳,我请你。”
她面上一阵尴尬,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正走着,路征忽然回头问她:“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她愣住了,整个身体忽然一热。她明显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只好愣在那里。他仰头看了一眼夜空,忽然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走吧。”
进了俱乐部后,他们在一楼随便点了些西餐吃,吃到一半她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带泳衣,干脆对路征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没有泳衣,唯一一件还是高中时买的,现在肯定不能穿了,不如改天吧。”
路征一笑:“没事,游泳馆都有卖的,一会儿带你去买。吃完咱们先去玩会儿别的,饭后立刻游泳不好。”
她这个人天生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一番美意,只好点了点头,心想,顶多一会儿付钱的时候不让他付就是了。路征带着她去二楼打了一会儿台球,又玩了一会儿飞镖才去游泳馆买泳衣。路征去了男士区买泳裤,她在另一边的女士区挑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件保守的,都是比基尼,这可愁死她了,本来就没什么好露的,要是路征以为她是故意露的可咋办啊?她正想着,身边递过来一件墨绿色的运动款连体泳衣。她一愣,抬眼一看,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只见苏陶拿着那件泳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阡陌,好巧,我觉得这件很适合你。”
林阡陌没接苏陶手里的泳衣,笑道:“哦,原来是给我挑的啊?我以为你是拿给我看你要买的款式呢。”
苏陶轻轻一哼,脸上却还带着优雅的笑:“阡陌,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不如这样,这件泳衣就当我买来送你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如何?”
“可以啊,不过我觉得这件比较适合我。”她赶紧从旁边拿来一件最贵的豹纹比基尼伸到她眼前,“苏小姐,咱们去结账?”
苏陶整张脸一黑,又抹不下脸来,只好笑道:“那走吧。”
林阡陌心里一阵暗爽,这可是苏陶自己说的要帮她付款的,她又没求苏陶。
她们结账的时候,路征刚好从那边过来找她,看到苏陶后愣了一下:“阡陌,这位是?”
“我大学同学,我俩可好了,她说要给我买泳衣,你不用掏钱啦!”说着林阡陌一把钩住苏陶的脖子,还往苏陶肩膀上靠了靠,把苏陶恶心坏了,差点没拿手推她。
路征点点头:“那么巧,那么一起玩吧。”
“不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你们玩吧。”苏陶道。
过了一会儿,路征走在前面,苏陶把泳衣一把甩进林阡陌怀里,低声道:“咱俩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去找柏非。”
林阡陌只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行,我可以不去找柏非,那你也不能再去找顾南浔。”
苏陶一愣,双手抱胸,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道:“凭什么?别告诉我你喜欢南浔。”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简直就是侮辱她啊!
她嘴角抽搐一下:“这跟你没关系。”
苏陶不以为意,忽然凑到她耳边道:“不怕告诉你,我今天就是和南浔一起来的,你有本事就去告诉柏非,看看他信谁!”
林阡陌当时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这种明目张胆出轨的女人?这千年老妖精道行得有多深啊?自己明显不是她的对手啊!
苏陶看见林阡陌吃瘪的一张脸,得意地笑笑,然后就走了。
林阡陌真拿苏陶没办法,只要是有利益可图的男人,苏陶可是没什么道德底线的,尤其像顾南浔那种长相、家境都不错的人。
没办法,看来她只能从顾南浔那边下手了。
林阡陌在更衣间换好衣服后跟路征在里面游了一会儿,到处张望都没看见苏陶和顾南浔的影子。跟路征打了声招呼后,她赶紧上岸,在休息区找了一圈,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伸过头去一看,果然是苏陶和顾南浔,赶忙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偷偷看过去。
“那批化妆品顾客反映都很不错,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什么,互惠互利,不用谢我。”
“那你明天还有时间吗?我请你去海边玩,我有个姐妹在那边办了派对。”
“不了,我明天有别的事,谢谢你的好意。”
“那我改天再约你。”
就在这时,林阡陌的眼睛被一幕狗血的场景闪瞎了——苏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顾南浔身上扑了过去……站在原地都能滑倒,苏陶这是侮辱对面男人和她这个看客的智商啊!
