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哪里还有摘星楼,当年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起的高楼,如今以变成了一片汪洋,没入了苍龙海。r
t“摘星楼怎么毁的？”沈七喃喃地问。r
t“都是毁于大火。”那太监回道,只是不知道怎么这位南诏公主对这宫里的地形如此之熟悉,这御花园弯弯绕绕,她居然能直接就找到当年摘星楼所在之地。r
t沈七冷哼,这未免也太巧了。看来他是存心要抹杀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了,这心肠未免也太狠了,她沈七何尝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要被他这样对待。r
t沈七越走就越想,越想就越气,行过正宫皇后所住的华光殿时,沈七忽然止住脚步,指着那雄伟的宫殿道：“我要住这儿。”不等那太监回答,她就开始往内走了。r
t那太监急得额头冒汗,这才感觉着女子果然是从蛮夷之地来了,居然不知道这宫殿是只有正宫皇后娘娘才能住的地方。r
t“公主,这是皇后的宫殿。”r
t“哦,这宫里有皇后吗？”r
t“暂时没有。”言下之意就是以后会有。r
t“既然没有,那让我住住又何妨。我看这里最舒服,风景好,装饰也好,我很喜欢。再说了你们其他宫殿看起来阴森可怖,像是许久没住过人似的,我住着也害怕,我就要住这里。”沈七顿了顿,“你去回李章吧,他若做不了主,就去回皇上。”r
t那太监见沈七对大内总管李公公直呼其名,只感到这女子嚣张之极,可是越是这样,越发显得她大有来头,所以那太监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去了。r
t沈七好整以暇地坐在华光宫里,翘首企盼一场吵嚷,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挪窝了,也不信韩琛那种事事以国家利益考虑的人会就这么杀了自己。其实杀了自己也无妨,沈七居然有些期盼亲手死在韩琛手里。这世上她又有什么可留恋的,亲人早去了另一边,所谓的恋人不过是一场热闹的笑话。r
t可惜等到天黑都没等来驱赶的旨意,反而李章很快就命人将沈七行馆里的东西送入了跟,贴身伺候她的宫女也进了宫。无一不安排得妥妥帖帖的。r
t沈七顿时无精打采了起来,环顾这华光宫,比起当年的朝阳宫除了名分上好听点儿以外,并不见得就比朝阳宫好。何况长久无人居住,看起来也颇为陈旧,有的地方甚至还有霉斑,沈七皱着眉打量了一番,心里想,当年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非想住进这里不可。r
t如今看来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来,连边陲小国的公主都能入住,为什么当年的沈七就不能住呢？就因为沈家什么都不是了么？就因为他从没将沈七放在过心上,他嫌弃她,憎恨她么？r
t沈七深呼吸一口气,遗忘,遗忘才是最好的良药,她并不想陷于过去而再那样围绕着他生活,以他的哀乐为哀乐。r
t接下来的日子,沈七过得实在是舒心,住得好,吃得好,宫人见她入住的是华光宫个,何尝敢怠慢。而她又是身为客人,比起宫妃们自己更大,还可出宫游玩,如今是天下太平,雅集诗会多不胜举,再入繁华之世,沈七才觉得自己也有点儿人气了。r
t这一日她早早就领了侍女准备出宫,本越好沈氏去游湖的,可因为侍女笨手笨脚梳理发髻不顺沈七的意,又磨蹭了许久,她不由得开始想念钱儿,只是钱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虽然沈七变着方的打听,却没有任何消息。r
t为了能尽快赴约,沈七只好走近道,这需要绕过文熙帝的华章宫。远远的,沈七就掩了鼻子,“这里怎么这么臭？”一股粪溺的气味。这附近就是华章宫了,怎么敢有这种味道,“怎么这宫里的风气就坏成这个样子了,这给花草施肥也不懂把粪溺腐熟。”沈七是莳花之人,自然也懂一些。r
t沈七才在感叹,就看见韩琛的明黄身影从远处向这边走近,赶紧侧过一边行礼,可这味道实在难闻,不得不掩袖,待韩琛走过,只见他左右的人也在掩鼻,可是唯有韩琛,还是直挺挺的,眉头没有丝毫褶皱,没有任何不悦,仿佛闻不见这让人欲呕的气味。r
t沈七在他身后连声道：“怪哉,怪哉。”韩琛一向对气味是极敏感的,以前她不过用了一味他不喜欢的香草,他便连连皱眉,那还是香草,换作臭气他更是无法忍受的,连他自己的衣衫也是要每日更换,受不得那汗味的。如今忍耐力为何如此之强？r
t沈七虽然深以为怪,却时时警戒自己再不能关心韩琛的任何事情。r
t而很显然,长得极像光烈皇后的南诏公主,也没能引起文熙帝的半丝关心。r
t沈七出宫后,同沈氏一起约好先去安阳大明湖畔的静慈庵拜地藏王菩萨。因为地藏王发愿要渡尽阴灵,沈七总觉得也许就是他慈悲为怀,才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所以从最初的对佛教不以为然,到现在对地藏王菩萨极为虔诚。r
