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带赵氏去。”韩琛一点儿面子也没给沈七,“还不快下去,没有孤的吩咐,不许你踏出府半步。”r
沈七见韩琛还如前几日般恶狠狠,没有丝毫温度,也不敢反驳,只能噘着嘴走了。r
可是沈七心里倒底还是愤愤不平的,虽然梅若涵出了事情,可是关她沈七什么事情啊,韩琛这是清白不分,沈七在屋子里跺着脚,“钱儿,明儿清晨咱们去赶花市。”r
兰陵的花市极为有名,十天一次,天没亮就开始,天将光就结束,整条街繁花似锦,比白昼还好看。沈七极爱逛,因为偶尔总能在里面选到珍品,特别是名贵的牡丹花,这兰陵的莳花人有极好的手艺,在娇贵的花都能养活。r
“主子,王爷不是吩咐不让你出门吗？”r
“钱儿,你这是忠于他还是忠于我啊？我都要闷死了,我不管,我就要出去。”沈七双手叉腰,学韩琛恶狠狠的模样,但旋即就展开了笑颜,“钱儿姐,钱儿姐,咱们就出去一个时辰,他还没起床,咱们就回来了,不碍事的。”r
钱儿遇上这个么个泼皮主子也是没办法,只能暗叹自己命不好。r
到了清晨,沈七带了钱儿打算从后门溜出去,哪知遇上个不长眼的下人,非说王爷下令不许王妃出府。r
“谁说她是王妃啊？”钱儿气道。沈七明明就是换了钱儿的衣服,本想蒙混过关的。r
“属下认得出王妃。”那小厮脸上有可疑的红晕。r
沈七在南方人里个子算高挑的,本身就有一段难掩的风流,想要瞒住人也并不容易。r
沈七倒不生气,对着那小厮笑着道：“你倒是尽忠职守。”嘴里表扬者,眼睛却在示意钱儿下手。r
钱儿心里暗叹一声,抡起准备好的木板,在那小厮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那人应声倒下。沈七对钱儿比了个赞赏的手势。r
这棒打木头人的功夫钱儿已经练习了很多回了,都是沈七逼出来的,在沈府是这样,在王府也是这样,每次犯了事儿要溜号都用这一招。所以钱儿对力道分寸的拿捏已经很精准了。r
“主子,你前辈子是不是当土匪的啊？”钱儿哀声叹气。r
沈七敲了钱儿的前额一下,戴起手里的围沿帽,往花市的人群去。沉闷了那么久,忽然听见这么人声沸腾,沈七觉得自己整个人也沸腾了,拉着钱儿到处窜。清晨露中,人群里少了些汗臭味,所以沈七格外喜欢这个花市。r
迎面走来一人,匆匆忙忙从沈七身边擦过,却碰落了她的帽子,沈七有丝恼怒地回头,便看见那日在楼仙馆酒窖碰上的人。r
恰逢那男子也回头,口里道着抱歉,眼睛却直愣愣地看着沈七,“是你——”r
钱儿立马挡在了沈七的面前,“王妃,咱们该回去了。”说罢也不关沈七的想法,拉了她就往人群里大步走。r
“他是——”沈七觉得自己早该猜到这个外乡人就是东华三皇子的。r
“他就是那位高公子。”钱儿撇了撇嘴。r
沈七的脑子里忽然浮现起什么东西,却不敢往深了想,只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她那样除了韩琛对谁都没心没肺的心肝,这事不多久也就抛向了脑后。r
只留下高敞在高敞在沈七的身后,捡起她跌落的帽子,放到鼻尖闻了闻,有食人心髓的馨香。r
高敞想起他的谋士在他耳边的建言。那般出手阔错,国色天香,才华横溢的女子定是兰陵世族,如果想要娶其为妻,除了硬拿,别无他法。r
“王妃？”高敞嘴里轻轻地咀嚼了一下,眼里露出极大的恨意。r
韩琛明知道他在找一个女子,表面虚情假意的帮他找,背地里却让那丫头去梅氏的身边,扰乱他的视线,导致他留下终身的遗憾。r
高敞握紧了拳头,看着沈七的背影,迟早——r
梅若涵那件事之后,沈七还没来得及关心她,就又遇上了自己的一件大事。r
