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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开始太过热烈(2)


  “等你们的时候,我和魏波带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做了检查、洗了澡,洗干净了是不是和你更像了?”

  坐在副驾驶的傅川回过头,把狗举给后座的三个人看。

  老二一脸惊奇:“唉?这么看着还真挺像西西的,怪不得她自己懒得吃饭也到点就下楼喂它。”

  “简直一模一样啊!”老大附和道。

  池西西面无表情,只当没听到。没等到池西西皱眉噘嘴,傅川有点失望。

  “你们去哪个车站?先找个地方吃了午饭再送你们去。”魏波这话是问老大老二的。

  她们一个去汽车站,一个去火车站。老二买的汽车票时间早,午饭就随便在汽车站旁找了家土菜馆凑合。土菜馆小,没菜单,看菜点菜。

  魏波一去点菜,老大就凑近池西西低声说:“你老板的车是捷豹吧,看不出来,他是土豪呀。”

  池西西突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老二白了老大一眼:“他开的是路虎好不好,所以我最不爱带你出来,总给我丢人。”

  老大懒得理她,对池西西说:“怪不得当时魏老板和副主席一起追你,明明副主席更帅,你却先拒绝了他。”

  那是因为去店里的女学生,只要是不缺鼻子不缺眼,魏波都追,根本不需要拒绝,三五天追不到他一准换目标。池西西用余光偷偷瞟了一下傅川,他的脸果然黑了。

  偏偏老二又补了一刀:“其实魏老板人挺不错的,来接你还带上咱舅舅一起送我们,多周道呀。就是年纪太大了,又是社会闲散人士,他二十六了吧?太老了。”

  “就是。而且你都说不喜欢他了他还不死心,脸皮太厚了。”说完这句,老大转向傅川,“舅舅啊,等下你可得看好西西,不能让她和老男人单独相处,太危险了。”

  更老的男人傅川调整好表情,笑着问:“副主席是谁?”

  “隔壁学院的院草,说对西西一见钟情,就喜欢她这种清纯的,断断续续地追了半年……后来才知道他在老家还有个女朋友。”

  老二挨个帮大家烫杯子,烫到池西西的时候对她说:“不是渣贱男,就是老男人,你怎么净招烂桃花。我寒假回来给你带串粉水晶改运,助姻缘,可灵了。”

  池西西没敢接话,烂桃花之一却说:“灵的话给我也带一串吧。”

  “舅舅,你都当爹了要粉水晶干吗。”

  “为了给我未来的儿子找妈。还有,我不是池西西的舅舅。”

  “那你是?”

  傅川侧头瞥了眼池西西:“这你得问她。”

  装了半天死的池西西轻咳了一声:“我之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他叫傅川,是我外公好朋友家的哥哥。”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傅川满意。迫于压力,池西西又补充了一句:“哦,也是一朵烂桃花。”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老大老二低头吃饭,再也不敢多讲一句话,池西西胃口缺缺,却不停吃。傅川则全程盯着池西西看。魏波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如芒在背之感直到把傅川和池西西送回家后才消失。

  这套上下一共八十余平的LOFT公寓傅川特地找人收拾过,用作卧室的楼上铺上了地毯——池西西睡床,他睡床下。楼下的沙发是两人位,地是瓷砖的,沙发小地凉,都不能睡。

  池西西懒得看一进门就板着脸的傅川,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她背着傅川问过医生,至多半个月他就能如常走路,十几天后正好就是春节了。

  看到池西西把她的洗漱用品、浴巾、水杯、衣服一件件填入自己家的洗手间、厨房、衣帽间里,迟迟没有等到她主动解释的傅川终于高兴了起来。

  池西西一走出洗手间,傅川就跳了进去。他把她的牙刷、牙刷缸从袋子中拿出,和自己的牙刷缸并排放好,又把她的浴巾挂到自己的浴巾旁,然后心满意足地跳了出去。出了洗手间,他却看到池西西正换鞋准备出门。

  “你上哪儿去?”仍旧是一张你欠了我五个亿没还的臭脸。

  “出去买水果。”

  “鸡鱼肉蛋水果零食厨房都有,什么都不需要买。”傅川伸手招来狗,“狗和狗粮也有。”

  所以把狗捡回来是怕她借口回学校喂狗逃走。就知道他没那么多好心。

  池西西没走。危险解除,自觉受了委屈的傅川继续板着脸。池西西只当没看见,整理好东西后,找了本书坐到窗边看。冷战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饭是傅川做的,他把狗的那份放到它面前,没话找话地问池西西:“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池西西看了眼因为不适应新环境,一直缩在角落的狗:“既然不准备长期养,你就不该把它带回来。”

  “跟你一模一样,就叫傅西西吧。”傅川捞起狗,抱在怀里,“傅西西,只要你不往墙外伸脑袋,我好吃好喝地养你一辈子。”

  “就冲你们俩雷同的走路姿势,它也该叫傅小川。”池西西冷着脸说。

  傅川放下狗,问:“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那个破副主席就不提了。明知道魏波没安好心,还继续给他打工,是缺心眼、还是看上他了准备半推半就?

