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的潜水技术非常好,他潜的很快,我有点跟不上他,而后面的猴子和佳姐也跟得很紧。我感觉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前面堵着,他们两个肯定早就到我前面去了。
我很想让他们往前去,我怕我这样会害死他们。但是在这黑暗的水底,根本没办法和他们交流,我只好摆动着身体,使劲往前游。
这一分多钟对我来说真的是太漫长了,我感觉起码有十分钟那么久。我憋得肺都快炸了,还没到下一口井那里。
我感觉自己的体力明显下降,我可能快不行了,潜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佳姐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才有了力气,又往前潜了一段。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然后把我往上一托。我条件反射蹬了一下腿,脑袋立刻浮出来水面。
终于到了。我使劲吸了一口气,吸到肺已经装不下了,才停下来。
我从未感觉空气是如此清新,我感觉我好像都尝到了空气里隐约的甜味。有点像在很渴的时候,突然喝了一杯冰凉甘甜的矿泉水一样畅快。
猴子和佳姐也跟着冒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老瞎子本来是排在第一个的,但是却最后一个浮上来。
原来他怕我们在下面乌漆嘛黑的不知道方向,错过了井口,所以故意停在下面等我们,把我们一个个都拽上来了以后,他才浮上来的。
看来老瞎子的肺活量很大,他是我见过的除了张真人以外,第二个肺活量这么大的人。想想张真人上次在将军墓里,被怪鱼拖到水底下好几分钟,居然还能活着游上来。
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觉得身体好受一些,连忙抬头往上看。
结果一抬头,井口几个黑压压的脑袋正在往下面看,不用说,肯定是那些泥人。
要不是因为这口井比之前广场上的那个小一圈,而且井壁上没有虫子和手电,我肯定以为我们就在原来的井里,根本没挪过地方。
“他妈的,这玩儿是哪里都有的吗?”猴子问。
“绿洲那边肯定没有。”老瞎子回答,“别忘了,他们是怕水的。”
“我不太相信你。”猴子说,“你刚才还说这些水井离得很近,可是我们潜这第一个就差点上不来了。”
看来猴子和佳姐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还以为只有我刚才觉得憋不住了呢。
“广场上只有这一口井,这广场又大,第二口井当然相对离得比较远了。”老瞎子说,“这你都想不到吗?我以为之前我说的时候,你们就想明白了呢。”
他的话里明显有嘲讽的意味,但是我们都不好发作,因为没有他,我们确实接下来不太好办。技不如人,没办法的事。不过这样一对比起来,就觉得木木简直是太好了。人家也同样是牛皮哄哄的,但是人家脾气还好。
“怎么样,休息够了吗?”老瞎子说,“休息够了就继续潜吧,以咱们这速度,还早着呢。”
说着,冷笑了一声,就立刻潜了下去。
佳姐低声说,这人怎么翻脸这么快,刚才还冒着危险在下面接我们呢,这会儿又这个样,真是个怪人,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我和猴子苦笑了一下,同时摇了摇头。猴子道,咱们先别管他了,还是跟着走吧,不然一会儿他溜了就不好办了。我们总不能在这井里等天亮。
我们三个赶紧吸饱了氧气,沉入了井底。
这一次两口井之间的距离果然没有刚才那么远了,只一会儿,我就被老瞎子抓住,托出了水面。看来他刚才并不是故意嘲讽我们,可能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不然这会儿肯定不会在井底等我们的。
我和猴子和他说起来其实只有一面之缘,根本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也不能因为他之前跟着吴白脸,就断定他一定是个坏人。
我们就这样下潜,穿过井底连接,然后浮出水面吸氧,然后再下潜。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我感觉自己有点脱力了。而且这井水非常凉,我冻得手脚都不太灵活。
后来我看佳姐的嘴唇都冻紫了,感觉好像快要晕过去一般。但是佳姐说她没事,让我们尽量照顾好自己。
我说要不还是你和猴子在前面吧,我殿后算了,不然我会影响你们。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你们游过去吸完氧气再回来帮我,应该也没问题。这一段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我还不至于淹死。
佳姐想了想,觉得我好像说得挺对的,于是我和他们换了位置。
老瞎子看我们状态都不佳,说他已经感觉到了下面的水正在微微流动,应该快到绿洲那口井那里了,让我们加把劲。
我们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再一次吸足了氧气往下沉去。
但是这一次距离十分漫长,比我们第一次潜下去远多了。我感觉我可能还没到一半,就已经不行了。我的手脚发麻,头也晕的不行,虽然还是努力憋着不往里面吸气,但是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晕过去了,过一会儿可能我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往里吸气,然后就会有井水充盈我的肺部,然后我溺水而亡。
猴子就在我前面,我想抓住他,告诉他我可能快不行了,但是他明显体力比我好,我根本碰不到他。过了一会儿,我就手脚无力,开始往下沉,再也游不动了。
我的肺里像憋着一个快要炸开的气球,我很想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
我躺在井口连接处底部,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想象着我独自死在这幽深黑暗的水底。
等猴子他们游出去以后发现我不在了,再游回来,可能我已经死了。也有可能,这次老瞎子判断失误了,根本就没有出口,我们都已经游了很远了。说不定他们也没有找到出口,像我这样沉入水底。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而且我感觉到我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斑斓的色彩,可能这就是濒死感吧。上次在将军墓坠崖以后我还能活过来,大概是老天怜悯我,但是这一次呢?大家都自身难保,到了极限了。水里的事不比陆地上,看来我是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