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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辛秘


晚饭前,白方的另一个姨娘刘姨娘也不请自到了。

白锦绣在梅花给她梳头的时候,侧眼的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垂眸而立着的女人,这个女人像是极温顺,眉眼里满满的都是江南女子的小鸟依人的风情,倒是有几分姿色和风情的模样。

“大小姐,你看这支金钗合适吗?”

夏姨娘拿了一支掐丝的凤钗到了白锦绣的面前,样式并不算是怎么出众,白锦绣说不上喜欢,正看着的时候,一直是没有说过话的刘姨娘插了句嘴。

“这支金凤吐珠太过素气了些,我看那支通体翠绿的簪子才能配得上小姐这通身的富贵气派。”

白锦绣没有做什么表示,她拈着那只金钗看了两眼,转手递到了夏姨娘的手里。

“就这支吧。”

白锦绣素来对这些首饰都不上心,她自己也部不上来,总觉得这些东西插在头上,过于累坠了些。

刘姨娘从白锦绣说出了这句话后就没有再出过声,直到白锦绣走出院子的时候,她仍旧悄无声息的跟着,表情上看不出来异样,温温顺顺的迈着小巧的步子,只是,白锦绣扫过了两眼后,便觉得她这样故意做出来的规矩的模样,反倒是看着让人觉得别扭。

白锦绣并没有多想,而且这个白府里面的确是没有什么人能够给她带来什么威胁。

父亲总共不过不四个姨娘,而且几个所谓的弟弟妹妹里,也没有谁能让白锦绣特别的费心。不过就是因为白府现在没有大夫人,所以这几个姨娘才会总在她的身边罢了。

白锦绣不动声色的想着心里头的事情,这时她已经走到了二进小院的院口,小丫环往里面传了声话,就听见里面已经稀稀落落的响起了些动静,白锦绣刻意的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清淡的像是一股风,让任何人都根本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的情绪。

搭着梅儿的手走进去的时候,抬起脚步的绣鞋也只是在裙摆之外露出了一丁点的鞋尖,眉眼略收,似乎是看不到眼前的场景般,但等到迈过了这三级的台阶,她才缓缓的抬起了头,淡淡的抬眼看向已经在主位上坐定了两位年过七旬的老夫妇。

这时候,早有伶俐的小丫环拿过了厚厚的垫子,在已经铺好了毯子的位置,规规矩矩的摆好。

“锦绣给爷爷奶奶请安。”

白锦绣没有跪下去,任由那垫子摆在眼前,再听着耳边的抽气的声音,白锦绣却只是福了一福身,仿佛是跟本没有看到眼前的这方蒲垫一般。

“你这孩子,爷爷奶奶在上面,也不跪下。”

说话的人白锦绣应该叫一声大伯母,可是,白锦绣却看也不认真的看一下,只是扫了一眼这些一直盯在她身上的众人,略笑了那么一笑,轻描淡写般的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可是,分明所有的人都不敢再说她什么,只有白主略有不赞同的对她皱着眉毛。

白锦绣微微一笑,又福了一下身,只是简简单单的甚至有敷衍的意思。

“锦绣见过各位叔伯婶婶。”

父亲还是太过善良了,当年虽然他不是白家的嫡长子,却也是过世的老夫人最小的儿子,该是最疼爱的那个,却到最后在族里分割祖产的时候,得到的不过是二个田庄,一千两银子罢了,而眼下这些挤在她的小院里的人,又有几个不是想要从她这里探听风向的。

“我身子不好,就不在外面陪着各位长辈了。”

说完,宽大的袖子在空中划过了弧度,白锦绣异常的清淡冰冷的对站在她身后的瑞雪说道。

“瑞雪扶我回房。”

“站住,你这是哪里学的规矩?”

说话的是白家的老爷子,他眼见前眼前这个从来不听他的话的孙女,满脸的怒气。

“被夫家休了回来,你还给白家长脸了?早知如此,就该把你从白家的族谱里除了名字才是。”

“族谱,白家?”

白锦绣回过头,眼里透着自信和倨傲的神色。

“五年前我和父亲站在白家老宅大门前,怎么没有人记得我是白家的人,至于族谱?”

