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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们走不到最后了(2)


  “我瞒着你是因为你不讲道理。”座机忽而响了,池西西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想吵架,你先忙,回家再说。”

  电话铃一直响,傅川烦躁地拔掉电话线,忍着气,也换成商量的口气:“你想读书,考咱们这儿的学校也行啊,又不是没有好学校,你也不是考不上!非得去别处干什么?还是香港,你明知道我最讨厌那儿。”

  “考研要准备一年,考上后需要三年才能毕业。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学业事业上,我有我的规划,和我们结婚完完全全不冲突。”

  “你才二十四,念出来二十八,能浪费到哪儿去?为了省三年,你宁愿刚结婚就走?我为了你什么都能牺牲,你呢,半点都不愿意妥协。”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妥协?我原本的规划是,二十五岁毕业,用十年的时间达到我想要的高度,三十五岁结婚生子。我小的时候,我爸妈一个忙一个玩,把我扔给外公外婆,我特别特别孤独,所以不愿意让我以后的孩子也那样。可是你大我那么多,我三十五岁的时候,你已经四十三了,所以我想,二十五岁毕业,只拼五年,三十岁就换份清闲的工作,把重心转移到家庭。要是二十八岁才毕业,两年的时间,我还能做什么?你不想分开,那好啊,你辞职陪我去香港一年,你能做到吗?”

  傅川没说话,公司才刚起来,他根本走不了。池西西轻轻一笑:“你自己都做不到,为什么让我牺牲?”

  “你给我五年,等这边稳了,我就辞职。”

  “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舍近求远。”

  傅川还没说话,许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傅川看了眼时间,说:“回去再说吧。”

  应酬的时候傅川喝了不少酒,一坐进车子就闭着眼睛、摁着太阳穴说:“去老房子。”

  没等司机说话,他居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狗叫。傅川睁开眼,才看到傅小川就在他的手边,正拿毛茸茸的头蹭他的手。

  开车的池西西回头递上保温杯,冲傅川莞尔一笑:“傅总,蜂蜜水。”

  傅川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推开后座的门,坐进了副驾驶。池西西拧开保温杯,亲手把蜂蜜水喂到他的嘴边。傅川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下午宁娅来找我,我本来不想理她的,但生意得交待,我已经跟宁御说了,之后他会让别人来对接。”

  “我完全信你,你能不能也信一点儿我?”

  傅川推开保温杯,偏过头:“你能不能不走?你不走我就信。”

  池西西敛去了笑意,拧上保温杯,发动了车子。她压制住情绪,对自己说,一定是她做的还不够好。傅川看了池西西两秒,别过头把胳膊撑在车窗上看夜景。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知道应酬吃不好,池西西在去接傅川之前特意煮了一锅粥。一进门,她便温柔地一笑“我给你煮了粥,你去洗澡,我先给你盛一碗冷着。”

  傅川“嗯”了一声,挂好外套,把手中的公文包放入一进门的储物柜中,径直去了洗手间。住到一起后,池西西随口抱怨过一次收拾辛苦,他就改掉了乱丢衣服的坏习惯。

  傅川洗澡一向快,从浴室出来,虽还冷着脸,却坐到了餐桌前。池西西有心哄傅川,煮粥的时候用足了工夫,猪骨、三文鱼、干贝和各色蔬菜,每一样都是算准了时间下的。

  她难得下厨,过去每一次煮东西,傅川都恨不得连锅也一起吃了,然而眼下他只用勺子搅了一下,盯着勺子里的三文鱼看了片刻,就推开碗,说了句“去睡了”,便回了卧室。

  一起吃过无数顿饭,池西西居然连他对鱼过敏、从不碰鱼都没发现。这不是她第一次往他的碗里放鱼,却是他第一次因此生气。他曾经以为自己喜欢她就好,如今才明白,两个人想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只有一个人犯傻,是远远不够的。

  池西西同样有点生气。抛开没有及时告诉傅川要去念书这一点不说,她不认为自己有半点错,瞒着他也是因为一早就料到了他如今的反应。平了平气,池西西才回到卧室。

  傅川已经睡下了,两人都没说话,池西西等了一小会儿,没等到傅川主动凑过来牵自己的手,便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池西西还没醒,傅川就离开家去赶飞机了。当晚池西西给他打了通电话,不知他是没听到,还是刻意不理,电话并没接通。隔天下午,傅川给池西西打电话的时候,池西西正带弟弟吃蛋糕,手机关了静音,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再打过去,他又不接了。池西西点开微信敲了一大段,犹豫了片刻,又删去一半,正要点发送,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傅川姑姑的。

