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想到逐渐窒息的那种感觉,就已经受不了了。
但是我们没有办法,确实只能像老瞎子说的那样,不要动,然后慢慢等待死亡的来临,或者是等待奇迹的来临。
过了一会儿,脚下的地就没到了我的腰那里。
猴子比我好一点,因为他比我高,所以现在腰还差一点才被没过去。
老瞎子虽然身高跟我差不多,但是他才被没到膝盖,我感觉他可能有什么特殊的秘诀。不过不管有什么秘诀,他还是从这里逃不出去。
最惨的是佳姐,她身高本来就跟我们差一截,只有一米六五左右,她之前还因为害怕,乱动过一阵,因此现在她已经被没到了胸口。
我能感觉到她现在呼吸都不太顺畅了,她的脸色有点难看,是那种惊恐和绝望结合的神情,看得我非常难受。
猴子心疼的看着她,连着叫了好几声“姐”,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又过了十多分钟,佳姐就被没到了脖子,她的呼吸感觉就快没了一样,我能够想象出她每呼吸一次,都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一想到刘家家大业大,但是两个孩子都为了帮助我而丧命,我就感到一种悔恨和钻心的难受。
我说:“佳姐,猴子,是我害了你们。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自从认识你们以来,你们都把我当成是亲人看待,我今天有幸跟你们死在一起,也算是无憾了。只是……只是……我害了你们……”
“赵小楼,这会儿别说这样的话了,跟你当兄弟,简直是值了。我从小到大,别人跟我玩都是哄着我,都是因为我爸有钱有势,只有你不一样。”猴子说,“只有你是真把我当兄弟看,还不图我什么。”
猴子的话说得我鼻子一酸,我赶紧别过脸去,不像让猴子看到我这样子。
“姐,”猴子颤抖着喊道,“姐,是我不听话,你一直以来教育我该怎么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虽然我总是跟你对着干,其实我是很喜欢你这样的,我不想长大,不想当个男子汉什么的,我愿意你永远这么管着我……”
猴子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我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哽咽。佳姐也轻声抽泣起来。
过了一会儿,佳姐就被彻底淹没了。我和猴子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头顶渐渐消失不见。
猴子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姐”,就开始乱动起来,企图去抓住佳姐,但是佳姐之前站的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很快,猴子也越陷越深,然后他也被淹没了。
以猴子的身高,应该是我被淹没了,他还能坚持好一会儿,但就是因为佳姐的原因,他一下就陷了下去。
最后,只剩下我和老瞎子两个人还在静静地等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你害怕吗?”老瞎子突然问我。
“废话。”我说。
老瞎子嘿嘿笑了两声,便没有再出声,我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猴子和佳姐消失的地方,依旧是平平整整的地面。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地面,刚刚才吞噬了两条鲜活的生命。
我仿佛能看到猴子和佳姐的身体,在泥土里因为缺氧而憋成了青紫色的样子。
而用不了多久,他们的样子就是我未来的样子。
死亡如果是一瞬间到来的,我肯定不会有恐惧,因为可能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唯独这种明知自己会死亡,但是又不会立刻死亡的时候,是最折磨人的。
就像有些人说的,癌症病人,大多数都是被吓死的。
我现在的神经已经绷得很紧,而且身体上的痛苦也在渐渐加重。我感觉到胸腔被用力挤压,我连一丝空气也吸不进去,渐渐的开始手脚发麻,头也有些晕晕乎乎。最后感觉胸口好像要被压碎了似的。
我看到的最后场面是老瞎子的肚子已经被淹没,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很淡定的在等待死亡。高明还是被点穴一样,偏着头站在洞窟的门口。
后来我就被彻底淹没了,眼前的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
也许淤泥进入了我的耳朵,我的眼睛,我的鼻子,然后充盈了我的肺,将我塞得犹如一块坚硬的石头。
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
热和干渴在交替折磨着我。
我感觉到我的皮肤由于干燥和炽热正在一点一点裂开,我甚至能听到皮肤裂开的声音。
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的干涩疼痛。鼻腔里也是干燥的。嘴唇干裂,流血,凝固,形成了厚厚的一层痂。
这些我都能感觉到。但是再也没有窒息的感觉。
只有热,只有烫。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头顶是金黄色的,炙热的太阳。
我感觉到地面温度起码有五六十度,而空气温度应该也在四十度以上了。
我立刻跳了起来,然后我发现我旁边的地上正依次躺着猴子、佳姐和老瞎子。
他们同我一样,嘴唇干的褪了皮。
我向四周望去,发现我们正躺在一个圆形的,石头砌的广场上。广场的尽头有一个高耸的弧形台阶,往上走好像能够到一个高台上去。我看不太清楚。
广场的那头很远的地方仿佛有很多房子,但是没有一棵树。周围很安静。是那种不正常的安静,好像这个地方死了。诡异的安静。
我蹲下身去查看猴子和佳姐,他们的呼吸都很平稳,只是睡着了。
这里温度太高,我们又没有水喝,这样下去肯定会脱水。我立刻把猴子和佳姐摇醒了。
猴子一醒,立刻就找我要水喝,我说我都还渴着呢,哪里有水?
佳姐也从地上爬起来,只说渴,说完又赶紧看了看自己身上,道她肯定要被晒黑了,然后又问:“我们在哪里?”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反正我醒来就发现我们在这里了。目前的情况我们需要先找个阴凉的地方,然后找点水喝,再讨论我们是在哪里。
两人一致点头称是。
这时候,老瞎子也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一下翻起来,机警的打量着四周。说实话,我这时候挺羡慕老瞎子有个墨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