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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霉菌 (1)


第三章 霉菌 (1)

同学会那一天,我见到多年未见的霉菌。

“霉菌”是国中时,大家给他取的外号。他的本名叫什么,我早已忘记。会忘记也是理所当然,和班上同学未联络已十年,这是十年来我参加的第一个同学会。

霉菌一进会场,立刻引起全场人员注意。女同学全在窃窃私语,男同学则在猜测他到底是谁。

一开始,没有人认出他。是他自己大声地说:“你们都忘了我哦?”

听到他的声音,才有人惊讶地叫了一声:“是霉菌!”

霉菌变了好多,大家都不相信他就是以前的霉菌,但是那异常尖锐的独特嗓音,令我们不得不承认:“是的,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男子正是那个霉菌!”那肥胖的身躯、丑陋的脸孔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精壮结实的身材、轮廓极深的脸孔,彷佛是时装杂志走出来的模特儿。大家除了讶异,就是不敢置信。

连我,拿着筷子的手都悬在半空,久久忘了挟菜。

“霉……喔!不!林胜凯,来,这边坐。”以前班上的班花刘益芳像蜜蜂看到蜜似的黏了上去,令人看了就感到做作。想当初她可是把霉菌的情书贴在公布栏上,并狠狠嘲讽他的凶手。

霉菌泰若自然地往刘益芳身旁坐下。他一坐下,周围的女生便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了一堆问题。因为我坐的很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应该不外乎怎么变帅、怎么减肥之类的话题。我身边的同学也在讨论霉菌的变化。

从以前被排挤的肥猪转变成现在的大帅哥,理应受到大家的注目。

“你们看,霉菌都变身成大帅哥了,另外一个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一只丑陋的田鸡喔!”

他们说的田鸡就是我。

国中时代,除了青春期特有的忧郁外,造成我黯淡时光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被班上的人排挤。国中的我非常瘦弱,因为遗传性近视的关系,戴的眼镜跟放大镜一样厚重,国一一入学就被取了田鸡的外号。

我整整被欺负了一整年。

勒索、挨揍、嘲笑、辱骂,犹如家常便饭一般,每天都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班上有三个混帮派的男生,他们借着帮派的名义,每天跟我收取金额不等的保护费,美其名为保护我。讽刺的是,带头排挤我的就是他们三个。

一个班级通常都会有一两个惹人讨厌的人。只要有一小群人讨厌他,大家就会起而效之地跟着排挤他。我们班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班级。

在我印象中很深刻地记得:有次从科任教室回到班上时,看到我的桌上放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青蛙。我一进去,那三巨头就大喊:“田鸡被解剖啦!”

没有人同情、没有人站起来帮我说话,我只听到窃笑声。我忍着羞愤的情绪,把青蛙的尸体丢进垃圾桶。

这样的情形,一直到霉菌转学进来才终止。

霉菌又高又胖,皮肤好黑,脸上的五官都被肥肉挤到正中央,使他的脸看起来就是一副狰狞模样。他的身上总是会有一股臭味,好像多天没洗澡的臭味,又酸又臭,使得没人敢靠近他。他的脖子有一圈一圈的斑纹,有人说那是因为没洗澡长出的癣。他的头发好像从没洗过,发丝都纠结在一起,油腻地垂散在额前。

至于为什么会有霉菌这个外号,也是班上三巨头帮他取的。

那是上完体育课后,三巨头其中之一跑到霉菌的座位上,用夹垃圾的铁夹子夹起他的衣服,捏着鼻子喊:“哇!好臭!好臭啊!”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招手叫大家过去看:“天啊!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他把霉菌的衣服摊开在桌上,腋下两处布满黑黑绿绿的小小斑点。

“哈哈!还发霉咧!多久没洗啦!难怪那么臭!我看你自己就是个霉菌吧!霉菌、霉菌!”班上扬起一阵笑声跟“霉菌”的叫喊声。

霉菌站在教室角落,漠然地看着大家指着他嘲笑的情景,他丝毫反应都没有。于是这个外号就跟着他直到毕业。

我一直都很佩服霉菌,他这样被欺负,却从不反抗,也从不示弱。他总是默默承受所有攻击。他越是这样淡然处之,越是让那些欺负他的人看不顺眼,欺负的行径更是恶劣,几近虐待的地步了。

对霉菌,我有种无限同情和歉疚的感觉。也许是他代替我承受了不少污辱吧!也曾想过阻止这一切的攻击,但我无能为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要怎么保护他呢?只能视若无睹了。

我恨透这样怯懦的自己、卑鄙的自己!

