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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什么时候我都等你(2)


  和相亲小姐并肩走出餐厅,傅川就知道自己不行,他连一秒钟也不想和她呆在一起。道过歉、摆脱掉相亲小姐后,傅川直接去了池西西家。按门铃没人开,用脚踢了半天,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有钥匙。打开门、点起灯,傅川才发现池西西不住这儿。哦,这房子归他了,那她现在住哪儿?

  傅川摸出手机,想给池西西打个电话,可号码删了。他最终还是没有打,不是因为没号码,池西西的号码他倒着也能背出来。不打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离婚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彻底放下,快十年了,真的累了。

  婚后他对池西西确实不怎样,对她好有什么用,前些年他装孙子装得还不够多么。开始他还等着她解释,当时明明是她的错,她连对不起都没耐心好好说,直接就不结婚了。他真是贱透了,还非得结。

  离婚的时候他对自己说,拉倒就拉倒。可到了今天,到了这一刻,傅川才发现,他一点也不想拉倒。可没办法,他和池西西从来都不是他说了算。莫名其妙的,傅川有点想哭,从不穿开裆裤后,这是他第二次想哭。第一次是在香港收到她短信的时候,当时和现在的感觉差不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哦,无助。

  遇见傅川相亲的第二天,池西西就自请带队去新疆拍微电影。要是回来后还调节不好心情,她就只能辞职换城市了。司裴打过几个电话,池西西觉得自己有点坏,明知道和司裴没可能,为了自我欺骗不止傅川有新的开始,她也有,竟没断然拒绝。虽然几个电话加在一起也没三分钟,他发的微信她也几乎不看不回。

  工作即将结束的时候,池智给她打了通电话,爷爷去世了。池西西连夜向领导请假,请她节哀之余,领导希望她晚走半天,把工作完成,毕竟是她带队。池西西为难了片刻,硬着头皮打电话问父亲能不能晚回去半天。

  池智骂了她好一通,说傅川都比她强,接到通知后人家这会儿已经往老家赶了。想起忘记和父亲说自己离婚了,池西西头疼不已:“您没听错吧?傅川正往爷爷奶奶家赶?”

  池智还有火,继续骂道:“你也太不像话了,我人在国外明天中午都能到,就你到不了!人家傅川也出差呢!”

  隔天池西西搭上午十点的飞机回去,到地方已经两点了。一出机场,她就接到了司裴的电话。司裴同样刚下飞机,他舅舅去世两周年,他去英国参加祭奠活动。听说池西西的爷爷去世了,司裴道过“节哀”后,又说他人在国外没法赶来吊唁,实在不巧。

  想象了一下气质卓然的司裴站在土坡上被磕着瓜子的妇女和流鼻涕的红脸蛋小孩围观,池西西十分庆幸这样的“不巧”。正想打车去汽车站,许然就迎面走了过来。

  “傅总让我过来接您。”

  天不亮同事就开车送她到乌鲁木齐搭飞机,五个小时的车程、四个多小时的飞行,加上前一夜没睡好,此刻的她看上去分外憔悴。想起傅川也在,池西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打理了下头发才上车。

  看到面前那辆半旧的奔驰,池西西有点诧异。三年前傅川就换了迈巴赫,把这辆给了新聘的副总。他性子随意,焚琴煮鹤的事儿没少干,绝不会担心老家的山路颠簸、磨坏迈巴赫的底盘。

  一路开了三四个钟头,终于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知道父亲的脸色不会好看,池西西有点头疼。飞机一天只有这么一班,从机场到村子又有那么一大段距离,就算她第一时间接到电话,也不可能更提前了。可出乎池西西的意料,池智的态度与前一日截然不同,除了让她去找傅川吃饭,竟什么都没再说。

  傅川正吃饭,远远地看到他一副矜贵模样的坐在主位上,当村支书的表叔望着他笑得一脸灿烂,紧张之余,池西西更觉莫名其妙。

  还没进屋,一个胖女人就拉住了她:“我以前就说你面相好,有福气!果然找了个开大奔的。你结婚好几年了吧?我知道个生儿子的方子,可灵了。时代再怎么变,嫁给有钱人也得生了儿子才有地位。”

  这人有点眼熟,池西西瞧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好像因为空调和她吵过架。那时候她是有多幼稚多脆弱,才会因为这样的事和这样的人生气。回忆起当年站在路边哭着给傅川打电话、要他马上来接自己的傻事儿,池西西很是感慨。

  真羡慕那时候的自己,受了委屈能找到可以哭诉的肩膀,哪怕这委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六年后的今天,职场上再大的黑锅,她都能微笑着背起来。

  一桌子都是男人,除了傅川,池西西只认得表叔。过招呼后,池西西硬着头皮冲傅川笑了笑,正想出去,傅川居然站了起来:“我跟你一块走。”

  他一要走,桌上的其他人一齐站了起来,村支书和一个暴发户模样的男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路口。暴发户一路上都在和傅川说什么投资面粉厂,傅川说“我会考虑”时的表情居然还挺认真。池西西忽而明白了过来,傅川开副总的车过来,八成是怕她老家的人不认识迈巴赫。这人是疯了么,跑到这儿来摆阔。

  道别的时候,傅川对村支书说:“您把账户给我,二十万我明天一早就让秘书打。”

  村支书递了根烟:“不急不急。”

  一走远,池西西就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表叔二十万?”