  “没有。”

  “你还有东西在姓魏的那边吗?我等下给他打电话,让他送来。你开学后别再去他那儿了,听到了没。”

  “为什么?我还挺喜欢他的店的,准备做到大四呢。”池西西若无其事地说,“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讲,去年暑假,你在我家楼下等我,说等一个小时还记得么?我看见的时候就只剩几分钟了,我穿着睡衣跑下楼,你的车早开走了。你走的时候离一小时还差一分钟呢。对我来说,未来的男朋友有没有诚意比有没有历史问题重要多了。”

  “真假的?”傅川傻了。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继续吃沙拉。半真半假,爱信不信。

  傅川只有转移话题的份儿:“傅小川,谁让你尿地上的?信不信我把你的毛拔光?”

  池西西“噗”地笑出了声。就叫傅小川吧,这名儿挺好的。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周,除了要不要出门遛傅小川,池西西和傅川倒没起别的争执。去医院拆了石膏,傅川就不再跳了,就是走路有点跛。听池西西说无论他好不好,后天都回家,傅川的脚就不再跛了,晚饭后还主动邀她遛狗。

  小区建在半山腰上,常有车子急速从山上蹿下来。傍晚两人一狗在超市逛到天黑,快进小区的时候池西西只顾低头拉狗,待看清有车驶过,一慌就愣住了,走在后面的傅川一手拉她一手牵绳,直到车子驶过,才黑着脸低头训池西西反应慢。

  池西西只撇了撇嘴,却没挣开他的手。直到走进单元楼,池西西才因要按电梯抽出了自己的手。傅川满心欢喜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这算成功了五分之三了吧?

  池西西不肯和残疾人抢床,多日来执意睡在地上。

  她每日仍旧十一点睡、六点起,而傅川习惯熬夜,几点睡不知道,但第二天总要在床上赖到九十点钟。回家那天,因为要收拾东西,池西西提前半个钟头睁开了眼睛。

  想起身时她才察觉出不对,往日她醒时总是睡在床上的傅川居然和她一起挤在了窄小的地垫上。他受伤的那只胳膊搭在她的肚子上、骨裂的那条腿更压着她的腿。池西西立刻推醒了傅川。傅川清醒后吓了一跳。

  “你怎么早起了半个小时?”

  “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几点起?”

  “唉,怎么睡着睡着掉床了。”傅川没敢看池西西,抬起压着她的胳膊和腿,躺回了床上。

  池西西没再追问,用皮筋扎起散在肩头的头发,起身去了洗手间。难怪这几天总觉得身上有浅淡的烟味。傅川再也睡不着了,他下床走到洗手间,和池西西挤在一起刷牙。刷牙的时候他从镜子里偷瞟了她一眼,应该没有生气。

  这算成功了五分之四了吧。

  傅川开惯了长途,一千公里的距离,如果不是为了带池西西吃顿像样的午饭,中途根本无须休息。午饭浪费了两个多小时,因此清晨七点出发,晚上八点才到。

  睡了一路的池西西怕被爸爸知道傅川的存在,没敢让他到火车站接自己。傅川把车子停在小区外头,从后备箱拎出池西西的行李,又塞给了她两盒东西。品质上乘的燕窝和海参,虽轻却贵。

  “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后妈的。”

  池西西知道他是好意,就收下了。

  旧小区地方挤,傅川的车大,没法再往里面开,他知道池西西怕被池智看到,就没往里送。临走前,傅川捏着池西西的脸颊说:“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上你家找你去。”

  池西西笑了笑:“这又不是我家。”

  傅川却不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快进去吧。”

  这的确不是池西西的家。去美国前继母撺掇爸爸卖房子,眼下再回来,一家人只有借亲友闲置的老房子住。不到一百平的三居室,最大的一间爸爸继母弟弟住,另一间爸爸的岳父岳母住,剩下的一间北屋是池西西的。

  魏云楼和丈夫一家去厦门过年了,临走时给池西西打了好几通电话,说要绕到学校接她去。因为爸爸这次离开后很久都不会再回来,她就回了爸爸这边。

  一进门,她先问候了爸爸的岳父岳母,而后把傅川备的礼物拿了出来,说是特地给继母补身体的。继母的父母都是下属县城的普通工人,没收过这些,夸过池西西懂事、怪完她乱花钱后,戴上老花镜一起到厨房研究怎么泡发。

  礼多人不怪,不管池西西是真心还是假意,继母都挺高兴的,待她也比往日热情了一些。高兴之后,她又有点酸,池智的收入虽然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动辄上万的补品对他们来说还是奢侈的,在魏云楼那儿却是寻常物。

  弟弟走过来抱着池西西的腿奶声奶气地问“我的礼物呢”,池西西才想起她在电话里答应过会给他买恐龙。她满心愧疚地蹲下哄:“我明天就带你去买好不好?”