好不容易熬过国中,我再也不愿回想那恐怖的一年、无奈的两年生活。毕业后曾开过无数次的同学会,我没有一次参加过,唯独这一次。

其实多少也带点爱现的意味。因为这次在公司升职,而且职位还蛮高的,薪水当然也是很好,于是下定决心来了这次同学会,想让大家看看我再也不是以前的田鸡。

没想到霉菌会来──(听说他跟我一样从没参加过同学会)还带着那么大的惊喜过来。

“王启宏?你是王启宏没错吧!”叫唤声把我从回忆里拉回来。是霉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我旁边的座位。

“你一点都没变耶!”

也许霉菌的话中没带任何意思,但是听在我的耳中却是非常刺耳。是啊!你完全变了一个人,已经脱离霉菌这个外号,而我,还是田鸡一只。

我有点不悦地回道:“怎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讽刺人啦?”

“你误会我了!”霉菌举起酒杯朝我致意。

人变帅连动作都不一样了,潇洒的动作早已是全场女士的焦点。老实说我有点忌妒他这样的改变。

“还记得吗?我们国中被整得可惨了!”霉菌朝我眨眼,手指着角落方向:“你看看那三大巨头,现在看到我都不敢过来找我说话!”

我往那三个恶梦的源头看去,他们已不像国中时那样意气风发。听说那三巨头国三毕业时,因为伤害罪而被送进牢里,出来后的日子过得也不太好,难怪现在看起来意气消沉。

“他们当然不敢来找你啊!看看你现在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捶一下他的胸部:“哇靠!连胸肌都有!难怪那些女人对你兴致勃勃!”

“别提那些贱货了!”他突然激动起来,握着酒杯的手隐隐发抖。

“怎么……”我有点不解他的激动从何而来。被崇拜不好吗?这可是我深埋已久的愿望耶!

霉菌放下酒杯,双手握拳,或许是喝多了,双眼充满血丝,愤恨地说:“他妈的!我国中被欺负成那样,那些贱货只会在旁边看好戏,没有一个出来帮我!那个荡妇刘益芳更别说了!当初也是跟着三巨头耍我!现在看我变帅了,就死皮赖脸地贴上来,真够不要脸!”

我有点被他的怒气吓到。他应该为这样的场面感到高兴啊!被众人围绕、恭维,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画面!

“你在生什么气啊?不要跟他们计较!”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说真的,王启宏,以前只有你肯跟我做朋友,我很感谢你!为了报答你,我决定告诉你我怎么变帅、变瘦的!”

我眼睛突然一亮,十分感兴趣。“你不是靠运动变瘦的吗?”

“我才没运动!”他神秘地眨眨眼:“况且运动会让一个人变帅吗?”

“对喔!那你是去整形的吗?要不然怎么变化那么大?”

“我才没那个钱咧!还记得我的外号吧!”

“外号?你是说霉菌吗?”不懂他怎么会扯到外号。

“没错!”他小心翼翼地贴近我的耳朵:“这全都是霉菌的大功劳!”

“霉菌的功劳?”我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对啊!”他爽朗地点点头,却不再继续往下说,径自拿着酒杯啜饮。

我眼巴巴地盯着他,期盼他说明白什么叫霉菌的功劳。霉菌酒喝完了,他意味深长地瞄我一眼,嘴巴开启。

我以为他终于要公布答案了!所以倾身向前,竖起耳朵预备仔细听。

岂料他只是看我一眼,然后动作快速地起身,对我说:“不好意思喔!我还有事要去办。你留你的手机给我,我再打给你,到时再跟你仔细解说!”

我气得跳脚!但避免激怒他(毕竟我也很想知道他所谓的霉菌的功劳),还是笑笑地把我的手机号码留给他,再毕恭毕敬地送他出了会场。

当晚回家后,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我满脑子都是霉菌所说的话。

霉菌的功劳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晚我竟忘了向霉菌要手机号码,看来要解开这个疑惑,得等他自己打电话给我了。虽然可以向同学会的召集人要号码,但因我不想落人口实,只好作罢。天知道那些人会怎么看待我急着找霉菌的事啊!

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再想了,我强迫自己进入梦中。

再次接到霉菌的电话,已经是将近两个月后的事了。

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私人号码”,边疑惑是哪个人那么没礼貌,边按下通话键。

“王启宏!”

话筒传来尖锐的嗓音。我一听就知道是林胜凯。

“怎么过那么久才打给我啊!差点都要忘了世界上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了!”我没说错,都快过了两个月,虽然前几个礼拜对他丢下一半的话还是十分介意,但是后来被生活和工作的忙碌给冲淡了。若不是今天接到他的电话,我真会忘记那天同学会上的事。

“嘿嘿!没有啦!我在忙霉菌的事啊!现在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了,我想等有个成果再让你瞧瞧啊!”

