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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她再也不需要犹豫(1)


  听说池西西要“回来”,继父亲自到火车站接她。魏云楼怀孕了,高龄产妇禁忌诸多,她就没和丈夫一起接女儿,池西西进门的时候,妈妈正插花。

  婚姻幸不幸福一眼就能望出,多少年了,妈妈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了。魏云楼边和女儿说话,边画方才插的那瓶花,她的画虽是新学的,却也有模有样。

  魏云楼有孕在身,不能陪女儿逛街,就拉着池西西在屋里说话,她把首饰盒里最贵重的翡翠珍宝一一拿给池西西,恨不得连盒子都塞给她。晚饭过后,魏云楼又把父母留给自己的老宅房契拿给池西西看,说这两日就过到她名下。池西西知道妈妈是怕自己不高兴,才以此暗示有了第二个孩子也不会偏心。

  见池西西不断看没有任何信息、电话的手机,魏云楼才明白过来,让她闷闷不乐的并非是自己怀孕,而是恋爱了。她脸上的落寞魏云楼很熟悉,这样的等待她也经历过。故意不联系,想让对方着急,结果灰心的却是自己。

  “多给自己找点事做,烦恼都是闲出来的。”

  池西西一怔,才意识到最近的她的确太闲了,所以才会像过去无所事事的傅川那样计较今天收到的短信是不是比昨天少。呆在这里也无事,倒不如去报社实习。整日怨气冲天可是很讨人厌的。可过去那个不断抱怨被自己冷落的傅川,她不但不觉得讨厌,还非常非常怀念。

  池西西在妈妈处住了三天,一回去就和傅川说了想去实习的事。虽不情愿,但傅川实在抽不出空照顾她,心中有愧,所以不敢要求她留下。

  实习记者不能独立发稿,须经编辑签字同意,池西西实习到第四周终于发了第一篇,篇幅虽然短、报酬虽然微薄,却很有成就感。可惜这小小的成就感并不能完全冲淡她心中的阴霾。

  刚回来的那周,池西西刻意不联系傅川,傅川还会时不时地抱怨她忽略自己,分开一个月后,两人却渐渐形成了早晚各打一个电话、白天不联系的固定模式,如果傅川喝醉了,连晚上的电话都打不通。两人处在不同的环境,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少。

  一个月里傅川来找过她一次,本要呆两天,却因临时有事提前离开了,来回两千余公里,只呆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池西西不觉得傅川有什么错,他只是把生活重心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了工作上而已,因为他没有错,她才更觉无力。

  九月中旬,池西西的太爷爷去世了,池智带着儿子匆匆回国,小女儿才两个月,妻子要照顾她,就没同往。池西西也请假回了老家。

  因为不喜欢妈妈,爷爷奶奶也连带着不喜欢她。看到爷爷奶奶摸着弟弟的头满脸慈爱地又夸又笑,想起小时候跟爸爸回老家的境遇,池西西没把箱子里的礼物拿出来。

  奶奶让弟弟当众唱英文歌,收获了一大圈啧啧赞美后,一脸满足。亲戚问池西西念哪所大学,爷爷说:“普通学校,她随她妈,没遗传到她爸的脑子。”

  而后他又拍着孙子说:“我们东东以后是要上清华北大,不,哈佛的。”

  池西西只觉得好笑。众人的视线一转移,她立刻把弟弟带了出去。虽然不喜欢爷爷奶奶,这儿也有让她倍感亲切的风景。只有短短三天,为了爸爸,也要忍下去。哪知第二天一早她便和父亲吵翻了。

  池西西起得早,就到外间叠纸钱。池智是亲友中混得最好的,自然有人问长问短。对于众人的好奇心,池西西报以微笑,话很少。直到有个中年女人问:“听说你妈妈和个小男人结婚了?你爸爸太厚道,离婚的时候把房子钱都给了你妈妈,现在倒便宜了小男人。”

  池西西收起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性子软萌,很少表露不满,所以板下脸的时候更让人背后泛寒。中年女人被她的目光震慑住,喃喃地说:“我讲的哪里不对?你这小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的。”

  外面喊吃早饭,同坐的两个年轻女人一起出去了,池西西没动,中年女人也较量般地不肯动。奶奶进来叫她们吃饭,一走进房间就皱了眉: “这是谁开着空调还敞着门,都秋天了,大早晨的哪里热!”