  没了别人在,傅川又恢复了冷淡:“赞助你们修路修家谱修祠堂。你表叔说你们是司马光的父亲司马池的后人,因为什么事儿,才迁到这里,改姓了池。”

  ……她怎么没听说过。“他们修家谱修祠堂你为什么出钱?女孩虽也会往家谱上写,但只有个名字,不会写配偶和子女,而且就算写……”

  傅川明白她的意思:“不写前夫么?那我去找你表叔要发票,回去后让司裴报销。”

  “我和司裴只是普通朋友,他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你千万别和他提我。”

  傅川深深地看了池西西一眼:“你是怕告诉司裴离过婚他不乐意?这是坑完我又想再坑他?他是我弟妹的表哥,好歹也算亲戚,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火坑里跳,不提醒他一下吗。”

  明知他是故意的,听到这话,池西西还是有点生气:“离婚的事我忘和我爸说了,等下会告诉他的,你赶紧回去,该干吗干吗去吧。”

  “我凭什么走啊?二十万修家谱,五万挽金,我得多住几天多吃几顿。”

  “你凭什么来?我爸爸通知你的时候,你直接告诉他我们离婚了不就好了。”

  傅川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把村支书给他的烟夹在指间晃着玩,半晌才开口:“你太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过来替你收拾行李,和你爸吵过架,我跟他说你以后就跟着我了,他那么不负责任,没资格管你跟谁在一起。去年初我去美国,他特地从波士顿开车到纽约请我吃饭,我还和他说……要是让他知道咱俩离婚了,我多没面子啊。”

  池西西也不说话了。当年她去要户口本,也信誓旦旦地跟妈妈说,我们绝对不会离婚。

  池西西已经出嫁了,不需要守灵。但即使不用熬一整夜,也不好太早回去休息。或许是五万块起了作用,奶奶与其他亲戚待她和傅川格外客气。说来好笑,父亲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居然也跟山野村夫一样爱面子,觉得傅川的阔绰给他长了脸。其实连她自己也挺享受这种“重视”的。大概人都喜欢被捧着。

  一到十点,奶奶就催他们回房睡觉。池西西十分为难,作为“夫妻”,她和傅川要睡一个房间。瞥见她脸上的难色,傅川问:“怎么了前妻?又不是没一起住过,你怕司裴知道?”

  “我是为你考虑,你都有女朋友了,再和我住一起多不合适。”

  “我哪有女朋友,哦,你说上次那个黄小姐啊?我是挺喜欢她的,想好好发展发展来着,可人家没看上我,嫌我年纪大了离过婚。没被你祸害前,我什么时候被女人嫌弃过?亏你还觉得给我精神损失费委屈。”

  “跟你相亲的不是姓白吗?”

  姓白么?他当时没留心听。傅川被噎得一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咧嘴一笑:“呦?姓白还是姓黄,你是怎么知道的?合着你跟司裴吃着饭,还竖着耳朵听我相亲的动静?”

  傅川这一笑,池西西倒不想和他争长短了。她有点恍惚,傅川有多久没这么笑过、没用这样的语气一下子跟她说这么多话了?一直看他板脸,她都快忘了这人以前是多么的粘人和无赖了,也渐渐理解了许然他们为什么会怕他。

  傅川会过来,池西西意外也不意外,他一定还是在意她的,但这种在意,其实是因为不甘心吧。离婚前他那样的态度,分明就是感情不在了。可是还有惯性在,所以乍一听到她要离婚,才会小孩子一样的用索要分手费来挽留。误会了她和司裴暧昧,才会追到这里来。和半年前犹豫不决的她一模一样。

  池西西一沉默,傅川便也敛去了笑意。他轻咳了一声:“房间在哪儿,困死了。”

  这栋小楼是父亲出资盖的,装修虽然土,但卫生间可以洗热水澡,房间也挺干净。池西西和傅川被安排到了最大的客卧。整栋楼只有一个卫生间,山里的虫子耐寒,卫生间里潮湿,墙上地上粘的都是,傅川朝里头看了一眼:“我先洗,把这儿弄干净了你再进来。”