“要回京？”沈七瞪大了眼睛,旋即便了然了,韩琛大捷而回,回京述职领功那是应该的,何况现在已过中秋秋,再走一个多月,到京城差不多就该是冬至节了。这是国家的重大节日,韩琛回京拜见父皇母后那是正礼,何况还有上谕下来。r
“罗姐姐和赵姐姐也回去吗？”沈七眼珠子一转,就想到这里了。虽然她也不愿意一路上有那两位来碍眼,但是回到京城,以后寻个理由让她们永远留下,而自己同韩琛在回到兰陵,双宿双栖岂不是更好？r
“你以为呢？”韩琛没有回答。r
“我想父皇母后一定也会想念小孙子的,罗姐姐和赵姐姐也定然想念京城了。”沈七的意思便很明显了。r
韩琛听见沈七嘴里说的父皇二字后,嗤笑一声,对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的确是一个例外,沈七联系到坊间传闻,立马猜到他和惠帝的关系一定是真的不好,便再不敢提及他的父皇。r
“就照你的意思吧,你去通知她们,再过十日咱们就起程。”r
沈七得令,欢欢喜喜地出去了。她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去过东海边的别庄,不过几百里的路程。出远门,去京城却是第一次,都是京城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她早就想看看了。顺便也好知道韩琛的府里还有没有藏着其他的小妖精。r
这起程前的十日,说长其实一点儿也不长,沈七都要忙坏了。忙着要打点送个京城各色人物的土仪。惠帝就不说了,光是各宫娘娘的礼物就忙得人够呛,这惠帝俨然就是个色胚子,纳了不下百个女人在宫里,沈七一边打点土仪,一边埋怨。还要放低姿态,去向罗氏和赵氏打听那些得宠宫妃的喜好,毕竟她自己对京城非常的陌生。r
沈七一向是不耻下问的。r
除了宫里,还有京城王府里韩琛看重的人要打点,这文武官员上了三品的都要打点,甚至连那些礼部、户部之类的小书吏也要打点。沈七早就听自己父亲说过,很多大事都不是坏在高官手里的,全是因为下面的小吏使绊子。r
沈七为了韩琛可谓是绞尽了脑汁,特地高价买了一本去过京城的人带回来的京城琉璃厂荣宝斋印的《爵秩全览》,把各个要害部门的人都研究了一遍,不清楚的地方还去请教她五哥,甚至韩琛身边的张信之和言云景。r
不过却不肯去烦扰韩琛,这等小事上面,沈七一定要显示出自己的本事,表示她主内有方,是个了不起的贤内助。r
你还别说,最后拟出来的名单和礼单,拿给韩琛过目的时候,一次就通过了,可不像他的其他下属那样,送上去的东西经常被打回去重做,沈七在韩琛的书斋里看多了,他的挑剔可是深入人心的。帮他做事,半点儿马虎不得。r
韩琛仿佛心情不错,捏了捏沈七的脸,调笑道：“这么短的时间就准备妥当了,看来夫人真是不容小觑啊。”r
沈七又得意了,一副那当然的模样,搂着韩琛的脖子,要奖赏。r
韩琛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好了好了,你去繁绣庄挑身衣服,从孤的月俸里扣行了吧。”r
“你怎么知道？”沈七高兴地跳起来,想着要去京城,她可不想穿着半旧的衣服去被人笑话是乡下人进城,所以老想着去挑几件衣裳。可惜韩琛的眼睛极厉害,她哪怕是戴了一新首饰,他都能立马认出来,嘴里不说,但是眼神冰凌地瞥过沈七,她就害怕了。r
沈七也不知道日理万机的韩琛怎么对自己的衣裳首饰那般熟悉,导致她根本无法作弊。r
“孤还能不知道你？”韩琛又捏了捏沈七的脸。r
沈七跳上钱,在韩琛的耳垂上轻轻咬了咬,“我赶时间。”说罢就跑出了修竹楼,还的确是赶时间,她把花样都弄好了,就等着送去繁绣庄,让她们赶工了。r
反正韩琛答应了出钱,她便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