顾南浔本来就只穿了一条泳裤,上身肌肉发达、刚劲有力,八块腹肌早就把林阡陌看得如饥似渴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结果苏陶这么脚底一滑,就揩了一把顾南浔的油,她心里这个恨啊!
顾南浔把苏陶从怀里扶了起来后,微微蹙眉道:“你先玩吧,我回去了。”
苏陶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林阡陌赶紧绕着躲开苏陶,匆匆几步在走廊里追上顾南浔的大步子。然而,她是躲也躲不过老天的戏耍啊!就在她伸手想要拦住顾南浔的时候,带水的拖鞋打滑,让她一阵趔趄,她那伸出去的手控制不住力道,差点就扒掉了顾南浔的泳裤……
幸好顾南浔反应敏捷,立即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泳裤,这才没被她扯下来。她没站稳,在他身后摔了一个跟头,摔下去的瞬间,她的心就凉了一大截,因为她明显感到上衣系在背后的带子松开了!
她现在正趴在地上,一副等着别人给她涂防晒油的样子,现在只要她起来,胸口的春光就能被他一览无余,这回可真是丢人了……
顾南浔站在林阡陌对面,愣了一秒后开口道:“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刚才以及现在的举动吗?”
她趴在地上欲哭无泪:“你……你先帮我把后面的带子系上,我不敢动……”
顾南浔冷冷一笑,双手抱胸绕着她走了一圈又回到她眼前,道:“哇,还是豹纹的。”
晕!
“哎,我有正事找你,你别耍我了,快给我系上!”要不是她不敢动,刚刚往后背偷偷摸了摸还完全没找到带子,她至于求他帮她系吗?
“你的正事是什么?大老远地过来跟踪我,然后扒我裤子吗?”顾南浔明显开始怀疑她的动机了。
“谁跟踪你了?我家住在这附近好不好?我最近刚搬家,出来吃个饭、游个泳,谁知道这么晦气就碰到你了!”她赶紧没好气地解释。
顾南浔根本不信:“你该不会知道我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才刻意搬到这附近的吧?”
她简直无语:“我咋就那么稀罕你啊?”
顾南浔冷笑:“那我怎么知道?”
……他这张俊脸今天不要了是不是?
林阡陌索性也豁出去了,作势就要站起来,威胁他道:“你不帮我系,我起来给你看就是了,小心长针眼!”
就在这时,走廊远处过来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就要经过这里,她刚要起来,赶紧又趴了下去,都快气得哭出来了:“顾南浔,你个浑蛋!”
顾南浔轻笑了一声,这才蹲下身子把她后背的带子重新系上。她赶紧站起来倚着墙站好,刚才那两人已经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幸好没被看见,不然她刚搬家到这里就出名,那简直太悲剧了。
等那两人一走,顾南浔盯着她:“说,什么事?”
她抬起头来瞪着他:“你今天跟苏陶来的?”
他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全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就非要跟苏陶好?”她问。
顾南浔皱着眉看她?:“我跟哪个女人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顿时语塞,转而居然磨磨叽叽地来了一句:“我可是你前妻啊!前妻关心一下前夫的感情生活怎么啦?”
顾南浔冷冷地看着她:“你我心知肚明那段婚姻是怎么来的,除了一张纸,什么都代表不了。”
这话说得太过疏离和冷漠了。也不知道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见不得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了她家东海小龙男,她索性连脸都不要了。她觉得如果她对柏非不是真爱,那这世上就没有真爱了。她猛地抬头看着顾南浔,道:“我是真喜欢上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所以我就见不得你跟苏陶来往!现在关我的事了吧!”
