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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命里一直留有你的位置


  (一)

  我也是一个喜欢小动物的人,小时候养过兔子和猫咪,让我遗憾的是没有一只动物让我养的长久的。

  邻居家的姑娘养了一只萨摩耶,在没上大学之前,姑娘每天六点放学到家,这只萨摩耶总会提前20分钟去单元楼的门口等她回来,以前的我总是以为萨摩耶作为雪橇三傻智商并不比哈士奇要聪明,没想到这只萨摩耶聪明的出奇,从每天提前二十分钟就等小主人回来,然后扑在主人的身上,舌头轻轻舔着主人的脸,萨摩耶天生的微笑脸带着那温情在落日的照应下显得格外的温暖感动,我很幸运,那时候每天放学买食品回家的路上都能看到这幅场景。

  后来,我去了海边上大学,不管是回来休息还是回来工作,我再也没有见到邻居家的姑娘和那只萨摩耶,听邻居的大爷说,萨摩耶被送回故乡,姑娘也去了南方上学,从此,萨摩耶与姑娘天命两隔,但是在故乡的萨摩耶依旧会在每天旁晚的17:40分在庭院大门伏坐,等待着等不来的姑娘。

  我的女同事晓晓恰好是一名资深爱狗人士,我把这个小小的经历故事告诉了她,可是在我讲到一半时她就开始抽泣,我递给她一叠纸,她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后开始讲述她来公司之前那一段和狗狗一起生活伴随的那段短暂的婚姻。

  (二)

  晓晓是在两年前在街边上遇到豆豆。

  豆豆是一只流浪狗,和城市里面的流浪狗一样,每天都在灯红酒绿下的街道上流荡,无处安放,晓晓有一天晚上下班回家路过便利店进去买些夜宵,出来时突然遇到一声狗叫。

  晓晓吓了一大跳,转身看见自己身旁站着一只流浪狗瞪着眼睛看着她,脏兮兮的身体还带着两道渗着血的伤痕。

  晓晓吓得想快步离开,但是与流浪狗四目相对后晓晓还是心软了。

  她怜悯的看着流浪狗,又想起街道的对面有一家宠物医院,可她瘦弱的一个女孩还拿着一袋夜宵,实在抱不动它,无可奈何拿起电话向男朋友求助。男朋友有些生气的赶了过来,看到脏兮兮的流浪狗,转身拉起晓晓的手就要离开。

  她说:“等一下,它受伤了...”

  男朋友说:“晓晓,这不过是只流浪狗而已,你难道闻不到它熏天的臭气么?你难不成还想收养它?”

  晓晓甩开男友的手,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掰开后小心翼翼的把火腿肉分成一块一块的丢给它,之后狠下心来,跟着男朋友走了。

  回到家后,晓晓越想越不是滋味,第二天上班路过那家便利店时,发现它已经不在了,她祈祷会有好心人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医治。

  过了几天,晓晓加班到凌晨后下班回家,路过那家便利店看到了几天前偶遇的狗狗,晓晓喜出望外,想在便利店给它买点食物,也算是一种缘分的表现。

  但是狗狗看到晓晓就大叫,一副攻击的样子,晓晓吓得花枝乱颤,连连后退,心想亏本姑娘还想给你买点好吃的呢,她摆手示意让它安静下来。

  便利店的老板可受不了这犬吠声,出来就是一通乱骂,但是没等晓晓反应过来,便利店的老板就冲晓晓的身后冲过去,晓晓一转身发现自己的钱包划出一道刀口。

  几分钟后,一名保安和便利店老板回来把钱包交给了晓晓,说:“这是你的钱包,收好。”

  晓晓惊魂未定,赶紧翻了翻钱包,看到没有丢什么重要的东西,便长吁一口气。

  然后她蹲下身去抚摸着它的脑袋,说:“小可爱,你刚才是告诉姐姐这件事吧。”

  狗狗似乎天生很通人性,它乖巧的向晓晓摇了摇尾巴。

  她问老板:“这只狗有名字么?”

  便利店老板说:“一只流浪狗哪里会有名字?”

  晓晓看着狗,想了想,说:“那就叫你豆豆吧,你好豆豆,我叫晓晓。”

  豆豆听懂了自己的名字一样,把头往晓晓的腿上靠。

  晓晓与豆豆玩的正欢喜,手机响了,男友催她回家。

  接完电话,晓晓起身离开,豆豆跟着她一起往前走,可是豆豆身上有伤,根本走不快,只能一瘸一拐的跟着。

  晓晓看着心疼,她问便利店老板:“大哥,您能帮我先照顾它么?”

  便利店老板一口拒绝,说:“可别交给我,我可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一只流浪狗,它不挺喜欢你的么,你就把它抱走吧。”

  晓晓想了想,蹲下来对豆豆说:“豆豆,是你帮我找回了钱包,跟我回家吧。”

  一路上,晓晓在想该怎么跟男朋友解释豆豆的事,回家后发现男朋友的母亲也在家。

  晓晓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男友妈妈没注意到豆豆,而他却一脸嫌弃的对晓晓说:“你怎么搞的,把这么臭的东西带回家。”

  她赶忙解释:“你不知道,它刚刚帮了抢回了钱包。”

  还没等她说完,他一把夺走豆豆,顺着门把豆豆扔了出去。

  晓晓来不及去喊豆豆,男友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责备:“晓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孩子气,我妈妈都来了,你干嘛抱着这么臭的狗回家?”