  奶奶到公园晨练,不慎摔了一脚,小腿骨折了。年过八十,做手术风险大,不做手术余生就要在轮椅上度过。年龄一大,最怕的就是医院,老太太在病房闹了好一通,说自己大概活不长了,逼着女儿给池西西打电话,催他们提早办婚礼。傅川姑姑哄不住老太太,只好硬着头皮找池西西。池西西删掉没发的微信,直接赶到了医院。

  傅川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他到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池西西和傅奶奶。老太太正用叉子吃草莓,池西西则坐在床侧给老人读书。她把碎发别在耳后,背对阳光而坐,一脸娴静柔和。傅川在门外立了片刻,他想起初见时的池西西,天真烂漫中也偶有忧郁的片刻,隔了六七年,在外人看来,她仍是爽朗爱笑的,而两人独处,她却是沉静的时候多。

  他忽而发现,即使爱慕多年,自己也依旧摸不透这个女孩的脾气。因为摸不透,所以惶恐不安。直到池西西的目光扫至门边,傅川才轻咳了一声,走了进来。

  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斜坐到病床上搂着老太太的肩笑道:“听我大姑说,您昨天哭了一下午?至于么。您躺够三个月一准好,等好了咱俩赛跑,五千米,您赢了我给您封个大红包,您输了就给我封。”

  “我不上你的当!等好了我跟你们度蜜月去,我和西西已经订好路线了。”

  傅川傻了:“您也去?那我爷爷去不去?”

  “他去干吗,天天看他烦死了。你我西西,咱们三个一起。”

  “您还是在家陪我爷爷吧,一个月呢,他离不开您。”

  傅奶奶指着傅川看向池西西:“试出来了吧?我就跟你说他没良心,你还不信。”

  池西西只笑不说话。傅奶奶斜了傅川一眼:“我跟西西打赌试你呢,疼你有什么用!等傅岳结婚,我跟他度蜜月去。傅岳比你强多了。”

  傅川笑着摸出了手机:“我现在就给傅岳打电话,您快点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看您的孝顺孙子听完之后,结婚还敢不敢通知您。”

  傅奶奶笑着骂了傅川两句。

  傅川和池西西留在病房陪奶奶,等傍晚小姑过来,才一起离开。两人相对无言地走了一段,到底还是傅川先开了口:“听我小姑说你昨天留在这儿看夜了,累不累?”

  “不累啊。我很喜欢和你奶奶聊天。挺奇怪的,比起我自己的奶奶,我觉得你奶奶更像我亲奶奶。”

  傅川觉得,再没什么情话比“我把你的家人当自己的家人”还动听了,他牵起了池西西的手:“你想先补觉还是先吃饭?”

  “吃饭吧。”冷战最熬人,她这几天都没正经吃饭。

  “那走吧,我也饿了,去吃你喜欢的烤肉和拌饭。”

  之后的两个月两人都刻意避开了念书这个话题,倒是再没闹过别扭。虽然好似隔了层什么,但池西西更愿意相信傅川不再提就是默许的意思。

  婚礼最终定在了六月。五月下旬,傅川去外省的子公司视察项目,要走一个星期,为了安抚他,池西西主动问他能不能同往。傅川自然高兴。

  一早出发,下午才到,坐了半天车,池西西累了,傅川应酬的时候她便等在房间。傍晚时分她下楼吃饭,意外地在一楼大堂遇到了一个熟人。

  池西西已经很多年没见罗馥了。算起来,她研究生毕业也有两三年了吧。罗馥正傲慢地对酒店前台颐指气使,池西西想,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池西西还没来及移开目光,罗馥就发现了她,一秒钟的惊讶后,罗馥开始打量她,池西西知道她正通过自己的穿戴判断经济状况,好笑之余,先一步转身离开。

  还不到九点,傅川就回来了,他进门的时候池西西正坐在床上看电影。她嫌傅川身上有烟酒气,催促他去洗澡。傅川却不肯,耍赖般地躺到了池西西的大腿上,把手往她脸前一伸,要她给自己修指甲。

  池西西推开他,去行李箱里翻指甲锉,而后坐回床上耐下性子替他磨。傅川嘴角微勾地闭着眼,舒服地躺了片刻后,忽而睁开半只眼看池西西:“你怎么不亲我?”

  “忙着伺候少爷,没空。”

  “你要躺我腿上,我一定忍不住,得五秒钟就亲你一次。”

  池西西懒得理他。刚磨完最后一根,傅川又指了指太阳穴:“我头疼。”

  手发酸的池西西扭了他一下后,还是替他揉了。傅川最喜欢池西西凉凉的手指,他心满意足的样子和傅小川被挠下巴时很像,看得池西西不由地想笑。

  傅川捉起池西西的手,挨个儿啃她的手指,闭着眼睛笑道:“饭吃了一半我就回来了,下头的几个经理吓了一跳,以为哪儿做的不周到,还给许然塞红包打探……其实我就是想你了,想赶紧回来,你明天一整天都得跟我呆在一起,不然算什么陪我出差?”