果然,他冷漠的脸上终于有震惊的神色一晃而过。他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嘴角僵硬了一下后,整个人忽然斜倚在墙边,一副颇觉好笑的样子看着她,问道:“你这是……跟我表白?”
林阡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狠狠点头。他闷笑了一声,抬头问她:“你知道你后背长了几颗青春痘吗?”
她脸一僵,赶忙下意识地往后背摸了摸,恼羞成怒,不答应就算了!她这是牺牲自我来跟他“表白”的,他干吗说她后背长青春痘?他们在说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好吗?
顾南浔看着她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地摸着后背,又是冷笑一声:“这旁边就是酒店,要去吗?我不嫌弃你背后的那几颗青春痘。”
她又是一愣,完全跟不上这人的节奏,赶紧往后一退,摇着头,警惕地看着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继续道:“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我看你觊觎我很久了,现在我满足你,你不高兴吗?”
林阡陌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根本不信她说的话,故意逗她玩呢。她干脆装模作样地看着他说了一句:“待吾痘印消除之日,必是你我欢愉之时。”
顾南浔终于陪她玩不下去了,笑容僵在嘴角,大手伸过来拍向她的脑门,道:“神经病。”
见他准备走,她立即喊住他:“顾南浔,我是真喜欢你啊!”
他不悦地看着她道:“别拿我当作你追柏非的道具。牺牲所有去成全他人,未必能换来你想要的东西,包括良心。”
林阡陌整个人愣在原地,忽然间觉得自己是可笑的。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还企图把自己赔进去把顾南浔带走,就为了成全柏非对苏陶的那份爱,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顾南浔识破了,她在顾南浔的眼中恐怕真是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存在了。
之后,林阡陌回去找路征又游了一会儿,可是兴致怎么也提不起来。她感到心情很沮丧,就像面对一场半途而废的旅行,就算天气晴朗,也失去了继续行走的力气。
他们从俱乐部出来后找了一家酒吧。林阡陌心情差到极点,最令她感到难过的不是自己那么可笑,而是她那么可笑的样子、为爱执着的样子,她心爱的柏非却看不到,柏非甚至不知道她在背后偷偷为他做的这些在别人眼里看来极其可笑的事情。她是一个孤独的演绎者,表达的情绪甚至无法传达给那个她思念的人,至少让他知道她曾为他荒谬地努力过、发疯过也好。
林阡陌点了很多白酒和啤酒,甚至把各种酒混在一起喝,路征根本拦不住她。结果就是她在酒吧的卫生间里吐得昏天黑地,感觉自己的心和胃都被掏空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林阡陌双手抱着头,忽然回忆起了昨晚喝醉后的事情。她记起她抱着路征在卫生间门口哭得撕心裂肺,她对他说:“我忘不了柏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完了,看来她这美好的、还没开始的第三春就这么结束了,她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她本想给路征打个电话过去,却又觉得唐突,心烦意乱地刚把手机扔到一边,梁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醒了?”
林阡陌垂着头,单手搓了一把脸,有气无力道:“醒了,头疼得厉害,这啤酒兑洋酒的味道真不好。”
“呸!林阡陌,你就是故意的吧!明知道自己酒品不好还去喝酒!昨天路征把我喊过去,老娘跟路征伺候了你一晚上,你居然满嘴念叨的都是你大前夫!