  奶奶一贯节俭,这是嫌浪费电。中年女人突然训斥起了池西西:“我就跟你说不要开吧,大小姐不知道柴米贵。”

  贼喊捉贼么?池西西嗤的一笑:“遥控器就在你屁股后面呢,人胖怕热就少说点话。”

  中年女人闹起来的时候,不光池智尴尬,池西西也觉得丢脸。她为什么要站在这群人中间,被他们看热闹。明明是丧事,却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悲伤的表情。

  池西西听到爷爷奶奶一边向中年女人赔不是,一边和看热闹的人数落自己的孙女有多不懂事。所以当池智把她拉到人后责骂的时候,池西西说:“我终于理解妈妈为什么不愿意和爷爷奶奶同住了,我以他们为耻。”

  池智怒火攻心,大声让她“滚”。

  池西西掉头就走。她沿着连接村子和外头的公路走了二十分钟,才想起行李和钱包都没拿出来。她给傅川打了通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隔了一会儿,傅川回了条短信过来——【在谈事,兔宝宝想我了么?】

  池西西没回,蹲在路边哭了起来。过了很久很久,电话终于响了,她赶紧按下接听。听到她哭,傅川吓了一跳。她平时也算伶牙俐齿,这会儿却抽噎着怎么都说不清。

  傅川说:“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那你快点来,我手机快没电了。”

  六百公里的距离,傅川只用了不到七个小时就赶到了。池西西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清原委。

  “就这么点事儿?”傅川松了一口气,“那胖女人在哪儿,我替你揍她去。”

  这的确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根本不值得她哭,更不值得把傅川大老远地叫来。傅川带早饭午饭都没吃的池西西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吃饭,而后让她等在车里,一个人去拿行李。他去了很久才回来,期间池智打了通电话过来,许是问她和傅川是什么关系。池西西没接。

  傅川把行李拿回来后,池西西清点了一下东西,发现手机充电器落下了。傅川揉着她的头发说:“充电器没了噘什么嘴,咱们回家,给你买新手机去。”

  其实都到这儿了,池西西很想带傅川玩一玩,跟他讲讲童年回老家的趣事,但怕他为难,没敢说。回去的路上,傅川接了无数通电话,不断向人赔罪。池西西从此就记住了,男朋友很忙,不可以再这样任性地麻烦他。

  开学后,池西西依旧在报社实习。她所在的部门负责社会与经济两个版面,时常有应酬,主任一再说欣赏她谦逊、有能力,经常带她外出采访,池西西不喜欢饭局酒场,每次采访结束都借口晚了宿舍会关门,先行离开。

  十一月初的一个傍晚,对方太热情,她没能推脱掉。一顿饭吃到快十点,被迫喝了几杯白酒,走出饭店时头晕的厉害。学校远在城郊,她拒绝了主任替她安排住宿的提议,说去同学家借宿。主任热心,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车,池西西便请他把自己送到傅川的公寓。

  下车前,池西西察觉到了异样。此前她一直以为这位年近五十的部门主任对她好是因为爸爸的朋友和总编有交情。池西西觉得恶心,不顾礼貌,甩开主任的手逃下了车,一路跑进电梯。她越想越怕,开门的时候手抖到摸不出钥匙。刚把钥匙插进锁里,电梯又开了,主任居然追了上来。门刚一打开,主任就拽上了她的袖子,纠缠了片刻后,看清屋内没人,主任扯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屋内拽。

  池西西的嘴巴被他捂着叫不出声,正绝望,电梯又开了,走下了一个年轻男人,她用尽全力咬了主任一口,趁着他松手的当口,冲年轻男人叫了一声“哥”,年轻男人尚在发愣,听到池西西说“哥,快报警”,主任立刻松开她逃了。

  池西西浑身无力地蹲了下来,在年轻男人诧异的眼神中,慢慢站起身,进了公寓,关上了门。

  她发着抖给傅川打了通电话,无人接听,放下电话的瞬间,只觉得庆幸。幸好没接通,若是傅川知道了,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

  没有监控,那个年轻男人一看就是怕事之徒,绝不会出来作证。池西西在黑暗中坐了两个钟头,记起同部门的女同事看到主任“关怀”她时的眼神,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样的龌蹉事他绝不是第一次做,一是摸准了年轻女孩怕丢脸丢工作不敢声张,二是口若悬河擅于威胁受害者。没有有力证据,她占不了上风。

  池西西不甘心受辱后悄无声息地走掉、任凭他抹黑自己突然离开的原因,隔天上完课,如往常般去报社上班。主任见了她,神色如常地打招呼,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到了下班时间,见池西西没如他所料地收拾走私人物品主动结束实习,他的脸色才微微有些难看。

  隔了几日她再去时,主任开始刁难她。她做什么都不对,每时每刻都在挨骂——忍受着旁人异样的目光,池西西咬着牙做好份内事。 这么坚持了一个多月,副总编突然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问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主任。

  池西西没明说,稍稍暗示了一下,同为女性的副总编就猜到了大概,她把主任叫到办公室,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说很欣赏池西西,想把她要过来当实习助理。瞥见主任难看的脸色,池西西终于平了气。从副总编办公室出来,主任沉着脸叫池西西到他的办公室去,池西西斜了他一眼,径直离开了。

  这一晚和傅川通电话的时候,池西西的声音远比往常欢快,傅川问发生了什么好事,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突然发现,如今的她同没重遇傅川时一样,逼着自己只依靠自己。

  “怎么不说话了?”

  “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当然是小白兔。可惜没空,看元旦能不能凑出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