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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如虹


洛川机组的H-8正盘旋在谅山至北江段的上空,机舱内的炸弹已经所剩无几。越南在-1A号公路附近的驻军不少,要想全都炸上天得所有的H-8都挂小直径SDB才行,而不是像王毅他们这样肚子里挂的是250公斤/500公斤炸弹。后方空袭指挥部发来的轰炸建议是沿线轰炸营以下的小目标。因为越南现在的陆军建制基本完好,还基本上受越南政治高层的控制,王毅他们一颗炸弹下去反而要坏事。而那些沿公路的小守备部队和公安军反而可能是不确定因素。

公路沿线最后一个守备哨所在轰炸下飞上了天。王毅他们果断停止了轰炸。现在时间指向了凌晨四点,机组已经非常疲劳了。为了确保滞空时间,他们在云南境内进行了第二次空中加油。如今离天亮也就不到一个小时,车队已经离谅山不远了。只要能过谅山,14军的坦克排就能前出把人接回来。越南人的边防部队根本挡不住他们。

熬过了凌晨三点这个人最困的时候,车队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从强打精神的状态缓过劲来。在三点来钟的时候,一位战士和梅克尧换了一回班。他在车楼子后面的小长条椅上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换了回来。车队里会开车的不少,但是会开这种大家伙的人还真没有。

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除了走到北江至谅山一半路程的时候,从谅山南逃的大群越南人的车辆堵住了公路。车队的速度被迫降到很低,一点一点的往前挪。这个时候从南往北跑的人几乎没有。再加上车队前呼后拥的好几辆越野车,越南人都猜到这个车队上是什么人了。

越南人开始有意无意的往上凑,一个个带着怨恨的眼神。普通人的逻辑很简单,你们的国家让我们被迫逃离家园,那你们就是我们的敌人。至于谁对谁错,这个并不重要。

这种危险的举动让警卫排的战士们高度紧张。战场搏杀是一回事,而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开枪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谁也不知道这些平民里面是不是有化妆的越南军人,又或者这些平民自己携带有武器。大巴车不是装甲车,挡不住哪怕一把手枪的子弹。

战士们打开手中步枪的保险,快步走在车队的两旁,手中的枪口有意无意的向周围的人群扫过去。本来打算驱离人群的动作却起了某些反作用。这些持枪卫兵的出现反而刺激了越南人心底的某根神经。本来还在往南走的越南人车队慢了下来,人群们反而有往前挤的样子。

王毅的H-8通过光电系统发现了这个情况。现在车队的处境很微妙,越南当局虽然已经开始丧失他们作为一个政府的职能,但是成建制的军队还在越南政府的掌控之下。但是如果车队和平民起了冲突,中国进行护卫的警卫排开枪的话,那么这些军队会怎么反应就不好说了。

王毅机组一碰头,商量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们冒险让H-8高度降低到不足1000米的时候把飞机上的所有红外诱饵弹全发射了出去。巨大的飞翼型机身和四台涡扇15的吼声让地面的越南人总算想起了自己正在逃难,好像天女散花般的诱饵弹更吓坏了地面上的越南人,难道中国人开始轰炸平民了?!

总算穿过了越南人南撤的人流,车队的速度再次提了起来。豪沃A9的氙气大灯好像两把利剑一样穿透黑沉沉的夜幕,总算能给人一丝安慰。前面的化妆探路的战士传来了一切安全的通话,梅克尧一踩油门,大拖头晚上第一次爬上80公里的时速。

就在这时候,离公路右方不足三百米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被爆炸崩起来的小石子和土块砸在自己的车顶上,发出砂啦啦的响声。梅克尧下意识的就要踩刹车!

“不要停!冲过去!”旁边战士的耳机里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王毅。王毅并不知道梅克尧要踩刹车,而是紧急****了地面战士们的通讯频道,连规定的呼号都没用!

“倦鸟倦鸟!洛川呼叫!千万不要停车!注意250公斤级航弹的杀伤范围,我将轰炸你前方一公里处目标!完毕!”

“倦鸟明白!”一直跟在梅克尧车上的警卫排长立刻呼叫跟车的战士们!

