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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与死共舞


  过了大约有两个小时,也许没有两个小时,那种情况,总会觉得时间很长。那团黑色突然慢慢朝窗口缩去,不一会儿就跟外面的那些黑色混到一起去了,而且外面的那些黑色也在渐渐的往后退去,最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完全消失了。

  这些黑色的东西消失以后,城里的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

  等水只到小腿的位置,我们便背上背包迅速回到了实验室里。我们连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黑色的东西,就叫做“夜”。

  是赵老师给它起的名字,因为它来临的时候,就像夜晚。

  前辈们已经在这里遇到过了,不过当时大家都躲了起来,并没有受到伤害,因此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可以杀人的。

  在这地下,长年累月的,探照灯都是亮着的,根本没有日夜之分。

  有了这个东西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它带来的是死亡,是恐惧,是未知,但是它带来的还有浪漫和美。

  所有能够带来死亡的东西,都有一种美。

  后来我就开始研究“夜”,研究它从哪里来,它到底什么物质,它是什么时候出现。

  因为“夜”的出现毫无规律,有时候一年没有一次,有时候隔几个月就会出现。常常是毫无征兆的来,毫无征兆的走。

  有时候是一大片一大片,有时候是一块一块的。

  它的形状变化万千,大小也是。

  可以分开,可以合拢,像是一种奇特的生命。

  唯一不变的,是它那粘稠的黑色,那像永永远远的黑夜一样的黑色。

  我疯狂的迷恋上了“夜”,我终于不用在去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那些莫名其妙的破房子。我感觉我在与死神舞蹈。

  没过多久,我们就找到了“夜”出现的规律,那就是雨。

  只有沙漠下雨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从这座城市中心点的井口里慢慢溢出来,像蒙着面纱的死神一样,缓缓在城里逡巡游走。

  我们可以从国家气象台得到这里准确的天气状况,能够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暴雨袭来。

  我们抓住“夜”了,我们能够判断出它出现的时间,而且还发现它只对活着的东西有伤害。所以它出现的时候,我们全副武装,把自己裹起来,这样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们甚至用玻璃瓶子装了一瓶回实验室去,但是它却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是这里很久才会有一场雨,我们总是要等待。

  由于长时间没有见过那个美妙的东西,我们的研究没有进展,只好又开始去翻那些瓶瓶罐罐。

  又回到古城的破砖烂瓦里去研究。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突然想要去拥抱“夜”,想要近距离接触。

  我故意不穿防护服,去靠近“夜”,但是它却再往后退缩,从不靠近我。

  我亲眼看到它吞掉过我的队友,但是它对我却无动于衷。我对它大喊大叫,它只是在我面前微微停留,像是在观察我。

  我要让它主动接近我,它一定会主动接近我的。

  大家都以为我疯了,不再派给我外出的任务,我日复一日的留在基地里做一些数据分析。

  但是我知道,下一个雨季将要来了。

  ……

  整个日志终止在这里了,后面都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很明显,日志的主人在写完这篇日志以后,应该是等到了雨,然后偷偷进了城里,去寻找那个叫“夜”的东西。

  她应该是找到了,看尸体上的痕迹,一半是白骨,一般是干枯皮肉,她应该是被“夜”杀死的。

  这一篇日志刚开始还很正常,到后来,很明显她已经疯狂了。不明白这些做研究的人,怎么会这样狂热。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那具尸体,感觉她其实挺可悲的。大约是在这地下待久了,整个人都有些扭曲了吧。

  现在我明白了,她的尸体在这里根本不是因为研究队伍的人里没管她,而是大家根本都不知道她在这里。

  这座城这么大,房屋这么多,不可能会轻易就找到她的尸骨。

  我把她的日志再次塞回她身下,也许日后会有人找到她,送她的尸骨还乡,也或者给颁一个什么奖给她吧。

  毕竟她的牺牲说到底还是为了研究事业,她其实是很忠于职守的人,只是大家不太理解她。

  那个叫江海被隔离起来做研究以后,她应该很寂寞,很孤独。

  我只拿走了她身下的那一瓶棕色的液体,我怀疑这个可能是“夜”的解药,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夜”,说不定用这个能够防止被腐蚀。

  我有一种预感,可能我会碰到“夜”。

  我回想了一下上面那些承压井里突然出现的水,会不会是因为上游突发暴雨了呢?

  我把广口瓶装进白大褂的衣兜里,迅速站起身来下楼离开。

  走到楼外面,我专门转过身来看了看这栋楼,确实外形和我带着佳姐躲的楼很像,不过这栋楼要旧一点,如果我刚才主意观察的话,就不会走错了。

  我发现楼外面还贴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173-1楼,第一次发现夜。

  看来这栋楼就是当初日志的主人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夜”的楼,也就是那次,她亲眼看到一个队友被“夜”夺取了生命。

  难怪她会选择来这栋楼。

  我又看了看旁边的楼,都各自有编号。这些楼可能都被研究队伍搜查过了。

  我伸手拍了拍衣服口袋,转身往旁边的街上走去,我得先找到佳姐。

  过了两个路口以后,我找到了佳姐藏身的那栋楼。

  这栋楼没有挂牌子,可能研究队伍的考察还没有到这一片区域。

  这次我再没有悄无声息的走上楼去了,我摸黑走到楼梯口,轻唤了一声佳姐的名字。

  我本以为会听到佳姐的回答,但是回答我的却只有沉默与寂静。

  佳姐不会真和我想的一样睡着了吧?还是我又走错了?

  这城里的楼长得几乎都一样,又没有什么靠谱的地标。

  本来有一排很亮的探照灯能够给点指示的,也给那些人面鸮破坏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