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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李渊攻入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3)


  翟让的部众风闻翟让已死,都准备各奔东西。李密先是命单雄信前去宣慰,随后自己单人独骑进入翟让军营,一再劝勉,终于说服了他们,然后命徐世勣、单雄信和王伯当分别接管了翟让的部众。至此,整个瓦岗军营的恐慌和骚动才逐渐平息。

  翟让之死是瓦岗高层权力斗争的一个必然结果,也是集团内部矛盾的一次集中体现。

  从表面上看,李密成功消灭了内部最大的一支异己势力,顺利收编了翟让的心腹和部众,使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得到了巩固。可实际上,瓦岗内部的隐患和不稳定因素并未就此消除,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因为经过这场流血事件之后,李密身边的将吏都变得人人自危,几乎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会成为第二个翟让。

  一种看不见的忧虑和恐慌就像一场可怕的瘟疫一样,从此在瓦岗军中迅速蔓延。

  从这个意义上说,翟让之死并没有为瓦岗的历史掀开新的一页,反而成为瓦岗从全盛走向衰落的一个转捩点。

  虽然此后的瓦岗军在战场上仍然是所向披靡、胜多败少,但是败亡的危机却已经在表面的强大之下悄悄酝酿。

  得知翟让被李密干掉后,王世充发出了一声怅然若失的叹息。

  因为他知道瓦岗高层始终存在矛盾,尤其是翟让和李密,绝对不可能长期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存共荣。所以王世充一直认为这是他消灭瓦岗的一个机会。他在心里默默把宝押在了翟让这边,希望翟让能把李密收拾掉,然后他再轻松地收拾翟让。

  可结果却与他的希望截然相反。

  通过多次交手和这段时间的观察,李密这个对手越来越让王世充感到可怕。他在一声长叹后,说了这么一句话:“李密天资甚高,做事聪明果决,来日是一条龙还是一条蛇,实在难以预料!”

  李渊“匡扶帝室”

  李世民进入渭北之后,远近各地的士民、隋朝官吏、变民首领络绎不绝地前来归附,史称“归之如流”。就在这些人当中,李世民精心挑选了一批才俊之士作为自己的左右手。房玄龄就在这时候投到了李世民的麾下。

  房玄龄出身于官宦世家,自幼博览经史,在文学和书法上均有很高造诣。少年时代曾随父亲、泾阳令房彦谦游京师。其时国家安定,天下太平,人人都认为隋王朝一定会国祚绵长、江山永固。可房玄龄在长安逛了几天后,却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对他父亲发表了一番时政感言,把人人称颂的隋文帝杨坚狠狠数落了一回,骂他“混诸嫡庶,使相倾夺”,到头来必定“内相诛夷,不足保全家国”。他父亲听了这番大逆不道之言,本来就已经吓得不轻,没想到房玄龄紧接着又说了一句:“(隋朝)今虽清平,其亡可翘足而待!”(《旧唐书·房玄龄传》)

  最后这句灭九族的话彻底把他父亲吓得魂飞魄散。

  房彦谦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十八岁那年,房玄龄中了进士。当时的吏部侍郎高孝基见过房玄龄后,大为惊叹,忍不住对同僚说:“我阅人无数,从未见此少年,将来必成伟器,只可惜看不到他‘耸壑凌霄’的那一天啊!”

  高孝基的确眼力不凡。这个年轻人日后果然成了唐太宗李世民最为得力的心腹重臣,并且最终成为初唐的一代名相、贞观之治的主要谋臣,被誉为中国历史上“十大贤相”之一,的确堪称伟器!

  来投靠李世民的这一年,房玄龄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隰(xí)城(今山西汾阳县)县尉。但是李世民在军营前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马上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随即任命他为记室参军,引为智囊。而房玄龄也将李世民视为知己,从此尽心竭力地辅佐这位英主。

  大业十三年九月末,李渊集团展开了一系列军事行动,开始缩小对长安的包围圈。刘弘基、殷开山率军六万,西进扶风(今陕西凤翔县),南渡渭水,进驻长安故城(汉长安)。与此同时,李世民率所部十三万人进驻阿城(秦阿房宫故址)。