白锦绣如果不是顾忌着父亲心里的感情,她早就想上十只八只的藏獒,把这些只知道从父亲这里打秋风的白家人都轰出去,也许,那样,她才痛快。可是,她不能,对这个爱她,宠她,真真的是在疼着她的父亲,她不能这么做。

单单就是为了父亲在母亲过世了以后,再没有想过娶妻,只是为了维护住她在这方天地里的地位,白锦绣就是心里再恨,也不能伤了父亲的心。

“我以为你是等着我争一个诰命夫人来光大你的门楣。”

“锦绣,休得无礼。”

呵斥她的是父亲,白锦绣收回了视线,并不看那些人一眼,只是把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厅内已经燃起了的红烛之上。

“锦绣啊,你来见见,这是你的五堂妹锦娥,你的六堂妹锦凤,你的三表妹飞燕。”

一下子就有一个女人满身的香气的似乎是扯了几个女孩子到了白锦绣的面前。

白锦绣不认识这几个小女孩,却认识这个她应该叫二伯母的女人。

“堂妹?”

白锦绣打量了两眼这几个身量极小的女孩子,她们像是都被人精心的打扮过了,从襟子的绣花的挑金的图案,再到头上或是珍珠,或是黄金的簪子,虽然是衣着华丽,却怎么也脱不掉她们脸上的稚气未脱和扭捏的意思。

白锦绣笑了笑,对于眼前的这个闹剧并没有兴致,她才转身要走,那个二伯母却在这时候抽手拉住了白锦绣的手腕。

“锦绣啊,别人我不敢说,小时候你是吃过二伯母亲手喂的饭的,二伯母可是也给你做了不少针线活的,就连你爹也吃用过我和你二伯伯的,这点脸面子你总要给二伯母留着的,是吧。你也是几年没回来了,总要和家里人吃过了饭,这才算是团圆,你大了见的世面多了,二伯母素来是知道你是这辈孩子里最懂事的一个。”

“是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白锦绣微微的一笑,伸出另外的一只手腕,拂开了二伯母扯着她的长袖的手。

“今天,你们也见过了,菜也摆在这里了,至于你们想不想领我父亲的这份情分,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完,白锦绣头也不回的就往里院里走去。

“白方,你还不拦着她。”

因为白锦绣的身份特殊,白家人还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这次如果放了她走,以白锦绣的脾气这群人想要再见她,只怕要难上加难了,所以,二伯母显然是着急了。

“这……”

白方心疼女儿,所以,他也只是为难的看着女儿的背影,却并没有真的阻拦。

等到女儿的身影完全没入了院墙之后,白方才缓缓的对父亲说道。

“父亲,她才回来,身体不好,我上午才派人去延请大夫,请父亲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生气。”

白方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曾经任过知府,巡抚,到最后提个也是官至三品,可是,白家却在以后并没有出过什么出众的人物,就是有出仕的也不过是做到了正四口不到了头,而其中白方的爷爷也不过是任了十年的县丞,后来,因为在八年前,因为一起贪墨罢官回家,在十年以前,白家也算是当地的屈指可数的豪绅,可是,就在白家六年前白家分了家以后,便日渐的衰弱。

虽然,白老爷是在嫡长子的府里,守着那份老宅子,日子不算是艰难,却也不是十分的宽裕,尤其是这个嫡长子将才宅赌输了以后,甚至曾经险险的被人赶出了老宅。

那时候,白家的人以为没有了希望,在他们几乎都破灭了想法的时候,是白方拿着一张巨额的银票把家里的老宅从赌场里赎了出来。

可是,如果给白方一个选择的机会,白方却未必会如当时那般,倾家荡产的了去赎那份白家的老宅。

白方在这种场合自然不会说这些,而他也知道之所以现在他说的等方面,父亲能够听进耳朵里,不过是因为他供养着白家那每个月上百两的白银罢了。

而显然这些人现在不止是想要这些,他们想要的更多,白方其实已经从父亲,从他的嫂子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他们的想法,可是,要他以女儿做为代价,白方是无论如何是不肯的,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白锦绣并没有走远,在她走出了这道门以后就停住了脚,瑞雪跟在她的身后,自然也是不动声色的停着,在瑞雪的眼睛里看不出来有什么,规矩得不能再规矩的垂着眸,只是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夏姨娘是知道这个院子里几乎所有的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只是,她知道这些事情不该她管,而且她也管不了,所以,站在白锦绣的身边也没有说话。

只有刘姨娘不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她刚刚看着虽然是用几道简单的屏风隔着,可是,在那摆开了的几个桌面上,有些人的穿着也算是华贵,和她以前在县太爷的家里所见的几乎还要出众一些,这让她不禁有些忍不住了的透过花砖的缝隙,向那边看了过去。

“大小姐,我们这样走合适吗?”