我这好不容易给你物色到的一个好男人,这才几天你就给我搞丢了?现在可好,路征说想等你度过情感疗伤期再来找你了,知道这话啥意思不?意思就是人家对你死心了!你这个白痴!”梁好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地骂她。
在她想起来昨晚的事情后,她也明白大概是这个结果了。其实她心里是轻松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她只觉得路征是个好男人,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其他的感情。趁着还没耽误人家太久,就这样散了也好,因为她真的没有把握从柏非的那段感情里走出来,重新爱上另外一个男人。她没有资格让任何人陪着她一起走,陪着她用短暂的生命去等一个可能永远也等不来的结果。
好好的一段新恋情就这么被林阡陌自己弄丢了,幸好没让韩冬美女士知道,不然还不得把老人家气死?她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对梁好道:“好了,都是我的错,你跟路征好好说一下,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昨天心情太不好了。我但凡有半点理智都不会当着他的面说柏非的事的。”
梁好哼了哼:“这还用你告诉我?我早就跟路征说了。人家强颜欢笑地照顾你,还给你把吐脏的衣服都洗了,洗完了人家什么要求都没有就走了,临走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她听得心里更难受了,干脆一吼:“你别说了,我浑蛋行了吗?”气一来,她便狠狠地把电话挂断了。
她单手捂着半边脸,一边感受着太阳穴被针扎般的疼痛感,一边心事重重地思索自己的感情生活。她觉得,是时候走出来了,就像在一个明明知道出口在哪里的迷宫里徘徊,因为迷宫如此奢华瑰丽,所以她一直不舍得离去。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往手机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就一眼,她立刻清醒了过来,接起电话就吼道:“顾南浔!都怪你!”
里面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疑惑传了过来:“妈妈,我是初晓,你跟爸爸吵架了?”
林阡陌一愣,重新看了一眼屏幕,是顾南浔的手机号,可能是初晓拿他的手机拨过来的。她赶紧调整好语气,柔声道:“啊,没有没有,怎么啦?”
“爸爸今天不出去工作,想带我去动物园玩,我想你也陪我一起去。妈妈,你什么时候出差回家啊?”初晓天真地问。
看来是顾南浔又把她说成出差未归了,也亏得顾中天和初晓,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小,都好骗。
林阡陌挠了挠头,为了初晓,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好吧,待会儿让你爸把地点发到我手机上,我马上过去。”
“我们在你家楼下,直接换衣服下来吧。”声音忽然间换成了顾南浔的。
林阡陌一愣,赶忙破口大骂:“顾南浔!都怪你!”
顾南浔戴着墨镜往楼上一个窗户瞟了一眼,对着电话平静地说道:“怎么?”
“都怪你!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我告诉你,我要是嫁不出去,就赖在你家不走了,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穿你的!”林阡陌骂完了才痛快,对路征的事情她心怀愧疚,总要有一个发泄口才能让自己解脱,谁让顾南浔非挑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活该!
顾南浔皱了皱眉头道:“发什么疯?没有我,你就嫁得出去了吗?”
“你!”林阡陌气得捶胸顿足。
“快点下来吧,初晓等着呢。”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林阡陌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挠了半天,然后掀开被子跳下床,躲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她刚要准备忘记柏非,结果一打开衣橱,映入眼帘的便是柏非曾经送给她的一顶白色鸭舌帽,上面还有金色的挂饰,时尚又不失典雅。她到现在还能记起收到这份礼物时的那种心情,她深信那种心情大概没有任何一种喜悦能够代替。
林阡陌戴着那顶帽子,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刚出门就看见门口停着顾南浔的法拉利,远处还有两三个少女在那里看着法拉利里的主人。她刚走到车边就愣住了,赶紧问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你又找人跟踪我?”
顾南浔摇开车窗,透过黑色的镜片扫了她一眼,道:“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保镖。”
林阡陌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
顾南浔扭头看着她,语气里有点不耐烦:“知不知道自从你被选为顾太太后,有多少女人曾想害你?”
林阡陌又是一愣:“真的假的?”
顾南浔摇上车窗,冷冷道:“快上来吧。”
林阡陌坐上副驾驶座后,初晓非要从前排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钻过来让林阡陌抱着。林阡陌看他挤得小脸通红,赶紧把他凌空抱了过来搂在怀里。他今天穿得格外帅气,她也有点想他了,赶忙亲了他一口。
初晓搂着她不撒手,声音里还有点委屈:“妈妈,你怎么总出差?”
“哎呀,忙啊,要赚钱啊!”