  九月二十七日,驻守永丰仓的李建成也奉李渊之命,率部从新丰(今陕西临潼县)直驱长安。

  同日,延安郡(今陕西延安市)、上郡(今陕西富县)、雕阴郡(今陕西绥德县)全部投降李渊。

  九月二十八日,李渊率大军从冯翊郡(今陕西大荔县)西进,沿途凡是隋政府兴建的离宫、别苑、园林等一律拆毁,所有宫女全部放归。

  十月四日,李渊抵达长安,在春明门外扎营,各路人马全部集结,共计二十余万。李渊不断遣使到城下,向隋朝廷和卫文升等人表明自己“匡扶社稷”的立场,可卫文升不予理睬。

  十月十四日,李渊下令军队开始围城。军中各部纷纷砍伐驻地周围的树木,修造了大量攻城器械。长安附近的林木因此而砍伐一空。

  十月二十七日,李渊大军开始攻城。李渊下令:任何人不准侵犯隋朝宗庙以及代王杨侑和所有皇室成员,违者诛灭三族。

  这场攻城战几乎是没有悬念的。虽然义军也付出了血的代价,比如刚刚归附李渊的孙华就在这场战役中阵亡,但是仅仅十多天后,亦即十一月九日,李渊的部将雷永吉就率先攻上了城墙。

  当天,李渊的军队攻克长安。李渊命李建成和李世民封存宫廷府库,收取隋朝的档案图籍,严禁士兵烧杀掳掠。

  十三岁的代王杨侑躲进了东宫,身边的所有侍从全部作鸟兽散,只有侍读姚思廉一个人留在杨侑身边。义军士兵攻进东宫,准备冲上大殿时,姚思廉挡在面无人色的杨侑前面,厉声呵斥说:“唐公举义是为了匡扶帝室,尔等不得无礼!”

  到了这一步,姚思廉为了保住代王的小命,也只好代表朝廷承认现实,老老实实陪李渊玩一场“匡扶帝室”的政治秀了。

  李渊入城后,毕恭毕敬地把代王杨侑从东宫接到了大兴宫,然后自己住到了旧长安的长乐宫,以示君臣之别;同时废除了隋朝廷原来的所有法令,另行颁布了过渡时期的十二条约法。

  李渊起兵的时候,西京的留守长官曾经挖掉了李渊的祖坟,捣毁了李氏五庙(天子可立七庙、公爵立五庙)。现在李渊进城了,这笔账肯定是要算的。此时的老臣卫文升已经在忧惧中一病而亡,剩下来的这些隋朝高官自然成了李渊报复的对象。

  十一月十一日,李渊逮捕了西京副留守阴世师、骨仪等十多人,宣布了他们“贪婪苛酷、抗拒义师”等多条罪状,随后将其斩首。除了这十几个“首恶元凶”之外,李渊对朝中百官都极力加以安抚,对长安百姓也是秋毫无犯。

  但是几天后军队逮捕了一个人,李渊马上下令把他砍了。

  因为李渊获知,早在他起兵之前,这个人就打算跑到江都向杨广告密,揭发李渊暗中募兵、准备造反的事情。

  对付这种告密者,李渊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当这个告密未遂的人被五花大绑地带到李渊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而是扯着嗓子高喊:“公起义兵,本为天下除暴乱,难道不想成就大业,只为了一点怨恨就要砍杀壮士吗?”

  这个死到临头还气壮如牛的人是谁?

  他就是日后威震天下的初唐名将李靖。

  李靖是雍州三原(今陕西三原县)人,祖父李崇义官居北魏殷州刺史、封永康公;父亲李诠任隋朝赵郡太守。李靖姿貌魁伟,从少年时代起就颇有文韬武略,经常对家人说:“大丈夫若遇主逢时,必当立功立事,以取富贵。”(《旧唐书·李靖传》)李靖的舅父是隋朝名将韩擒虎,每次与他论兵,皆大为赞叹,时常抚着他的头说:“可与言将帅之略者,独此子耳!”(《资治通鉴》卷一八四)

  大业末年,李靖任马邑郡丞,察觉太原留守李渊行动可疑,估计有起兵之意,于是准备亲往江都禀报杨广,不料路过长安时,关中已经大乱,道路阻绝,不得不滞留于此,所以才会被李渊逮捕。

  此刻,当李靖在屠刀之下喊出那番话时,李渊已经感觉此人定非无能之辈,而李世民更欣赏李靖的胆识,于是力劝李渊留下此人。

  李靖就这么死里逃生,随后被纳入李世民麾下,从此踏上一代名将的辉煌征程。

  攻克长安六天后,即十一月十五日,李渊奉代王杨侑即皇帝位,是为隋恭帝;同时改元义宁,遥尊远在江都的杨广为太上皇。

  十七日,新天子杨侑授予李渊黄钺(yuè)、符节,任命他为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进封唐王,以武德殿为丞相府。