  晓晓说:“你不懂,它今天帮我抢回来钱包,我以后要养它!”

  男友轻笑了几声,说:“也就能对付对付你这心软的人了。”

  晓晓还想争辩,一旁的阿姨打断了她:“好了好了,晓晓,你跟我儿子同居这么长时间了,你看我儿子对你也挺好的,也该考虑考虑结婚了吧。”

  晓晓说:“阿姨,我在天津刚刚稳住脚,我还不想结婚,况且房租我也是每月都付一半的...”

  他妈妈有些不耐烦了,说:“好了好了,你为我儿子大老远的从南昌来到天津,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彩礼我跟你叔叔备好了,下个月我们两个找个好日子,你俩抓紧领证结婚!”

  晓晓是又恨又无奈,只能是把火压住,忍耐下来,拉着男友的手说:“你跟阿姨说说,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还有晋升的空间,等我晋升后再结婚也不迟啊。”

  男友却说:“其实,我妈说的也有道理,咱俩都好了7年,也该结婚了,再耗下去也没有结果啊。”

  他妈妈一副刁钻样子:“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对了,刚才那条臭狗是怎么回事,故意的吗?”

  男友说:“不是的,妈,晓晓想养只狗而已,您放心,结婚后我们养条好的,那条流浪狗我不会让他进门的。”

  我不是抬举?我不是抬举我会从南昌优越的家里来到天津这里受你的气么?我不是抬举我会自己拼了命的适应天津在这里找工作么?晓晓又委屈又气愤又失望,放开了男友的手,说不出话来。

  晓晓躺在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默默的流泪,屋外,男友送他母亲离开了家,晓晓哭着哭着突然想起豆豆,不知道这么冷的天,豆豆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晓晓披着一件大衣就跑了出去,刚到单元楼就看见趴在自行车库旁边的豆豆。

  晓晓蹲在豆豆的旁边摸摸它的头说:“豆豆,姐姐对不起你,暂时不能把你带回家,留在这个城市有多么的困难,我想你这个小东西应该比我还明白吧。”

  晓晓说着说着,眼泪又哗啦啦的掉了下来,豆豆抬起头看着她,两颗黑珍珠般的双眼骨碌碌的转,那小舌头还不停的舔去晓晓脸上的泪。

  他接着说啊,从她和一起恋爱了7年的男朋友开始说。

  说着说着,晓晓委屈的泪决堤了眼眶:“姐姐是个特别要强的女汉子,从南昌考到了北京,但是为了他我又去了天津,把北京的工作扔了,来天津和他生活后,我从来没有向他要过一分钱,房租都是我和他AA付,可是他从来都不理解我,还对他的妈妈说我耗着他。”

  豆豆的眼珠子不转了,用前爪拍了拍她的双肩,晓晓开心的认为这是豆豆明白了她的委屈和歉意,抱着豆豆失声痛哭起来。

  (三)

  晓晓放不下与男友七年的感情,选择了隐忍,选择了婚姻。

  她也放不下豆豆,于是乎在单元楼下的车库给它安置了临时的小窝。

  前几天还能保持和豆豆一起玩几分钟,但是后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也为了晋升能出人头地,拼命的加班,和豆豆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下了每天早上上班之前看看豆豆,然后给便利店老板将近一个月的狗粮钱和跑腿费,拜托他能尽力给豆豆吃饭。

  有一天清晨,晓晓睡过了头,她太累了,昨晚加班到了凌晨,回家睡了三个小时现在又要去上班,可是她想不了那么多,胡乱的穿好衣服就狂奔到公司,忘了去看豆豆,再回家的时候,又是凌晨,整个人浑浑噩噩,整个天津的夜晚是那么的萧瑟,没有一丝暖意。

  走到单元楼门口,豆豆看见了晓晓,可它的身体不行,走起路来摇摇欲坠,只能慢慢的靠近晓晓。

  晓晓跑到豆豆身边,豆豆冲她开心的掉了两声,摇摇尾巴,围着豆豆的身边转圈圈。

  “其实,我非常能理解那只萨摩耶等待主人的心情。”故事说着说着,晓晓的眼圈又红了。

  我以前也在思考,为什么狗会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回家,而且还会在经过的地方等它。

  仔细想了想那个姑娘和萨摩耶后才突然明白,大概是每天姑娘六点都会准时到单元楼下停车,而姑娘的奶奶总会在五点四十的时候开始做饭,每天如此的循环,这就让萨摩耶明白了主人会在五点四十的时候回家,那它就愿意每天都在五点四十的时候去等待主人回家。