初晓乖乖点了点头。
车子刚开动,林阡陌就扭头看着一身休闲装的顾南浔,平时总看他西装革履的,没想到随意的长袖T恤和修身白裤也能被他穿出国际范儿。唉,人有一副好皮囊就是吃香,看他这样,她刚才那点气竟然就没了。她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隔了一会儿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事,是真的?”
“前几天,有个富家千金派了几个人要给你泼硫酸。”顾南浔不咸不淡地答道。
天啊,原来她的脸差点被毁容啊!
林阡陌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怀里的初晓甩出去。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南浔的侧脸,道:“你跟我开玩笑呢?”
顾南浔继续道:“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及靠近你就被保镖制服了,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保镖把她送到了警察局,警察检验出了瓶子里的东西并不是硫酸。”
林阡陌越听越像真的,后背冷汗都流了出来:“那……那是……不会是王水吧?”
“卸妆水。”
“……”
富家千金也真是够无聊的。
“那……谢谢了。不过我的隐私岂不都被你知道了?”林阡陌又问。
“保镖只保证你的安全,不关心你的隐私,我也没兴趣知道,现在他们已经撤了。”顾南浔不温不火地解释。
“那万一又有人泼我硫酸怎么办?”
顾南浔扭头看了她一眼:“那就泼吧。”
行了,她心里刚刚对顾南浔生出的那点感恩之心又消失殆尽了,她扭过头,表示不想再跟他进行任何交流了。
到了动物园,顾南浔始终一副冷漠的样子,只有初晓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其他时间大多都是沉默。
林阡陌也不想跟他说话。她简直搞不明白,两个互相嫌弃的人为什么总会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混在一起?重要的是,他们还有过一次婚史!这世间果然是上帝他老人家自编自导的一场舞台闹剧啊!
她正纠结上帝的剧本呢,初晓趴在鹿区的栏杆上,一边喂着小鹿一边回头冲着他俩大喊:“爸爸妈妈!快看!那边有孙悟空!”
林阡陌往初晓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来是自然放养区里正有几只猴子在地面上来回走动,捡客人投去的食物吃。初晓跑过来,一只手拉着顾南浔,一只手拉着林阡陌,欢天喜地地闹着:“快快!去看孙悟空!”
两个人被初晓的小手拉着跑到了自然放养区,那些猴子极其机灵,看见有新的观光客过来就立刻站起来撒娇卖萌,两只手叠在一起上下摇晃,学小狗一样冲顾南浔他们这边要吃的。顾南浔低头看初晓:“要喂猴子吗?”
初晓立刻抬头,眼睛里闪着光芒,狠狠点头:“嗯!”
顾南浔象征性地瞟了一眼林阡陌:“你喂吗?”
林阡陌嘴硬地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就给初晓买份零食喂吧。”
顾南浔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那眼神她都能翻译成有声版:何必逞强?我看你比初晓还想喂。
既然你都知道,那还看个屁啊!快去买两份啊!
结果顾南浔买了一份就回来了,把她气得……她觉得顾南浔一定是故意的。
见初晓捧着一份零食喂得可开心了,她心里直痒痒。她简直搞不懂顾南浔这种人怎么会讨女孩喜欢,情商这么低,人气还那么高,天理难容啊!
她正气鼓鼓地噘着嘴,旁边一个东西碰了她的胳膊一下。她侧头一看,只见顾南浔端着一份零食递到她眼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差点露出一个很开心的表情,然而很快便抑制住了,赶忙佯装不在意地伸手去接,说道:“哦,你买了两份啊,拿来吧。”
她刚要接过来,顾南浔拿着另一边没松手,继续面无表情地道:“我给自己买的,要喂你自己去买。”
林阡陌瞪大眼睛看他:“那你干吗递给我?”