  十八日,榆林郡(今内蒙古托克托县)、灵武郡(今宁夏宁武市)、平凉郡(今宁夏固原县)、安定郡(今甘肃泾川县)等郡皆派遣使节入京,尊奉新天子和新朝廷,实际上就是归附了李渊。

  十九日,杨侑下诏:帝国所有政治、军事事务,全部文武官吏的任免,朝廷的一切法令刑赏,全部交由丞相府管辖;只有祭祀天地和宗庙社稷的事务,才向天子奏报。

  同日,李渊任命裴寂为丞相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

  二十二日,李建成被封为唐王世子,李世民任京兆尹、封秦公,李元吉封齐公。

  一场“匡扶帝室”的政治秀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开演了。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十三岁的小皇帝杨侑只不过是这场政治表演中的一个道具,唐王李渊才是这个新朝廷真正的主宰,但是这场演出却不是可有可无的。

  因为这是中国历史上每一个篡位夺权的人都必须遵循的潜规则。

  更何况李渊比谁都清楚——自己称帝的时机还不成熟。

  首先,真正的隋朝天子杨广还在江都。尽管他的政治威信和人气指数已经降到了即位以来的最低点,可毕竟他人还活着;而只要杨广还在一天,李渊就要尊奉隋朝的正朔一天,否则他就变成了篡位谋反的乱臣贼子,他的所有行为就丧失了合法性和道义基础。倘若如此,李渊就无法建立起一条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无法把旧统治阵营中的那些人全部团结到自己的身边。

  其次,李渊只据有关中一隅之地。虽然他抢占了长安这个政治制高点,能在新朝廷的势力范围内“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天下仍然四分五裂,大部分地盘要么被四方群雄割据,要么依旧掌握在隋朝的官吏和军队手中,最终究竟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如果李渊在此时称帝,势必授人以柄,成为各种势力攻击的焦点。这无异于把自己架在火炉子上烤,显然是不明智的。

  所以,李渊不能急于称帝。只有当杨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自身的势力足够强大,天下的形势也足够明朗的时候,李渊才可能把小皇帝轻轻抹掉,堂而皇之地登上天子的宝座。

  李渊想,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

  要不要当皇帝?

  一切都显得太平静了。

  从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初到十二月末,在长达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原本打得如火如荼的东都战场却忽然沉寂了下来。

  这样的平静意味着什么?

  连日来李密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王世充难道就甘心这么耗下去,光吃粮不打仗?

  不,李密觉得王世充一定会有什么动作。

  带着这样的疑虑,李密命人召来了最近刚刚逃奔瓦岗的隋军降卒。

  “王世充在干什么?”李密问。

  “最近他一直在募兵,一再设宴犒劳将士,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李密盯着那几个降卒的脸看了很久,心里忽然掠过一阵惊悸。

  “二十二三,月出半夜天。”李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句农谚。也就是说,每逢下旬,尤其是在二十二、二十三这几天后,前半夜没有月亮,后半夜月亮才会慢慢升起。这就意味着,在每个月最后的这几天,夜里几乎没有月光。

  今天是几号?

  十二月二十四。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天!

  李密全身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我几乎着了王世充这小子的道了,”李密对裴仁基说,“你想到没有,我们这么久没有发动攻击,而王世充军营中的粮草将尽,他急于一战,所以才会一再募兵、犒劳将士,目的就是想趁月末天黑,偷袭我们的仓城!传令下去,在今天日落之前,必须完成防御部署。”

  命令一下,郝孝德、王伯当、孟让等人立刻率部进入仓城周边的阵地设伏。

  是夜三更,王世充的军队果然出现了。当他们进入王伯当的埋伏圈时,王伯当马上发起攻击,但是遭到隋军的顽强抵抗,王伯当反而失利。隋军进而开始攻城,瓦岗守将鲁儒率众力战,扼制住了隋军的势头。王伯当重新组织兵力再度攻击,终于大败隋军。王世充的麾下骁将费青奴战死,士卒被杀一千余人。

  王世充连遭败绩,连精心策划的偷袭也彻底落空,顿时灰心丧气。

  东都的越王杨侗连忙遣使慰劳。王世充大发牢骚,说他兵力太少,而且长期作战已经疲惫不堪云云。杨侗不得不又给了他七万人,才算堵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