“各单位注意!关掉车灯,用热像仪加强观察!告诉乘客们不要慌,躲在座位下面!我们遇到埋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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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正他们的暴露是一个偶然也是一种必然。在扣留华侨作为人质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他思考了好半天,才最后下定了决心。虽然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排长,虽然面对的是中国这个庞然大物,但是就这样被中国人按着头炸成一片废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也有可能被中国人的突击队杀死,更有可能在劫持人质的途中就死于中国人的轰炸。但是像个窝囊废一样缩在防空洞里,在中国人的怜悯下苟活下去,更做不到!

黄石正心里的血炽热的燃烧着,带着愿意和自己一起送死的两个排,开始了行动。

他们首先判断中国人应该是一个车队,而不是一两辆车。那么这个车队就算没有标志,在-1A号公路上编成车队往北开的也不会是别人。那么自己的这两个排就应该分出一个侦察小组,在南方一公里左右的地方侦察。而自己在北方一公里处选好位置进行埋伏。一旦南方的侦察小组发来信号,自己就带人设置路障并往路面上撒上道钉,然后根据车灯的位置扫射汽车的车轮部分,迫使车队停下。

只要车队停下了,那么自己就可以从容的包围车队并扣押这批人质。然后就是联系媒体或者第三国使领馆,向中国人提条件。

当然,如果中国人不予理睬的话,就让那些人质跟自己一起,给祖国陪葬吧!

但是这只是最顺利的情况。黄石正不知道车队的组成,也不知道车队有多少人护卫,更不知道有没有飞机在头顶上护航,他有的只有不甘和愤怒而已。

打开守备的仓库,从里面取出不少狙击手用来伪装的吉利服。然后再往上抹上黄泥,扎上树枝。越南8月份的夜晚也是很热的,再穿上这样的伪装,即使是装备了热像仪的部队,也不可能在远距离发现他们的埋伏。

两辆卡车送完人后就开走了,还有一辆卡车停在一个离路边不远的破院子里,然后挂上伪装网。两个排的人分别埋伏在道路两旁不足70米的庄稼地里。这个距离,只要一个冲锋就能解决问题。

道路两旁的稻田阻碍了热像仪的发挥。已经很疲劳的侦察战士们没能发现这些埋伏的越南人。他们已经向后方的车队发出了安全的通报。

如果不是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的话,黄石正他们几乎得手了。

在越南北部上空进行SEAD作战的机队中,两架DJH-7B“咆哮豹”正好在这个空域上空。其中一架负责监视监听的咆哮豹接受监测到了一个短暂的无线电信号。机组在极短的时间内测出位置后比对发现,那个地方不属于任何一个越军的基地或者哨所,而是在一片靠近公路的野地里!在向后方的Y9地面指挥控制机发出坐标之后,本着有杀过无放过的原则,负责攻击的咆哮豹向那个坐标甩出了一颗SDB。同时通过数据链,将方位坐标传给了正在上空的王毅他们。而洛川机组在通过光电系统的观察后发现了被炸起来的人影,当时王毅的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在和车队通话后,王毅他们的飞机压低到了3000米。他们的脑子在飞速旋转着,这些被豹子的SDB炸掉的越南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有无线电信号?如果是前出观察的小组的话,那么北部一定有埋伏!机组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在车队前方一公里的地方,向公路两侧投下了弹仓里的最后两颗250公斤的杀爆弹!

黄石正没有想到让自己功败垂成的竟然是自己的侦察小组向自己报告车队消息的那次无线电通话。他感觉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自己的耳朵里好像有一个摇滚乐队在拼命的制造噪音。如果不是稻田里的土和禾苗很松软并且自己没有趴实在的话,那枚航弹足可以震碎自己的内脏。这一颗航弹当场就报销掉了自己的一个班,也不知道路西侧的二排怎么样了。远远的,他模模糊糊的看见了车队的影子。

“准备照明弹!往公路路面上射击!一定要把车拦下!”也不管自己的后背正在冒血,黄石正爬起来拼命往哪个小院子跑!上路障来不及了,只有把车开到路中央去!