白锦绣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她听了听父亲落下的话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转眼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这座目所能及的宅院。

“瑞雪,”

白锦绣轻声的叫了一声。

瑞雪走了两步,站到了白锦绣的面前。

“夫人。”

白锦绣看了瑞雪一眼,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苦笑的痕迹。

“我是不是对他们过于仁慈了些?”

瑞雪是明白白锦绣话里的意思的,在以前,瑞雪也只觉得锦绣夫人心思细腻,在几个夫人里也算是性情温婉平和的一位,可是,这三个月的颠沛流离再加上这两天白锦绣眼里雷厉风行的果决,她似乎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这位在府里最不显山露水的锦绣夫人了。

这时,瑞雪不禁想起来了一句,从一个高阁深宅里传出来的并没有什么来由的话。

“几个夫人里,只有行止园里的那个才是他最喜欢的。”

可是,既然是得了主子的心思,到如今锦绣夫人又怎么会走到了这般的田地,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瑞雪不清楚,她也知道整个金国里怕是只有三个人是知道那天晚上发生过了什么,而其它的人,已经都在她亲眼所见之下,被埋进了黄土,那天的晚上,血水几乎流到了她的脚下,腥风吹到了当天晚上的每一个人的面前……

可是,无人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夫人,回院子里去吧,起风了,加件衣服才好。”

回去了之后,夏姨娘吩咐人打了盆水,又亲自替白锦绣挽起了衣袖,这时也恰好露出了白锦绣手腕上的一只满绿的玉镯。

“呀,真好看。”

捧着角盆的刘姨娘掩盖不住艳羡的盯上了白锦绣手上的那只玉镯。

见无人理会她,她又紧接着的说了一句。

“可着县城,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来吧?”

刘姨娘的话像是脱口而出的,白锦绣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细白如葱般的手指只是沾了沾水就拿了出来。

瑞雪手捧着绣着团纹牡丹图样的帕子,十分娴熟的侍候着白锦绣擦了手,然后整理好了白锦绣的衣袖,极快的又把炕上的铺垫重新打扫了一遍,才扶着白锦绣坐了上去。

“我去让他们把晚饭端上来。”

夏姨娘才说完,白锦绣却摆了摆手。

“罢了,我也没心思吃了,你们俩都去前院吧,我睡会儿。”

白锦绣就这么闭上了眼睛,靠在垫子上,面色恬淡。

“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这么贪睡?真是……”

刘姨娘才想想接着说什么,才和她一起出来的夏姨娘却停住了脚,冷眼的看着她,警告的意思十足。

“我又没说什么,不过,夏姨娘,你知道咱家的大小姐的夫家是哪儿里的吗?”

这是刘姨娘最想知道的事情,可是,这又仿佛是白家最大的秘密,知道的几个人都是守口如瓶,这个夏姨娘在白家已经是十几年了,她估计夏姨娘一定是清楚的。

“怎么?孙姨娘没告诉你?”

“她,她哪里知道啊,老爷也没告诉她。”

“是吗?”

夏姨娘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身,夏姨娘此时已经完全的确信了,老爷只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这让夏姨娘的脸下的表情显得轻松和愉快了几分。

其实,她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否则老爷就不会在大小姐回来的当天晚上,当幸存孙姨娘的面,就只吩咐了她要仔细的侍奉着大小姐了。

刘姨娘停着脚,她以为夏姨娘会告诉她,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夏姨娘说什么,于是,她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你知道吗?”

绣花鞋踩在地上,半点的声响也没有,就像是她此时故意压低了的声音般,透着一股子满满的警告的意味。

“如果,你想要在这个宅子里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听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