  池西西见惯了虫子,并不怕。她研究了一下电热水器,替傅川调好水温才出去。

  深山冬夜凉,空调是杂牌的,开到最大仍旧不暖和。奶奶特地给他们找了床从未盖过的新被,虽是新的,但在柜子里藏得久了,不但潮湿还散发着浓重的霉味。池西西担心大少爷不习惯,刚想说话,就见他坐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对哦,变成傅总前整日四处游荡时,他连油油腻腻的小旅舍都住得下去。池西西关上灯,也钻进了被子。被子里比外头还凉,棉衣一脱,只剩秋衣秋裤,寒意逼人。池西西冻得直哆嗦,立刻缩成了一团。山里没光源,卧室的顶灯一关,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床大被子大,两人离得远,各睡一边互相看不到,倒是不会尴尬。池西西畏冷,越睡越耐不住,牙齿正打颤,突然听到傅川说:“你跟我换边儿睡。”

  “为什么?”

  一片黑暗中,傅川坐了起来。发现池西西不肯动,他划开手机照亮,直接上手把她拎到了自己这边。然后躺到了池西西原本睡的那头。

  傅川睡过的地方是暖的,池西西终于伸得开胳膊腿了。颠簸了一天,明明累到四肢无力,她却睡不着。这床不牢靠,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响动,直到半个身子都麻了池西西才敢翻身。天将明未明的时候,她迷迷糊糊正要入梦,傅川忽而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他过去没这习惯,想必睡得也不踏实。

  家里办着白事,不能起太晚,刚一睁开眼,池西西就觉得哪里不对,彻底清醒后才发现,自己居然钻进了傅川的怀里。从位置上看,是她骚扰的傅川。池西西尴尬极了,正想悄无声息地挪开,傅川忽然睁开了眼睛,发现池西西在自己的怀里后,他一脸意外,先一步抬起了压着她的胳膊。

  池西西赶紧坐起身,背对着他找外套:“不好意思,我睡觉不老实。”

  傅川“嗤”地一笑:“你这毛病新添的吧。”

  ……给她个台阶下能死么。

  傅川的动作一向快,把昨天穿的西装、大衣踢到一边,从箱子里拣出素黑的运动服,上下一套,踩上运动鞋就出门刷牙洗脸了。

  池西西和傅川走出房间时,早饭已经备好了。傅川胃口出奇的好,喝了三碗汤,吃掉了一碗面,一个鸭蛋和无数根笋。

  早饭后,傅川带着池西西的弟弟妹妹到山上挖笋采蘑菇,临行前他随口问道:“喂,你去不去?”

  “不去。”

  傅川转身就走,片刻后,池西西的弟弟妹妹却一人扯一条胳膊,硬生生地把她拽到了屋外。她缠不过小孩子,只得一同上山。十一月后冬笋就难找了,池西西原本懒得动手,却看不得小孩子失望,用小时候爸爸教的方法,在叶子黑黄的大年竹附近找了一通,终于挖到两根。

  两手抄在裤袋里的傅川凑过来看了一眼,说:“还真叫你蒙对了。”

  小孩子都佩服有本事的人,立刻就瞧不上一无所获的傅川了。傅川冲池西西的弟弟勾了勾手,让他把弹弓拿来,对池西西说:“前面有个水库,咱俩拿弹弓打鱼,一分钟内谁打的多算谁赢,输了的得答应赢了的一件事。”

  池西西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想了片刻才笑道:“你怎么跟宁娅学上了?”

  “这不是闲着无聊么,打了鱼我给你们烤着吃。”

  池西西不想和他赌,倒想吃他烤的鱼,就说:“好啊。”

  傅川让池西西先来,池西西的妹妹计时,弟弟负责拿网子捞。当地人不爱吃鱼,喜欢鸡鸭猪肉,随意往水库里扔两尾,过两年再看,就能养出一池子鱼,除了鱼,夏天的时候这里还有野生的螃蟹和小龙虾。若不是有些亲戚太烦,池西西倒挺乐意回来小住的。

  池西西哈了哈冻僵的手,试了几次弹弓才开始。天气冷,鱼反应慢,一分钟内她竟然打到了四尾。傅川上手就来,一分钟内射了十次,打中八尾。放下弹弓,他扬起下巴看向池西西:“服不服?”

  池西西“切”了一声。

  两个小孩子又瞧不上池西西了,缠着傅川让他教。目的达到,最烦小孩的傅川立刻就不哄着他们了,指挥他们回家弄点佐料、再拿几根玉米、几块地瓜土豆过来。

  两个小的兴奋不已地撒腿就往家跑,傅川半蹲下来,掏出随身带的瑞士军刀杀鱼,他动手能力强,做什么都利索像样。他背对着池西西,没回头,吩咐道:“你傻站着干吗?帮忙捡柴火捡石头去。”

  池西西嫌他口气差,没理。傅川站起来,拿着刚刚剖开的鱼往她面前一递,说:“那你来,我捡柴火去?”

  池西西最受不了生鱼的腥气,立刻往后闪了闪:“我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