  三岁都不到的小孩子哪里能等到明天,他盼了一整个下午,当即就哭了起来:“现在就要!”

  “别哭别哭,我现在就出去买。”

  继母走过来训斥哭泣的儿子,对池西西笑道:“他一会儿就好,快洗手吃饭。”

  可过了好一会儿,弟弟依旧边说“讨厌姐姐”边哭。池智走过来,把儿子拎起来关到了阳台,让他哭够了、和姐姐道歉了再出来。继母的脸色很不好看。她为了池西西训斥儿子是客气,池智为了女儿惩罚儿子叫偏心。

  池智为了给池西西买她爱吃的酱猪蹄,打车绕了大半个城市,这已经让她有点不舒服了。孕妇脾气大,继母的坏脸色延续到了饭桌上。池智的岳父母一直在聊亲戚间的八卦,交谈声不断,倒也不显得尴尬。

  池西西却打定主意吃完饭坐一会儿就走。这屋子小,挤六口人简直喘不过气。不是她住惯了大宅受不了老房子,学校宿舍更小,十几个平方挤三个人,她却感到自在,不像在这里。

  池西西跟爸爸说了明天一早要和妈妈去厦门、现在就要回去收拾东西后,池智明显一愣,挽留了几句,又让池西西陪自己喝杯茶再走。屋子小东西多人多,父女俩只能在阳台泡茶说话。

  妻子前些日子去照了B超,怀的是个女儿,不知道是新换了环境还没适应,科研压力大,还是年近五十容易伤感,池智近来总想起池西西小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她很活泼话很多,非常不听话,远不如儿子乖,现在却安静的过分,乖巧的让人心疼。前些年女儿和妻子频繁起摩擦,一方面妻子那时候刚怀孕得让着,一方面池智觉得女儿年纪小受点委屈没什么,颇有些亏待她。眼下想补偿,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上了大学也不能松懈,英语一定不能放,研究生到美国来读。我已经让同学帮你联系你学校那边的报社了,等大三课少了你就过去实习,经历多些到时候好申请学校。”

  池西西不打算去美国找爸爸,却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陈叔叔人很好。”

  这个人池智是知道的,魏云楼同学,年轻的时候追过她,他当年还生过气。隔了一会儿,他才说“那就好”。优点都是对比出来的,魏云楼的难得,他也是这几年才体会到的。

  听说池西西马上就走,继母心情一好,便切了盘水果送过来,隔着道门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她再次寒了脸。

  池西西走的时候,池智打了辆车,一直把女儿送到继父家门外。爸爸一走,池西西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发现整栋别墅都黑着。在院子外头站了一会儿,估摸着爸爸走远了,池西西才离开。

  刚刚在路灯下看,爸爸有白头发了呢,才四十八岁,他的眼睛里就满是疲惫。

  继母是独生女,家里虽不富裕,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所以有点小性子,其实人不坏。找了个大自己二十岁的,作为亲戚朋友眼里“别人家的孩子”,继母自然不甘心被人议论,这才硬逼着丈夫放弃国内的大好前途去美国——在她那些没什么文化的亲友们看来,去美国定居意味着出人头地,这婚结得值。

  虽是年轻有为的名校教授,在物质上,池智却无法和做生意的比,为了满足妻子的面子,每次陪她回去探望亲友,都要带厚重的礼物。婚后第二年,池智还给岳父母换了套房子。魏云楼从不计较他给老家的父母多少钱,继母却做不到。

  与前一段婚姻不同,因为花销太大,池智现在的生活充满了烟火气。作为高级知识分子,池智很不喜欢这种烟火气。但也无可奈何,人本就不止是为自己活着,他一个人负担两家父母、一双年幼的儿女、妻子和大女儿的生活也是应当的。

  每回想起这些,池西西都觉得父亲活的挺累的。所以不愿意再叫他为难。

  接到傅川的电话的时候,池西西刚刚洗过澡。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她不想亏待自己,住进了标间也上千一晚的五星酒店。没有团圆,幸好还有可以挥霍的存款。

  “你干吗呢?我等你电话等到现在。”傅川大概喝酒了,嗓音有点暗哑。

  “我正要睡觉呢。”

  “你爸他们睡没睡?”

  “嗯。”

  “你猜我在哪儿?”

  电话那头有点吵杂,傅川应该不在家里,在外头。

  “你出去玩了?”

  “我在你家楼下呢,车还停在刚刚的地方。你偷偷溜出来,到车里亲我一下,不然我上去敲你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