t沈七同沈氏边走边说笑,待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人影时,却忽然停了下来。“那是谁？”沈七所指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r
t沈氏瞧了一眼,掩嘴一笑,“原来是他。怪不得眼高于顶的公主也肯垂询。”r
t“你快说啊。”r
t“这位公子就是去年刚点的状元,刚点了翰林,前途不可限量。听说文武双全,才高八斗,只是难免傲气了些,听说监察御史黄大人想招他为婿,却被他拒绝了。听说是要自己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可是至今也没寻得,眼光太高了。连咱们京城第一美人安家的大小姐都不入他眼。”r
t如此听来,沈七到来了兴趣,“不知道你说我会不会入他法眼？”沈七明显是感兴趣了。r
t沈氏看着沈七笑了笑,“依我看,状元郎估计就是在等着你这位公主去驯的。”r
t两人相视而笑。那沈氏看着那状元郎的背影道：“公主,你说这位状元郎是不是有几分神似咱们皇上啊？”r
t沈七忽然冷了脸,“是么,我怎么不觉得。我倒觉得他比皇上好看多了。”r
t沈氏立马掩嘴,左右看看,“呀,你怎么能这么说,不怕被人听见啊。可是,我还是觉得皇上才是最好看的。”r
t沈七本来稍微有的一点儿兴致全被沈氏给搅和了。分手时,沈氏看她还不高兴,便讨好地道：“改日,我让王爷请了状元郎去府上,再约公主同你们介绍介绍如何？”r
t沈七别扭了半天,最终还是点头了。她本来就是要找个夫婿的,这状元郎看起来也不错,至少比京城的纨绔子弟好许多。r
t日子一天天过去,说起来,沈七在这宫里也算呆了有十余天了,可从没去拜见过罗、赵二位贵妃,连她身边的侍女茜草都在劝她了,今日又是腊八节,总该去请安的。r
t沈七皱着眉,如果是钱儿就会了解她的心,虽说再世为人,可是要让她颠倒了身份要去去拜见罗、赵二位却还是老大不愿意的,可是再不愿意,有些礼数在那里也不得不去。r
t这才走到原先朝阳宫的位置,就看到许多人在那围聚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沈七来了兴致,让身边的侍女分开人群,走了进去,抬头一看,却大吃一惊。r
t“绿梅!”只听说过白梅、红梅、粉梅,哪里曾见过绿梅,何况这棵树明明就该是白梅,却偏生开出了绿梅。r
t周围的人也在议论,“这棵梅树那年不是同朝阳宫一起烧死了么,怎么今年又发芽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开出了绿梅,难道是天降祥瑞？”r
t沈七围着这梅树左瞧瞧又瞧瞧,依稀记得当年这里好似确实有过这株梅树。r
t她们正看得热闹,却听得喝道：“皇上驾到。”r
t众人赶紧闪到一边一旁迎接。韩琛路过时,见许多宫人为在这儿,停了停脚步。便有那大胆的,上前道：“皇上,皇上这棵烧死的老梅居然又开花了。”大概是太紧张了,连重点都没说到。r
t韩琛皱了皱眉头,“枯木逢春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一株梅树吗？”韩琛并没有为这一棵机特别的梅树留下。r
t沈七在他背后越看越奇怪,绿梅这么大件事,他居然熟视无睹,仿佛这在正常不过了。沈七万分纳闷。再想起韩琛那紧皱的眉头,记得他以前再难的事情都能平静以待,而如今仿佛时时蹙着眉头,沈七只觉得他不开心,又或者是哀伤。r
t只是忽然看到,只会觉得他冷漠,可是前后相较,沈七却发现,也许韩琛的日子过得并不开心。r
t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管的问题,她现在要面对的是罗、赵二人。r
t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沈七敛了心神,忍住不快但恭敬地行礼,“给两位贵妃娘娘请安。”r
t“公主快请坐,不必多礼。”罗氏即使做了贵妃,也依然的这般没有架子。r
t只是在她扶起沈七的时候,脸色却变得极难看,“你,你……”r
t“娘娘怎么了？”沈七做出极无辜的模样。r
t罗氏又看了许久,才道：“你不是,你不是她。”只是经过这一幕,她脸色再恢复不到常态。而一旁的赵氏却兀自正坐,仿佛一尊木菩萨似的,这可不是沈七记忆里那容易激动的赵氏了。r
t沈七看着明显苍老的罗氏和赵氏,忽然又觉得,她们的日子大概也是过得极差吧。沈七在这宫里带了半月了,从没听过皇上有招她们侍寝,可是这宫里就她们两位宫妃,这可非同寻常。沈七记得,韩琛于房事上一向都是喜欢的。r
t她甚至还能记得在她临死前的那个月,韩琛有多热情,有多急切。r
t赵氏冷冷地看着沈七,冷笑道：“不过又是个可怜人罢了。”r
t一时间场面便冷了下来。r
t最后还是罗氏打破了僵局,“今日是腊八节,宫里新排了一出戏,不如咱们一同乐一乐吧,也请了皇上来,皇上最爱听戏了。”r
t赵氏又是冷冷一笑,“这么多年了,只有姐姐还这般天真。”可是她到底没有拒绝。r
t沈七也没有拒绝,她实在想看看她们的相处之道,这宫里仿佛成了死水,毫无乐气,连罗赵二位生的皇子都是一副静静的模样,哪里有男孩儿的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