  池西西温柔地“嗯”了一声,推了推他:“快去洗澡。”

  傅川坐起来,晃了晃脖子:“你给我擦背。你不擦我就不洗,今天不洗明天后天还不洗。”

  这一个多月来,两人之间虽没有争吵和冷战,但仿佛疏远了,眼下终于缓和了一些,池西西不想破坏气氛,只得顺着他。

  第二天一早,池西西醒的时候傅川已经穿好衬衣西裤了。池西西皮肤好,只需擦隔离唇膏,稍稍修饰一下眉毛,因此从起床到换衣服,总共用了一刻钟。她本想穿西装,傅川却嫌不可爱,另拣了一条连衣裙放到了她的手中。

  出门的时候,傅川吻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我还以为今天早上一定会迟到呢,你动作快得简直不像女人。”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除了我,你还等过哪个女人起床?”

  “我奶奶。”

  傅川一路拉着池西西的手,直到吃完早餐、见到下属也没放开。无论谁多看池西西一眼,他都会笑着说:“这是我太太。”

  傅川心中的阴霾一散,池西西也跟着放晴了,嘴角一直弯到了午餐前。参观完工厂,子公司的经理安排了饭局,他们一进包间,侯在里头的几个人就一起站了起来。池西西一眼就看到了罗馥。

  怔了片刻后,她敛起笑意,仰头看向傅川。傅川冲她一笑:“忘了和你说,罗馥在这儿上班。你们好久没见了吧?”

  池西西没说话。倒是反应过来的罗馥,叫了声“傅总”后,又大大方方地和池西西打招呼。池西西没看她,甩开傅川的手,坐到了主位左侧。

  傅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罗馥说:“我和西西好多年没见了,连她都二十多岁了,我能不老吗。”

  “我和她要结婚了。”全然没发现自己把“结婚”挂在嘴边的傅川咧嘴一笑,脱掉西装外套交给许然,坐到了主位上,转向池西西,“你以前没来过这儿,等下尝尝本地菜,还挺有特色的。”

  傅川右边的椅背上搭着一件女装外套,除了池西西,罗馥是包间里唯一的女性。子公司的经理很会察言观色,见池西西脸色不对,立刻拿开了罗馥的外套,坐到了傅川的右手边。罗馥顺势坐到了末位上。这么看来,在场的人里,罗馥的职位应该是最低的,她能过来,或许根本是因为她是傅川的“故人”。瞥见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池西西只觉得恶心。

  下午还有安排,饭桌上只有红酒,情绪缓过来后,罗馥走过来敬酒。她敬过傅川,又笑着敬池西西,池西西只当没看到,连站都没站,低头玩手机。罗馥为难又无辜地用眼神向傅川求救,傅川看了眼池西西,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池西西冷着脸说了句“没”。子公司的经理见状赶紧把罗馥叫了回去。直到午饭吃完,傅川才终于想出来池西西突然不高兴的原因。

  避开众人,他明知故问地冲池西西笑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吗,一口一个‘罗姐姐’地叫。怎么突然不肯搭理她了?”

  “我从没喜欢过她,我以前是疯了才管她叫‘罗姐姐’的。她怎么会在你们公司?”

  “前些年她来找我,说她导师无故让她延期,后来又因为什么被迫退了学,这边正好招人,我就把她安排过来了。”

  池西西“切”了一声:“永远都是别人的错。我不喜欢她,你现在就辞退她。”

  傅川脸上的笑意更浓:“无缘无故的,这是为什么呀?”

  “你说为什么?”池西西白了傅川一眼,“她不是和你表白过吗,我要是去荣陆那边上班,你能答应吗?”

  “你再看他一眼我都不能答应。”确定池西西在吃醋后,傅川心满意足地往沙发上一靠,笑着解释道,“在你没噘嘴之前,我真是没想起来她说过喜欢我……追过我的女孩多着呢,只有你不待见我。”

  “没想起来你还给她安排工作?你尽快辞退她,她给你打电话你不许接,来求你你不要心软,一句话也不要听她说,不要背着我另给她找工作,补偿金按规定给,一毛钱都不可以多给她,听清楚了吗?”

  傅川捏了下池西西的鼻子:“遵命。”

  见池西西仍旧一脸不快,傅川解释道:“我给她安排工作是因为欠过她一个人情。有一年我和两个朋友自驾游,误入了一家黑店,农家乐,三菜一汤要两千。我们不给,呼啦啦地出来十几口子要打人,我和一个朋友跑了,跑前把对方的几个人打得挺惨,车开出去好一段才发现落了个人。回去等于送死,当地的派出所也不管,我折回去的时候看到罗馥在门外扫地,就把她叫到一边,才做了两句思想工作,她就爽快地把我们的人给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