“让你看一眼,别买错了。”
林阡陌松开手,咬了咬唇,狠狠瞪他。顾南浔也挑眉看着她。
林阡陌今天还就不服了,伸出拳头道:“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这份归谁。”
顾南浔勾起嘴角,冷笑道:“你以为我会跟你玩这么幼稚的猜拳游戏吗?”
“哎呀,输不起啊,早说嘛!算了算了,我自己去买。”
她刚要走,顾南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来吧。”
林阡陌小人得志,赶紧扭过头准备跟他猜拳。她从小到大专长就是猜拳,所以扬扬下巴,颇为得意地对他道:“加上弹脑门,敢不敢?”
顾南浔简直懒得理她,伸出手准备好,不耐烦地道?:“来吧。”
林阡陌忽然大喊:“剪刀石头布!”
紧接着,“嘣”的一声,她的脑门就被顾南浔弹了一下。她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赶紧捂住额头蹲下去,低吼道:“你干吗使那么大劲儿啊,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顾南浔低头看着她,轻笑一声:“你输了。”
刚才那一刹那,林阡陌通过多年对猜拳游戏的研究,统计出来百分之五十的人第一次会出剪刀,出布和拳头的人各占百分之二十五,所以她就出了拳头。谁知道顾南浔属于那百分之二十五的人,上来就出布,赢了她,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弹了她的脑门一下。
她站起来,揉了揉被弹红了的脑门,瞪眼道:“不行,三局两胜,再来!我今天一定要用你手里的这份零食喂猴子!”
紧接着她大喊:“石头剪刀布!”
“嘣”的一声,她又被弹得蹲在地上起不来。这人绝对是故意整她啊!她本以为他属于那百分之二十五的人,没想到他这回又出了个剪刀,赢了她的布,她简直都快被气死了!
顾南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浅浅笑道:“还来吗?”
林阡陌赶紧站起来,一边揉着自己脑门一边摆手:“不来了!不来了!”
她灵机一动,忽然拉住顾南浔的胳膊,委屈地哭道?:“哥哥!咱们三岁便相依为命,爹妈死得早,你自己在外面吃喝嫖赌不赚钱不说,现在全家都靠我一个人在工厂给人家缝衣服赚取那点微薄的收入。今天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动物园,门票钱还是我做手工做到手指流血换取来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连份零食都不让给我?让我也喂喂那些可爱的猴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你根本不是人!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顾南浔当场就愣住了,从嘴角挤出一句话:“林阡陌,你又来?”
此时,旁边喂猴的观光客们全都围上来了,一边怒骂着顾南浔,一边还把喂剩下的香蕉皮冲他扔了过来。
顾南浔敏捷地躲开了几次后,还是不幸被打中了几次。
那帮人还在叫嚣:“最恨你这种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到处惹是生非的浑小子了!”
一个大妈道:“我儿子要是像你这样,我非打断他一条腿不可!”
一个小妹妹道:“幸好我表哥不这么对我!”
……
林阡陌没想到群众演员如此配合,眼看着顾南浔气得脸色发白,颇为潇洒地狠狠拉下头顶上的一块香蕉皮,转而就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目光凶狠。她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过去,倒是旁边的人看她可怜,赶紧把自己手里的零食分给她,道:“小妹妹,没事,拿我的去喂吧。这孩子真可怜……”
顾南浔瞪了她一眼,没说话,扭头走到旁边休息区去了。林阡陌看着他大步走开,脚下生风,仿佛踩着怒火的气焰,心想,完了,玩大了……她只是想喂猴子而已嘛……早给她不就完事了吗……
林阡陌终于跑过去抱着初晓,如愿地喂起了猴子。初晓抬头看她,眨着大眼睛问她:“妈妈,你是不是老欺负爸爸?”
她赶紧心虚地大声吼道:“哪有!”