在照明弹惨白的光芒下,一辆皮卡正从北边冲过来,车上的两把自动步枪正以几秒钟打光一个弹夹的速度向公路两侧扫射,被打断的草叶子嗖嗖的四处乱飞。已经从航弹的爆炸中缓过来的越南士兵们开始向那辆皮卡射击,一个火箭筒小组装好了一发火箭推进榴弹,瞄准了那辆一看就知道是护卫人员的皮卡。

一阵闷雷般的响声在越南人的头顶上滚滚而过,中间还夹杂着好似电锯一般的声音。23毫米加斯特航炮的穿爆燃炮弹像割草一样从越南人的中间扫了过去。那名火箭筒手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炮弹打成了好几块。

一架飞豹正在低空批命的拉起,地面的越南人实在是离公路太近了,就算是最小直径的SDB都不能保证不误伤,这种情况下机炮成了飞行员最后的选择。

黄石正知道自己的部下们没希望了,那架飞机开始俯冲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躲在车上不动的话也许能捡上一条命,但是自己会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也要拼到底!

发动汽车,挂档,油门到底!这辆卡玛兹的军车好像蛮牛一样冲破了院子的大门,向公路的路基闯过去。在一片弹雨中奇迹般的爬上了路面!

熄火!拉驻车制动!抄起身旁的自动步枪,黄石正拉开车门跳了下来!剩下的只要向打头的车辆射击就好!一定能拦下的,一定能拦下!公路西侧的士兵们正挺直了身子往公路上冲,一名士兵被低空俯冲的飞机机炮打成了两截。

只要能有几个人活下来就行!手中的枪扳倒连发的位置上,黄石正做好了死前拦下车队的准备。

突然,自己的对面出现了两道白中带蓝的刺眼光柱!同时空气中传来了好像怪兽吼叫般的笛声!一辆大灯全开的大拖头像一头狂怒的犀牛一样向自己直直的撞过来。那辆车头前面竟然还焊着一块铁板,自己几乎能看的清开车人血红的双眼!

神经质的扣动扳机,将那块车头的铁板打的火星四溅。黄石正心里升起了一股荒谬感。没想到临死之前,命运之神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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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克尧神经质的踩着油门,他的车头上还粘着一大滩血迹和碎肉。全速撞向那个吼叫着开枪的越南人时,他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老婆父母,我的孩子才六岁!

然后他把那个越南人撞成了肉酱,那辆卡车也被撞下了路基。紧跟在后面的大巴车司机们也全红了眼睛,车上的战士们砸开窗户,用泼水般的子弹在车队两侧织了一张火网!

车队是万幸的,一辆车被打漏了后轮外侧轮胎,但双轮胎的后轮让汽车没出啥大毛病。几辆车被击穿了行李箱,也没什么大碍。最严重的一辆车在中部被打了好几个弹孔,子弹打穿了正把妇女儿童护在中央的一名男华侨的胳膊,然后被他身后的那名女华侨抱着的背包内的平板电脑和厚厚的书本挡住了。

一名战士在扫射中被一发流弹击中,子弹没能打穿防弹衣,但是把他的一根肋骨撞错了位。

受伤最重的是一名在皮卡上负责侦查的战士。他的小腿挨了一发子弹,骨头被打碎了,腿上成了一个开放性的伤口,现在正在一辆大巴的地板上昏迷着。

此刻天已经亮了,他们穿过了谅山,同登就在眼前。也许是第一次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万炮齐发攻谅山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他们进入市区的时候发现一片死寂,谅山竟然成了一座空城。孙大使红着眼睛,拿手枪顶着那名越南政府雇员的后腰眼首先开上了谅山市中心的大桥。

快到同登了,天上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一架涂着红十字的AC313型直升机来到了车队上空。而从同登方向冲出了一个烟尘滚滚的车队。打头的那辆坦克的炮口正指向公路的两侧,主楔形装甲上八一军徽那么的显眼。

梅克尧终于停下了车,他把档位摘到空挡,然后推开车门。没想到腿上突然没了力气,一骨碌从车上摔了下来。几名战士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大巴车上,他还在不停的哆嗦。这一晚上,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叔叔,您喝水吗?”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矿泉水瓶站在他面前,正把瓶子往他嘴里送。

梅克尧的手终于不抖了,他接过小女孩的水瓶,一手抚摸上她柔软的头发,眼泪跟开了闸一样。