“什么啊?”还是听不懂他的话,有头没尾的。霉菌从国中时就是这样,乖僻的个性大概也是他会遭受排挤的原因,这一点倒是跟我有点类似。

“哎呀!电话里说不方便!你现在就到我家来!快一点!对了,刘益芳和三巨头都在这喔!”

“他们在你那里?”我有点不敢相信。刘益芳那个花痴会倒贴霉菌,我还不意外。但是三巨头竟然也会跟霉菌凑和在一起,这我就有点难以想象了。

“他们怎么会在你那里啊?”我好奇地问。

“我在同学会上也有告诉刘益芳霉菌的事啊!我约她来,谁知道三巨头会一起跟过来……不多说了啦!我的研究快成功了,等你来就可以看到成果了!你快点过来啊!”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将电话挂了。我急忙穿衣准备出门。好险今天是假日,否则上班时间我怎么去?

正要推开门出去,才发现我竟然不知道霉菌家在哪里!刚才他那么匆忙,我一时也忘了问他住址。这可怎么办才好?咦?不是有毕业纪念册吗?

我跑回房间,翻出尘封已久的毕业册,将霉菌的地址照抄下来,也把电话一同抄下来。真是的,应该早在同学会后先打个电话去他家,这样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出门前,我拨了一通电话到霉菌家,得到的响应却是:“您拨的电话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

唉!这死霉菌,真会给我找麻烦!虽然不确定他是否搬家,我还是决定碰碰运气。

霉菌家在郊区,是一栋独栋的透天楼房,或许是比较偏僻的关系,邻居间都距离蛮远的,不过也因为这样让我方便在空旷的马路上随意停车。我下车,走到透天楼房前,抬头仰望。这是一栋四层楼的透天楼房,顶楼还有一个用铁皮屋加盖的房子,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五楼,泛黄的磁砖显露出这栋房屋的陈旧,应该有不少历史了。不过在这寸土寸金的土地上能有一栋透天楼房,算是很不错了。看来霉菌家的家境不错。

按了下电铃,竟然没有铃声传出。我又多按了几下,还是没有声音。怎么?没有人住吗?我开始怀疑。我用力地拍打铁门,大声喊着霉菌的名字。拍到手都发疼了,里面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我有点怒火攻心。这个死霉菌!叫我赶来他家,也没告诉我住址,害我跑到这间没人在的房子。简直是耍人嘛!现在是盛夏中午,太阳烤得我口干舌燥,已经没耐心再敲下去了,我掉头就要走。

“王启宏!”

正准备要开车门时,头顶上传来叫喊声,我抬头一看,霉菌从铁皮屋的窗户中探出一颗头来。“你等等我!我现在下去开门!”

我只好又回到铁门前等他,不到三分钟,霉菌下来了。唰的一声,他拉开铁门,穿着汗衫和短裤,一身邋遢,跟同学会上的光鲜打扮差别甚远。

他急忙鞠躬赔罪:“对不起、对不起!刚在楼上忙,没听到你的叫门声!”

“怎么搞的嘛!”我连声抱怨:“你也真是的!叫我来也不告诉我地址,又没有你的电话,好不容易找到这,敲门又敲个老半天,很热耶!”

“对不起、对不起!赶快进来,请你喝杯凉的。”

我敲敲电铃,揶揄他:“怎么?这个是装饰用的吗?”

霉菌无奈地搔搔头:“没有啦!我不喜欢邻居打扰,所以把电线剪了!”

真是怪人一个!我在心里想。

一踏进他们客厅,一股刺鼻的芳香剂味道由鼻子冲入脑门,呛得我打了个喷嚏。在这股芳香剂中,还混杂着一丝不知名的味道。他们家的客厅异常闷热,难怪霉菌要穿着汗衫短裤。客厅中的摆设简单,收拾得蛮干净。

“坐啊!不要客气!”霉菌从冰箱中拿出一瓶饮料和一碟饼干,殷勤地招呼我。

我四处张望,这间透天厝除了霉菌,好像就没人在了。“只有你一个人喔?”我问。

“我爸妈因为工作搬到南部去了,所以这里现在只有我住。”

“你怎么不一起去呢?”

“呃……”他思索了一下,随后眼神闪烁地说:“因为北部的天气比较适合我的研究嘛!”

没发觉哪里不对劲,我快被闷热的天气给晕昏了,再加上浓烈刺鼻的芳香剂,我赶紧喝了两大杯饮料提提神。这饮料奇特的口感,是以前没喝过的,微甜中带有一丝酸味,最特别的是它的颜色──深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