他们正聊着,一只猴子朝林阡陌这边走了过来。那猴子一卖萌,林阡陌立刻心都化了,赶紧凑过去给它喂食。谁知,那猴子一仰脖子,一眼就瞄上了她戴的那顶白色鸭舌帽。感觉到那猴子仿佛在看自己的帽子,她心里一慌,赶忙伸出一只手去护住帽子,可是她的速度哪赶得上猴子的,那猴子眨眼间就窜到了她的身上,一伸手就把她的鸭舌帽抢走了。
林阡陌这下真的急了,腾地站起身来,指着那猴子大叫道:“喂!还给我!我给你别的!”
那猴子却一下子就把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并往后跳得老远。她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急得脑门上出了一层汗。她怕惹得那猴子不高兴反而要不回来帽子,就慢慢往它后退的地方靠过去,柔声道:“猴哥,猴哥,我这里有好吃的,你看。”说着,她把整袋零食都放在了地上,等它过来拿。
那猴子竟然不屑一顾地瞟了一眼地上的零食,然后欢天喜地地捧着脑袋上的帽子在原地蹦着。她这下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忽然拔腿就奔着那只猴子追了过去。那猴子见她追了过来,立刻更欢快地往后飞奔而去,紧接着就上了一棵树,站在树枝上冲她做鬼脸,还玩弄着手里的帽子。此时,她的眼里只剩下那顶白色鸭舌帽了,她喘了一口气,不管不顾地开始爬树。那猴子像笃定她爬不上去似的,站在树枝上跳着挑衅她,嘴里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声音,这一声一声就像一个秤砣一样重重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一小段距离,脚踩在一根树枝上,浑身抖得厉害。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住自己的情绪,让大脑放空,不去胡思乱想。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听见了那猴子的叫声,烦躁的情绪忽然扫除了一切心理障碍。她重新睁开眼睛,继续往上爬,眼睛只盯着那顶鸭舌帽。她又爬了一小段距离后,树下忽然有人喊住她:“林阡陌,你不要命了!”
她本能地往下一看,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浑身一软,力气一小就滑下去了一段。她忍不住“哇”地大叫了一声。顾南浔皱着眉头在树底下抬头看她:“你先别乱动,我过去接住你。”
林阡陌紧紧闭着眼,大口呼吸几次后冲他喊道?:“你别管我,你帮我抓猴子,它抢了我的帽子!”
顾南浔简直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思维:“不就是顶帽子吗?”
林阡陌忽然闭着眼低吼道:“才不是!”
顾南浔无奈,只能站在她身体下面的位置对她道:“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林阡陌固执地在上面摇头:“不行,帽子还在那猴子手里。”
“你下来,我上去帮你抢,快点!”顾南浔容不得她再胡闹,加重语气吼道。
林阡陌闭着眼,咬了咬唇,声音里难以掩饰颤抖?:“你你……你不会耍我吗?”
顾南浔这回是真急了,整个脸部都很狰狞:“我疯了吗?快跳下来,相信我。”
林阡陌一咬牙就松开了手,还没感受到从高空坠落的感觉就被稳稳地接住了。她摸到顾南浔的脖子那一瞬间就赶紧双手搂住他,整个人赖在了他身上。
顾南浔慢慢放她下来,让她站好便走过去开始爬树。谁知道那猴子见顾南浔两三下就快爬上来了,立刻单手护住帽子就从另一侧跳下了树,又一蹦三跳地跑到了湖边。顾南浔从树上跳下来,跑过去把那猴子堵在湖边。那猴子有点蒙了,往后慢慢退。顾南浔气势逼人地往前走,打死他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一只猴子搏斗。
那猴子见来者不善,目光里透出的尽是寒光,干脆大嘴一咧,一甩手就把帽子扔进了湖里。
林阡陌双腿发软地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初晓在旁边陪着她,小手拉拉她的衣服,担心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妈妈,你怎么了……”
此时,林阡陌似乎被人扔进了另外一个无人的空间一般,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全部关闭,忽然回忆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
那是在她和柏非结婚几天后发生的事情。柏非一有空就喜欢在早间骑着他的白色越野单车穿梭在这个城市的丛林里。那天,林阡陌醒来后就发现柏非不见了,她本来就担心自己和富家少爷的婚姻不稳定,这大清早就不见人着实把她吓坏了。她满屋子没找到人,打柏非的电话也无人接听。她急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自己偷偷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哭,跟丢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没想到隔了一会儿客厅有开门声,她赶忙抹了一把眼泪,拖鞋都没穿就出去看,只见柏非穿着一身纯白运动衫汗流浃背地站在门口,正在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她就像一艘迷路的小船忽然寻找到了方向一般重新找回了那种归属感,悬着的一颗心瞬间落下,看着他问:“你去晨练了?”