  这是萨摩耶总结出来的规律,这是它推断出来的能等到主人回家的方法,直到有一天,主人不回来了,而萨摩耶还在用这个办法去等待主人的回来。

  这一等是永久的等待,对萨摩耶来说,是一生的等待。

  晓晓把故事继续说了下去,后面的故事很不幸,晓晓与男朋友婚后第七个月便离婚了,七年的感情仅仅用了七个月的婚姻就结束了,离婚的理由是两个人生活不一致,没有共同语言。

  刚刚恋爱时,她天真的认为自己是他的小公主,结婚前,她认为只要自己拼命工作,晋升之后就会得到他的尊重,改变他家人对自己的看法,婚后才发现,他们两个根本不适合婚姻,即便她多么的努力也是于事无补,依然没有地位。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是两家人的事情。

  公公做事越来越蛮横,婆婆说话越来越刁钻,甚至连她南昌的父母都看不起,她以为自己的丈夫会多少能向着自己一点,然而老公对她的态度除了基本的性生活以外也没有别的意思了。

  她到最后忍无可忍,跟她母亲通话大哭一场,终于下定决心要和他离婚。

  这时候她说起,在结婚后的第一个星期,她只想公司要了三天的婚假,难得休息,下楼去找豆豆,想给它吃点营养的,找好医院给豆豆疗伤。结果到了临时的小窝发现,豆豆不见了。

  她找遍了整个车库,小区的角落,叫喊豆豆的声音撕心裂肺,终于在小区的后花园看到了几名少年,用石头砸向受伤的豆豆,本来就有伤的豆豆本来就跑不了,只能默默的忍受着这痛苦的‘石刑’呜呜的叫着。

  那叫声就像恶魔的爪子大把大把的撕裂着晓晓的心,撕的一片又一片。

  她疯狂的冲向那群少年,声嘶力竭的呐喊:“都住手!”

  带头的一个男孩说:“阿姨,一只狗而已,你至于这样么?”

  晓晓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们,吼:“这是我的狗,我的!”

  豆豆被砸的血肉模糊,血眼模糊,可是当她知道是晓晓来了,那衰弱的身体争扎的站了起来。

  晓晓泪眼朦胧,抱着豆豆哭了起来,说:“豆豆...豆豆...姐姐对不起你....都是姐姐太懦弱....”

  那些少年很是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便摆手离去,很是不当回事的边走边乐。

  豆豆无力的趴在晓晓的怀里,它痛的已经叫不出来了,只能用那颤抖的身体来表示自己的痛苦。

  晓晓把豆豆从宠物医院做了一次彻底的治疗,从医院带回家,晓晓不顾新婚丈夫难看的脸色,自作主张的把豆豆带回了家。

  她一边抱着豆豆一边逛着她的卧室,边走边说:“你看豆豆,这是姐姐的桌子,这是姐姐爱看的书...”豆豆的眼珠骨碌碌的转,似乎想记住些什么。

  晓晓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姐姐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丈夫自然不能同意豆豆住进家里,晓晓把他推进屋里大吵了一架,丈夫最终还是妥协了,可以在阳台的储物间给它做一个狗窝,但是它绝对不能在家里到处走动。

  这点让步已经让晓晓很满意了,晓晓欢喜的跑到客厅找豆豆。

  可是到了客厅,晓晓又呆住了,豆豆不见了,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关房门。这一次,豆豆再也没有找回来了。

  豆豆跑到哪里去了?

  刚刚包好伤的豆豆去了哪里?

  她一夜奔走在小区和附近的地方,竭尽全力的去找寻豆豆。

  第二天,附近小区的保安大哥找到了她,说:“狗死了,就在刚才,被垃圾车当作垃圾装进去了。”

  保安大哥轻描淡写的说完,转身回到岗位。

  这个美丽的世界没有豆豆的一席之地,直到它遇到了晓晓。

  这个美丽的世界没有善待晓晓的感受,直到她遇到了豆豆。

  很抱歉,晓晓的故事结束了。

  (四)

  晓晓的脸布满了泪痕,故事她说完了,眼泪一刻也没有停歇。

  她对我说,第一次遇到豆豆的时候她还是一脸嫌弃的,只不过是冬天很冷,想施舍它一点东西吃,它就把我当作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女人,我听老人们说,猫狗们在他们濒死的时候为了不让主人们伤心,会自己独自离开,找一个安静孤独的地方等待死亡,她还天真的以为,它的伤经过安全无毒的处理后,会慢慢愈合。

  我又想起了身边那些养宠物的同学与同事,我羡慕他们人宠相亲相爱的幸福时光,又替他们终会离别必须要选择告别的时候的心酸与痛苦而难受。。

  时至今日,每次六点下班到家的时候,那只萨摩耶等待姑娘放学回家的缩影还在单元楼下影射,姑娘下车,锁车后,萨摩耶在姑娘的身边转圈圈又用前爪扑在姑娘的身前,然后那舌头轻轻的舔着姑娘的脸,那温暖的场景我依旧能想起。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内心总会想起这个声音,它干净透彻,温暖如春:“想念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