柏非扭过头来:“是啊,怎么起这么早?早餐想吃什么?”
林阡陌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带着柔情的微笑,她说?:“想吃你煮的方便面。”
柏非撇撇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你怎么那么爱吃方便面啊?多没营养。我下楼给你买面包、牛奶吧。”
林阡陌心里暖暖的,缓缓点头道:“我刚刚打你手机,你怎么没接?”
柏非一愣,从运动裤里翻出手机,果然发现一个未接来电:“我骑单车去了,可能没听见。”
林阡陌瞪大眼问:“你有越野单车吗?”
柏非点头道:“有啊,在楼下的车库里,带你去看看?”
“好!”
柏非带着林阡陌见识了他的爱车,他给它起了一个特别帅气的名字——白色风暴。
后来,林阡陌跟发了疯一样跑遍市场,也买了一辆越野单车,也是白色的,不过上面有黑色的条纹,看起来不像女孩子骑的,但是她对它就是爱不释手。每天一有空她就跟着柏非一起早起在丛林里骑单车,呼吸新鲜的空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而聊天内容很可能是最无聊的“早餐吃什么”。可是那么没营养的对话,她却觉得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都不可与之比拟。
之后,林阡陌的鼻子被清晨的太阳晒红了,柏非转天就送了她一顶帽子,让她以后戴着帽子去晨练,省得鼻子被晒得通红,像童话里的老巫婆一样。她看了看那顶白色鸭舌帽,抬头眨着眼道:“怎么不是运动帽?”
柏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也是哦,我只是觉得它适合你,那我拿去退了吧。”
林阡陌赶紧一把将帽子抱进怀里,摆摆手道:“别,我喜欢这个,别退。”
从那以后,她一有空就戴着那顶鸭舌帽陪柏非晨练,只可惜后来他们还是离婚了,她再也不能戴着那顶鸭舌帽陪他一起骑单车了。她有的时候做梦都在怀念那些时光,那些被阳光温暖过的清晨,那些被雨露洗礼过的丛林。
她把头埋在膝间,小声哭了出来,回忆汹涌而至,不断冲击着她的灵魂,让她的灵魂都快要招架不住了。就在这时,耳边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有人喊她的名字:“林阡陌。”
她抬起头来,眼睛里的世界一片朦胧,她却仍能看到对面的男人俊秀的轮廓。顾南浔逆光站在她对面,浑身被水浸透,他所有的头发都粘在了额前,眉眼中看不出喜怒哀乐,却令人感到有一种无法被看穿的情绪全部倾注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他把帽子递给她,上面沾满了水却完好无损。她仰望着他,像仰望一片触及不到的星空一般:“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顾南浔蓦地冷笑道:“我也不知道。”
今天的游园活动以这样的一个结局告终,不知道为什么初晓却一点也没觉得扫兴,反而一整天都兴致勃勃的。他掏出自己的小手绢坐在林阡陌的腿上,伸手去给开着车的顾南浔擦身上的水,一脸崇拜道:“爸爸是超人!”
顾南浔扭过头来浅浅笑了一下,捏了一下初晓的脸颊,不经意间见林阡陌正闭着眼睛,怀里死死搂着那顶帽子,像是在祭奠什么一般。他沉默了,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